陳毅在文革中為什麼能「硬」

讀貴刊談天先生的「陳毅在文革挨鬥記」一文，其中有許多分柝和推測與事實有出入，根據筆者手中的第一手資料，提出當時情況，免得人們把周恩來當成紅色聖人，把陳毅作為鐵漢。
談文說周恩來在文革中保護了許多人，這句話是大陸很多人同意的，但事實並不如此，他保的是他自己。六七年一月十日在人民大會堂的大會上宣佈要保的人名是由江青和陳伯達提出的，江青提了陳毅，譚震林，李富春和李先念四人，批了王震，鄧小平，陶鑄，劉志堅，彭真，林楓，熊復等人，並說矛頭不能對著這些好同志，不然我們國家還剩幾個人？（這句話在談文中成為陳毅所說了），陳伯達宣佈了一張無產階級司令部人員名單，除了江青所提的人以外加了葉劍英，謝富治，聶榮臻，徐向前，劉伯誠，余秋里。
周恩來也參加了這次會議，也講了話，他沒有提出保那一個，倒是提了應打倒的幾個人，一是反對紅衛兵無票坐火車串聯的鐵道部長呂正操，和希望不誤生產的薄一波，陶魯茄，還有管大慶油田的康世恩。同時周恩來強調：「文革小組是毛主席的參謀部，中央軍委是總司令部，而他那個國務院則是執行機構」，而且希望大家學習上海左派大聯合的方式，使江青林彪的聲勢更囂張，紅衛兵的大串聯更熱鬧。
周恩來在一月十日接見造反派以後，二月一日又專門對工交口造反派講了話，提出了造反派奪權的方案，他說：「通過奪權，給大家考驗，有好處，完全爛掉的要接管，能夠由他們內部接管的最好，另一方面，條件還不成熟，領導也還好一點，那就慢一點。」他又說；「我講的四種情況，有的要罷官，最壞的要捉起來，像彭，陸，羅，楊。有的要撤職留用，定期考查，有的停職留用，定期考查，改造自新，以觀後效；有的監督留用。要把黨權，政權，財權都奪過來。」以上就是周恩來的公開言論，使他提出的奪權和江青提出的文攻武衛成了文革中期的動亂之源。
周恩來從沒有公開保那一個，但他也確實保過一大批人，這批人並不是毛，江，林的批鬥目標，而是所謂「民主黨派」的老反革命，老右派和那批統戰對象，專家學者，至於「十二月黑風，二月逆流」的黑干將，如譚震林，陳毅之流他既無力保，無法保也不敢保，因為那時他自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由於那批被保的「牛鬼蛇神」大都會弄筆桿子，文革後就大量對周歌功頌德，造成了人們認為他保了一大批人的影象。
回過頭來再說陳毅自一月十日點名被保以後，立刻在一月廿四日寫了一篇三千多字的題為「我的檢查」的公開撿查，表示要徹底改造世界觀，此文在二月二十八日，北京外語學院紅旗戰鬥隊的紅衛報上全文刊登，紅衛報編者加了「陳毅是一個勇於承認錯誤，檢查錯誤的好同志」，說明陳毅在此時並沒有說硬話（硬話兩字，筆者的意思是頂撞文革小組的話，當時是狗搶肉骨頭的鬥爭，誰也說不出正面的話，祇好名之為硬話）。
至於談文所述的兩次批鬥，是外事口奪權與反奪權的鬥爭，當時陳毅在外事口是無人能代替的，兩次批鬥就是為此而生，陳毅在以後是說了許多硬話，並被紅旗雜誌以「陳毅是十二日黑風的急先鋒」一文點名批判，六七年四月四日，北航紅旗也發表了「炮打陳毅，解放外事口」和「陳毅看文化大革命」，把陳的硬話輯成一篇，但是這篇東西有許多言語，稍有常識的就知道是「革命小將」為他加上去的。總之鬥陳毅在文革中是一件翻來翻去的大戲，理由就是文革小組和毛澤東，究竟把陳毅當成「人」還是「鬼」似乎還末定案，因為陳毅一方面仍參加外事活動，一方面又被紅衛兵死揪不放，這也就是陳毅敢說硬話的本錢。
文革到今己三十多年，由於正規報刊記載極少，而各個造反派的宣傳品，又以造謠為能事，文革後中共為了保全自己的顏面，又不願正式整理，用「向前看」三字抹煞了這段歷史，弄得這段歷史成為亂麻一團，我覺得記述這種材料，最好記經過，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加進去，以忠於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