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海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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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与三连四排同学们的聚会

(2012-07-11 02:21:36) 下一个
同学聚会回国之旅
(四)与三连四排同学们的聚会


庞静 二零一二年六月
 


星期一早晨大乔开车载姐姐和我进城。姐姐开始上班。我请大乔开车送我去幸福二小看一看。幸福二小是我满七岁第一次走进教室的地方。已经面目全非了。昔日的前后操场和排排相向的教室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石头砖瓦贴面的小楼。操场显得很小。地面用橡胶塑料材料覆盖上了,已经见不到土和石子了。我们去的时候学生们正上课,我没能有机会看到现在孩子们课间玩什么。学校对面的儿童医院不见了。二十六中修建把地都占用了。学校后面幸福楼那片老楼还在。我印象中的幸福楼就在眼前消失了。这些楼看上去很拥挤又旧又脏。幸福楼群对面我从小住的院子和后来住的黑帮大院都不见了。据说改建成了档案馆。
 


面对眼前的变化,怀着失落的心情,我原先计划自己去华子家看她,现在完全没有信心了。我觉得我自己要找到她的家一定很困难。我想还是麻烦大乔开车送我吧。到北京之后,妈妈把她的手机给我用了。我用手机拨通了华子的电话。她在家,当时十一点多。大乔开着车费了一番周折总算找到了同仁医院的家属楼大院。他放下我就走了。到华子家十二点多。真是不好意思,赶到人家来蹭饭了,又是十几年未见的朋友。可我只能硬着头皮了,这个我从小长大的城市对我已经很陌生了。华子本来以为大乔会和我一起来,她算计着是午饭时间,她准备带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她已经请了她的表妹来帮她照顾她的不满周岁的小孙子。见到我一个人出现,我又要求想吃清淡的食物,有稀饭最好。她只能改变计划了。华子一边煮饭一边与我聊。见到华子的感觉不像见到那些新楼旧楼,显得那么久远陌生。我感觉昨天才见过她,没有注意到她有什么变化,无所顾忌地与她交流着我们身边发生的事情。华子的儿子一家三口与她夫妇同住在一个两居室的单元。过道就是公用的起居室。饭桌沙发电视都有条有序紧凑地排列在这个小起居室内。华子把电脑打开让我读"三连四排"校友网站。这是我们中学同班同学共享的网站,上面记录了大家的活动聚会和个人的生活琐事感想评论等等。我急于为自己开一个帐号登陆这个网站。但由于是外国邮箱地址,一直没有成功。我回到密西根之后也没有成功。我拿出随身带的U盘,让她读我最近写的<手术住院短记>和<灰色的童年>。华子对我手术住院的过程很感概。据她说这种手术在国内大医院要住院至少三个星期。他们医院里总是病床紧张。她说真应该让他们医院的同事们了解我这个手术住院的过程。华子小时候住在我们黑帮大院对面的幸福十楼。她父亲在铁路工作,经常不在家,母亲又多病。华子是老大,又要照顾弟妹又要照顾母亲。因此我猜她的童年是短暂的闭塞的。她也很难了解同龄人的童年。我在华子家吃了一顿舒适可口的午歺,与她相约星期二下午在龙潭湖边上的大连海鲜歺厅与往日三连四班的同学们聚会,然后被她的小孙子尿湿了衣裳,我就告辞回方庄的家了。
 


星期二下午(四月二十四日)华子开车到方庄来接我去聚会。她不小心逆向开到了一个单行路上。直到快到路口遇到迎面来车,我们才明白过来是单行道。路标实在太不清楚了。华子只能一路退出来。好在她车技还行,没出乱子。我们俩最先到达大连海鲜。房间已经预订了。华子打电话给老杜,她家就在附近。五分钟后她就到了。老杜还是我印象中的样子。我拿起她的手仔细查看,没有找到任何冻疮的痕迹。上中学时每年冬天她的手上都生满炼疮,又红又肿。她就坐在我前面。我一有空就充当医生为她治冻疮。记得我当时用的唯一办法就是用酒精棉擦揉冻疮。从来没有见过效。我问她冬天是否还会生冻疮,她说长大后就好了。过了一会老姜出现了。这是我初中毕业已经四十年之后第一次见到他,竟然还是老样子。想当年他是全校学生的主要干部,是好学生的样板,我们对他是敬而远之的。后来部队到学校来招兵,记得好像是文艺兵,他被选中了。再后来我们上高中下乡插队,后来又考了大学。听说他也上了军事大学,順理成章地一直在军队工作,直到退休。不一会我们的园桌四周都坐满了。小京刚从医院打完点滴,满脸透着高血压患者的紫红色。广庆建设文发珊珊丽萍华华少青兰宁都来了。李老师和段老师也来了。
 


我事先已经知道少青患了癌症,现在正处在化疗期间,因此当我见到她消瘦泛着青黄色的面孔时,我一点也不吃惊。她席间吃得很少,但一直和大家一起笑着。小学一年级开始我就和少青同班。她当过少先队的中队长。记得当年我们五六年级时去乡下支农劳动,她由于女孩子的生理周期休息。我不懂什么叫生理周期,坚持认为当年的老师王清泰𥘵护她的娇生惯养。我当时带领许多同学与王老师吵架,还孤立少青。
 


华子刚向我提起段老师时,我想不起来了。席间与大家胡侃,我终于找回我的记忆了。段老师当年总戴一付茶黄色透明玻璃框的眼镜。段老师当年讲话有些砂哑,一边讲话一边比手划脚。她讲话时头总向前倾,还有些啰嗦。当年的段老师是老师,像我们的长辈一样。现在她与我们坐在一起,一点看不出她比我们老相,更不会被别人或我们中的谁把她当成长辈了。李深老师也来了。李老师显老了,他当年的风华意气已经不见痕迹了。谈话中他随便地附合着别人,一直没有主动提起新的话题。只有当提到他的双胞胎女儿,一个在美国,另一个在新加坡,现已长大成人自立了。此时他两眼依稀透出了满足的光彩。
 


北京自战国时期建都几千年来都是四面八方官人文人汇集的地方。一代又一代的淘洗繁延,北京人也显得更灵气秀美。丽萍和珊珊都有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当年应算三连四排的美女, 这首先是她们的样貌,其次是她们的脾气秉性。四十年过去了,俩个人的身材依然很棒,讲话不紧不慢温文尔雅,面部却已经没有当年少女的丰韵神彩了。珊珊的穿着挺时尚的,长及脚面的浅灰色筒裙配着贴身淡橘红色套头长袖衫外套一件浅棕色的短袖开身长衫,戴着一串细珠项链,给人舒适飘逸的印象。大家说当年丽萍和老姜是一对红。丽萍应该也是好学生。一对红通常都是由老师和班干部安排的,一般是一个好学生帮助一个坏学生。我猜不出他们俩当年是谁帮谁。当年与我一对红的是来福。他是我们三连四排的排长。可想而知谁是那个被帮助的对象了。说老实话,来福很老实。他要帮助我时,总是说坐正了,读这段毛主席语录。然后我就乐不可支,他就一本正经地说严肃点儿。每次都重复,现在想起来都好笑。听大家说来福在新彊工作,与同学相聚实属不易了。
 


兰宁是当年学校的短跑明星,跑一百米只用十三秒。跳远也很棒。当年她总在北京体育馆接受专业训练,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最终没有当专业运动员。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像她当年一样可爱的大眼睛的小孙女。她早年嫁给了我们班的思聪。思聪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台柱子,很会跳舞,人也文绉绉的。没想到这俩个极不相同的人走到了一起。前几年他们离婚了。每次想起他们俩的结合,我都觉得难以想象。建设是天生的画家。他是独生子,大概是由于倍受父母的呵护,讲话结结巴巴,跟女生或生人讲话脸就像蒙上了红布,同学们常常取笑他,他从不以为忤,照样与大家一起玩闹。现在他的父母已经卧病在床,日常都需要他的照顾了。席间他不停地端着酒杯走到老杜身边劝酒。老杜一边喝酒一边说着支言片语的规劝。我坐一边总算把那些支言片语连接起来了。大意是你有高血压,要坚持吃药,对酒要节制,等等。大家起哄说建设对老杜情有独钟,老杜对建设特殊关照。我看着听着觉得他们更象一对年久已知彼此的兄妹姐弟。
 


小京少年时的意气风发现在还是不减当年,外添了几分持重。小京的肤色是棕色的,非常接近南美人种的肤色。他鼻梁挺直,如果不笑,他的嘴巴也是很刚毅的那种。可惜他笑口常开。缺点嘛,他的眼睛很小,我从末见过他的眼球的样子。正是由于他总在笑,他总是让人觉得很亲切。此外小京还有让女孩子们心动的身材,宽肩长腿,身板笔挺。当年学校运动会他得过四百米冠军,好像只用了不到五十秒。那时候他对我们说他长大后一定要找一个女运动员结婚,生出的孩子能当国家运动员。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拭目以待。席间我问他老婆是不是运动员,孩子是不是国家运动员。他竟然不知我何以发问。他把少年时的心愿都忘了。还是兰宁出来作证,说他确实讲了这一段,才免去别人以为我记忆失误。
 


华华就坐在我旁边,当年关系很铁的朋友。我由于没能在此见到贺蒙,心里有些怅然。华华就给我讲了一遍她和贺蒙的几次相遇。华华的性子和当年无二,很爽快,很直接。她已经退休了,靠着汽车零件公司的股份衣食无忧,天天打网球,可谓是神仙的日子。她还告诉我燕军为了得到一笔钱嫁给了一个靠政府征地而身价万贯的农民,从此与老同学们断了交往。当年燕军招惹了新立,为了躲避新立的报复藏到了我家床底下,真是挺神的。广庆比起当年那个把华华书包从教室窗口扔到楼下煤堆上那个广庆可是持重多了。他依然精痩,脸部的线条干硬。但他那天生涂了油的声道没有变,虽然有轻微的结巴,但声音滑润如初,一点老气都没有掺杂。当年从小学到中学,捣乱做坏事的同学圈子里别管他是不是头,总是有他的影子。他的功课还行,因此也不被排在坏学生之列。席间广庆让我谈谈北京和密西根这两地比较和感受。我没想到他给我出了这么大的题目,我没有时间推敲,只能摆出了最容易比较的轻松和沉重,自由和约束这两方面的话题。两地都有各自的轻松和沉重。但我确实觉得我在密西根更自由。
 


文发绝对是当年班里的一个坏学生,不念书,爱打架。我印象中的他园头园脑很顽皮。没想到四十年后站在我面前的他竟然这么老道,微笑着与我握手,温和却又坚持的目光,真有点令我想去理一理自己的头发,对镜察一察自己的容颜,惭愧。人真的是会变。尤其是小孩儿,终究要长大的。聚会前华子就介绍了他。文发在北京经营着一个画家村,似乎很有成就。席间他只字末提画家村,反而是说到小时候跟我打架的事情。他说我们俩人揪在一起打架,陈平在一边帮忙,猛往他身上砸拳头。(陈平和我是双胞胎,从小一起上学。)我只记得他课间找茬捣乱。但不记得和他打架的事了。大家席间讨论为什么文发能有今天的成就。我说是他的名字起的好,从文而发。他听后笑了笑,不置可否。我希望下次见到他时能从他的画家村和他找到更多的故事。(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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