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二》【第三章 极乐之心,极乐之地】(五)(3)
(2013-03-01 20:19:07)
下一个
在冰河里化解能量的一千多年里,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风雨,我把每一次风起云涌当作了一桩好戏来看。看变幻莫测的云,我会想起曾经画画的日子;感受波澜不惊的冰河,我又会想起父亲敲打铁器时的静定。所以,在我的记忆中,所有的风雨都是调剂枯燥日子的良药。
而今,紧紧地抱着两个小泥人躲在大碗下,瑟瑟地泡在冰冷的雨水中,眼看着雨水越涨越高,我早已没有了赏景的心情,也没有了漫无边际的联想。此时此刻,我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小泥人。
当水涨到胸口的位置时,我跪在地上,把小泥人举到了头顶。可是,只一会儿的功夫,水就没过了胸口,既而又没过了脖子。我努力地仰着头,尽量保持正常的呼吸。可是,大碗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我感到了胸闷,感到了呼吸艰难,同时也感觉到手中的泥人有点粘手了。
肯定是我刚才慌里慌张地把雨水扑腾到了泥人上,使得他们变软了。如此想着,我双手托着小泥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孩子们,你们一定要坚持住。盘古一定会想办法来帮助我们的。”我喃喃地对小泥人们说,“你们的父亲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你们要像他那样,不论在怎样孤独和艰险的情况下,都要乐观向上,永不放弃。”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盘古,想他一个人在风雨中因无处藏身而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想他牵挂着小泥人却又无可奈何的痛苦心情,这让我忽地冷静了下来。
“慌张是不解决问题的。”我静定地意念道,“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盘古,就算我和小泥人都保不住了,你也要坚持下去。就算只剩下你一个人,也要继续捏泥人,完成造人的大业。”
这个时候,水已经无情地没过了我的嘴,又直向我的鼻子袭来。我来不及多想,猛地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喝起水来。
把水喝到肚子里,尽量拖延时间,这只是我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下意识的想法和举动。没想到,这样做之后,还真就见到了效果。随着我的肚子越来越鼓胀,水位越来越低了。
“孩子们,我们得救了。”我把小泥人贴在脸上,颤抖着对他们说,“谢谢你们,陪我渡过了难关。”
话音刚落,只觉得大碗里的水一下子都没有了。紧接着,从大碗底部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亮。
“不对呀,我已经停止喝水了,这雨水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呢?”我一边嘟哝,一边蹲下身子,侧着头,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声音。
“水儿?女娲?你没事吧?”伴随着猛烈的雷雨声,我听到了盘古急切的声音。
“我没事,孩子们也没事。你怎么样啊?”想到是盘古想办法把水排出去了,并不是让我给喝少了,我又想哭,又想笑。忽然觉得,自从找到盘古后,自己变得越来越傻了。
“孩子?”盘古迟疑了一下,哈哈大笑着说,“我没事,你们就放心吧。水儿,看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你带着孩子们在里面避雨,我也找个地方避会儿雨去。记得,如果我不回来,就是雨停了你也不要急着出来。记得啊,别着急,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
“好,好,你快去吧,我不急。”我连忙回应道。
听到外面没有了盘古的声音,想着盘古一直浸泡在冰冷的雨水里,我的鼻子一酸,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突然,大碗外又响起了盘古声音:“水儿,把我的衣服给你,虽然已经湿了,没准还是会用得着的。”
没等我缓过神来,大碗已经翘起了一条缝,盘古把袍子从缝隙塞了进来,温柔地对我说:“水儿,暴风雨很快会过去的,到时候,让你和孩子们好好晒晒太阳。”
“我也坚信,暴风雨很快会过去的。到时候,让你们好好晒晒太阳。”盘古走后,我跪在地上,把小泥人放在我的袍子上,小心翼翼地对他们说,“你们冷吧?我希望能像盘古那样,坚强一点,再坚强一点。”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浑身已经开始打颤,肚子也开始胀痛。
“可能是刚才喝雨水喝急了,我很不舒服。”我抓起盘古的袍子,一边用力地拧着,一边对小泥人说,“孩子们,我把盘古的衣服拧得干爽一点,然后让你们躺在上面好好休息一下。我可能得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才能照看你们了。”
刚刚把小泥人摆在盘古的袍子上,一阵恶心向我袭来,我连忙凑近大碗的缝隙处,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我怕把吐出来的脏水溅到小泥人身上,一边呕吐一边用力地扒着缝隙处的泥土,以便让脏水流出去。没想到,这土太坚硬了,只扒了几下,我的手指就破了,有两个手指的指甲都被掀开了。强忍着疼痛,我终于扒出了一条窄窄的小沟。不曾想,小沟扒成了,我的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好像所有的器官都搅在了一起,撕扯得我疼痛不堪,恶心的感觉也一阵强过一阵,呕得我两眼直冒金星,却一点也吐不出来了。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筋疲力尽,连折腾的能力也没有了,我蜷缩在小泥人的身边,怜惜地看着他们,在心里反复地对他们说:“孩子们,暴风雨会过去的,很快就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