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火红金黄的枫叶像是在山野里点燃了一把把火,红的让人心动。
记得是在出国后的第一个秋天,满山的枫叶像一个无边无际的彩色海洋呼唤着我们。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枫叶便被它深深地震撼。
啊!枫叶!真正“正宗”的加拿大枫叶。
秋风乍起,树叶如雨纷纷洒落,散落在依然绿绿的草地上,远远望去好似彩色的地毯。我欣喜地走过去,透过层层簇簇的枫叶,静静地领悟着秋色的迷人,聆听着枫叶的沙沙声,体验着-- 通过树干 -- 大地母亲与天空父亲的脉动。坐在散发着清香的草地上,我精心地挑选着撒落在草地上的枫叶,厚厚一叠,小心地擦净后一片片夹入书页里。几日后,枫叶便被一片片装入信封,为万里之遥的亲朋好友带去了我对秋色的感触和枫叶的惊喜。
八年后的一天,在朋友家,在精致的小盒里,意外地见到了我当年寄出的枫叶。枫叶密封在透明袋中,颜色已转暗,纹络却愈发清晰,它依旧飘逸着原野的气息,如同一个永远的金秋,含蓄而沉稳。轻轻地抚摸着枫叶,心中似乎还能感受到当年初见枫叶的激情。
在这几乎无人再顾及锁碎小事的快节奏社会,这片枫叶无疑是幸运的。采集枫叶的我无疑也是幸运的,因为有这样的朋友,因为有友人这般珍视的心。枫叶留在朋友家,似乎留下了整个枫叶满山的秋天。
想当年,这片凋落的枫叶也曾经那么悠悠地欢乐过;思此刻,正在欢乐的枫叶也将寂寂地凋落。欢乐的到来,欢乐的归去,世界不正是遵循着这个循环,这个完满而存在吗?拥有这昨日的印记,拥有这昨日延续至今的心情,所有的昨日又何曾走远?
我欣赏枫叶的色彩和风韵,感叹枫叶对大地的震撼。枫叶是一种永恒的美丽,是画家绘不尽的景致,是诗人写不完的篇章。枫叶悄悄地落下,潇洒地向我们挥手告别,头也不回便安然沉入泥土,把自己还原给母亲。
人憾枫叶的短暂,无论多么风光,多么眩目,也是煞那儿间的风景。
人憾枫叶的无奈,既然有了这一身的艳丽,却仍要消失在霎间。
人更憾人生,枫叶尚能每年辉煌一次,而人生却只有一秋。
凝望着片片枫叶,我并不伤感,我知道,它们明年还会再来。
回莞人生,虽然我的生命已稍有秋意,秋这个季节,在我人生的四季中将著墨最深,因为秋天是丰收的季节,深奥的季节,宜于沉思,适于收获。
曾发表于波士顿美洲时报2002年12月6日~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