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73

有人在叫着“二爷”“二爷”。不要叫我，让我再睡一会儿。我太累了。可是，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肩膀上有手在使劲摇着，有人大声说：“二爷，快醒醒，再不起来你上朝要迟到了。”

杨戬费力地睁开眼睛，见是梅山老六和几个亲兵。梅山老六说：“二爷，你要快起来，再不起来上朝就要迟了。”

杨戬跳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整理仪表。赶到午门，召集上朝的钟声刚刚响起。太好了，没有迟到。

随群臣一起三拜九叩，然后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抬头，百花正从遥远的对面角落望过来。杨戬头脑里轰地一声：他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能忘了百花。来不及了。他连逃走都不能了。

玉帝注意到杨戬显得非常苍白与疲倦，嘴唇上没有丝毫血色。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跟孙悟空打架不是一点没吃亏吗。而王母娘娘好象有些愧疚 与后悔，只是不耐烦地问有没有事情要秉告，没有就散朝了。满朝文武都知道王母的意思，都静默不语，有事也可以明天再说。王母能看见杨戬气色很差，百花也看 见了，想起自己被此人囚禁，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出列说道：“祈奏陛下娘娘，杨戬私自囚禁小臣，还请陛下娘娘清查此事。”

娘娘说：“杨戬，这是真的吗？”

杨戬说：“百花仙子协助天廷重犯沉香，违反天条，小臣将她囚禁，也是按律行事。”

王母明显偏心说：“这样，那就算了。百花，你以后不能再协助沉香，否则会按天条处罚你。”

百花接着说：“杨戬折断玉树被小臣知道，他要求牛魔王私下里杀死小臣来灭口，这可不是他的职权。”

玉帝兴趣来了。看戏看戏。

王母说：“你怎么知道杨戬折断玉树，难道你在场？为什么不立刻报告给本宫？”

百花说：“是杨蝉告诉我的。我刚知道就被杨戬指使牛魔王囚禁，来不及报告娘娘。”杨戬看嫦娥一眼，便知道百花说的是真的。不会有人愿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犯欺君之罪的，至少百花不会。

王母只好说：“你有什么证据吗？”

随后牛魔王被召上金殿，当庭指证杨戬：“小臣是因为山妻在二郎神手上，这才不得不听他指使。请陛下娘娘明鉴。”

杨戬怒道：“牛魔王，你不要血口喷人。陛下娘娘，小臣因为沉香一事和牛魔王有些过节，所以他才编造了这些谎言来诬陷小臣。请陛下和娘娘明察。”

红孩儿说：“杨戬，你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

杨戬说：“那牛魔王和红孩儿曾拿出芭蕉扇对抗天廷。这件事，李靖，哪咤和众多天兵都曾亲眼所见。”心中后悔，反应太慢，刚才应该连囚禁百花的事一并否认掉。

王母看向李靖，李靖看看哪咤，出列小声说：“是有这么回事。”

王母大怒：“来人，把牛魔王和红孩儿押入天牢，交司法天神审讯！”

牛魔王又惧又悔，红孩儿拿出红樱枪与天兵打起来。李靖哪咤杨戬各自亮出兵刃，红孩儿已护着牛魔王逃走了。这下，沉香又多了一个盟友了。

牛魔王走了，那边王母娘娘冷笑着问：“杨戬，玉树是怎么回事？”玉帝满脸兴趣地看着。

杨戬俯伏于地，叩头不已，竭尽全力为自己开脱：“小臣知罪。小臣是不小心折断玉树的，并不敢冒犯天廷天威。求陛下和娘娘怜悯小臣多年辛劳，昨天又曾经拼死护驾，现在身受重伤。求陛下和娘娘从轻发落，削去小臣一千五百功德以做惩罚，允许小臣戴罪立功。”

不不不，娘娘，不要把我贬下凡去。不是现在。师门大祸临头，我刚刚做好了对鸿钧的进攻计划，这也许是师门唯一的防御，你可以以后惩罚我，怎么重罚都行，但 不是现在。现在被贬，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可是，卷帘大将只打碎一个琉璃杯就被贬入凡间，我折断玉树，怎么可能不被贬呢。今天这样虚弱，朝廷武将众 多，就算是想逃走都不可能了。我本该逃走，本不该来上朝。

早知道就该杀了嫦娥，再以此威胁三妹，她一定会同意我抹去她的记忆的。可是怎么可能下得了手，我情愿自己死了，也不愿伤害她一分一毫。可是，师门对我恩重如山，我就为自己一己之私，妇人之仁，便任凭师门遭此大难吗？

三妹，我对你也算是恩深义重，你和你儿子就是这么报答我吗？我努力了两千年，绝望了两千年，现在刚刚看到一点曙光，做出一个计划，难道就这样还没开始就失败了吗？师门危险，母亲落难，你要我做这样的不忠不孝之人吗？

不不不，娘娘，不要把我贬下凡去。不是现在。

娘娘，求求你了！不要把我贬下凡去。

杨戬抬起头来祈求地望着王母娘娘，王母娘娘见他神情惶恐，脸色苍白，满额冷汗，心就软了。可是，杨戬能在她脸上看得到这个意思：天条就是天条，怎么也得先贬了你。怎么怕成这样，你积累功德甚多，在人世历劫一世，过几十年还能再次位列仙班。你至于怕成这样吗。

娘娘，我没有几十年可等，求求你了！

王母正要说什么，玉帝截口道：“那就这样吧。念你昨天拼死护驾，身受重伤，此次轻罚。下次再犯，绝不轻饶。”

杨戬一怔，立刻叩头谢恩。这场危机就这么过去了？是自己运气好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走这样的好运了？杨戬抬眼忽见玉帝眼睛里的清醒与精明，心里一动。

终于散了朝，杨戬强撑着往外走，连铠甲都觉得沉重不能负担。嫦娥过来，轻蔑愤恨地说：“杨戬，你害百花却不敢承认，卑鄙无耻。总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说完转身离去。

被无关的红孩儿骂是一回事，被心爱的女人轻蔑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杨戬只觉得世界都碎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