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家後告訴媽媽沈洲的事情。媽喜欢广东音乐,知道沈洲是音乐家,引起她的注意;更出人意料之外,媽對沈洲會算命很有興趣,要他帶起她的她去讓沈洲算命。小敏很奇怪,媽是受過教育的,按道理不應該相信算命,可是女人一般都比男人迷信,更相信鬼神和怪異的事情。也許由于她們在社會中的相對弱勢,特別是媽媽,爸早已去世,孤兒寡婦的她更感到前途茫茫,心裡不安,要靠萛命給一些內心的保證和增加自信。
沈洲起初婉拒給小敏的媽萛命,或者連他自己也不十分相信萛命的預見性;他已把小敏看作最要好的小友,如果將來事實証明算得不準,很難為情的。但這反而增加了四嫂的好奇心,堅持要來,沈洲不好再拒絕,但聲明不收費。四嫂開始不肯,想了一想,最後答應了。她想,那天帶點禮物去就是。
星期六中午,母子到了沈洲的住處。四嫂去酒樓買了一盒還是熱氣騰騰的精美的餐包和茶點,加上一小盒巧克力。沈洲顯得很高興,戴着墨镜的臉上有小敏從未見到過的笑容,看起來像是年輕不少。他穿著白色的襯衫和咖啡色的長裤,斯斯文文,不像是算命的,反更像教師或坐辦公室的白領。小敏注意到小書桌上鋪了一塊白桌布,桌邊多了一個凳子。這個凳子想是從別的房閰借來的。四嫂看見沈洲,心中吃了一驚,因为他的样子有几分像已去世的小敏他爸。她的心跳的很快,慢慢地伸出右手要和沈洲握手,小敏趕快拉他的手過來讓他媽握住,她說:
“沈先生,小敏常常提到你,很高興能和你相識。------”
他媽的聲音比一般少女還溫柔,像音樂一樣悅耳,動聽。沈洲看不見,就靠聽覺、觸覺和嗅覺。相信他媽的聲音給沈洲的印象深刻,因為他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色。握完手後,他請四嫂坐在一張凳子上,他坐在相鄰的一張,小敏仍是坐在床上。四嫂告訴她的生辰八字後,沈洲低著頭,口中喃喃地念念有詞,右手幾個手指不斷動來捏去,像在推算。過了一會,掏出筆來在原先已放在書桌上的紙上寫些字,小敏真佩服他看不見也能寫。然後他請四嫂把右手平放在書桌上,讓他摸手掌上的指紋。和有些人光用手摸就知道是什麼牌(撲克、麻將等)一樣,光用手摸掌心就知道掌紋的深淺和分佈,是特殊的技能,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大概是他媽媽的手厚潤而柔軟,又膩滑,沈洲摸的時候似乎有些異樣的感覺,臉孔變得更紅些。奇怪的是媽媽也用特別的,有些溫柔的眼神看著沈洲,小敏從未見過他媽這樣注視著男人。
摸好掌紋後,沈洲又在那紙上寫了幾行字,將這張紙封入一個信封內,然後恭恭敬敬地交給他媽,說:
“牛太太,算命和看掌紋的結果都在這裡了,請你回到家裡再看。你是小敏的媽媽,小敏又在這兒,他還是小孩子,說出來不大方便-----請你不要見怪。”
小敏出于好奇心,很想知道結果,聽沈洲這樣說,不大高興,噘着嘴,說:
“沈叔,我也不很小了,為什麼不能看呢?”
沈洲打趣,面帶微笑說:
“小敏,天機不可洩漏也!況且萛命的結果也可以說是你媽的隱私權,由她決定告不告訴你------不管你是大人還是小孩。”
媽轉過臉來看了他一眼,小敏覺得最好不要再多嘴。媽對沈洲說:
“沈先生,聽小敏說,你的二胡拉得非常好,能不能奏一曲給我听呢?”
沈洲听了,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他迅速把二胡拿至手中,開始拉著名的 “江河水”。這曲子比 “二泉映月” 還要悽惋動人,是描述一個失去丈夫的女人的悲哀,正好觸動他媽的心事,當奏完的時候,小敏看到她的眼睛是濕濕的,顯然這悽涼的旋律和沈洲出色的演奏深深地感動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