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战场游记之十八:带路党的功勋(中)
Tuol Sleng Genocide Museum原为一所高中,名为Tuol Svay Prey,位于金边市区一条小街内:
学校共有五栋建筑。1975年,该学校被柬埔寨共产党改造成集中营。建筑物周围布满带高压电的带刺铁丝网,教室被改造成狭窄的牢房和拷问所。为防止犯人逃脱,窗户被铁条封锁并缠绕电线。改造后该地区被重新命名为第21号安全监狱(Security Prison 21;S-21),简称S-21,又称为堆尸陵屠杀博物馆(Tuol Sleng)。
S-21监狱外貌:
据估计在1975年至1979年红色高棉执政期间,S-21集中营至少关押过14000至15000名囚犯(部分人相信总数超过20000人),其中仅有7人幸免遇难。集中营前期的犯人主要是朗诺政权时期的政府官员、军人以及学者、医生、教师、僧侣等,后期的犯人主要是红色高棉政权的党员、士兵甚至一些高级官员,如外务部副部长沃维、新闻部长符宁等,罪名通常是叛国或通敌。犯人及其亲属通常是一起接受审问然后被带往琼邑克灭绝中心加以杀害。
每间审问室都有一张铁床将犯人锁在上面施以酷刑:
赤柬仓促逃跑前未能丢弃的审问室犯人尸体:
1979年,该集中营在赤柬军队仓惶撤离金边后被发现并公布。1980年,集中营作为赤柬大屠杀博物馆而重新开放,用于纪念在红色高棉政权残暴统治下遭受迫害的人。该纪念馆目前对公众开放,平均每天接受500人次参观。
审问时将犯人双脚绑着倒吊在此高架上,头浸入水缸中逼供:
小牢房:
在S-21集中营的生活是极端血腥恐怖的。犯人到达集中营后,先要照像存档,之后要脱掉身上所有衣物进行全身检查,去除可能引起自杀的物品,然后他们被带往牢房。每个囚犯都被固定狱号牌后摄影, 甚至小孩犯人也必须如此。所拍下的照片和其他审讯资料全部存入档案。当后来越南军队攻入金边市区时,红色高棉仓促逃亡而没能销毁这些档案。今天它们作为罪证陈列在这间博物馆里。下面是几个小年囚犯的照片,请注意, 包括这几张照片中的小孩子在内的全部囚犯都被处决:
这个母亲和她的婴儿一起在琼邑克杀人场被杀害:
关押在较小牢房的犯人被铐在墙上,而关押在较大牢房的犯人则是所有人的脚被铐在一根大长铁条上。犯人必须睡在冰冷的地面,没有被褥,连睡觉时也是被铐着的。 集中营的纪律非常严格,犯人稍有违反就会遭到毒打,犯人的每个行动都必须得到守卫的批准。在集中营中,犯人的健康也无法得到保障,他们极易感染皮肤病、虱或其他疾病。犯人基本不会得到任何治疗,因为集中营的医生并不会为病人治病,他们的任务是让犯人能够继续接受审问。
大牢房的犯人在睡觉时双脚被这些铁条锁在一起:
大部分进入集中营的犯人可以在营内待两到三个月,不过一些级别较高的红色高棉干部可能会待得更久一些。犯人进入集中营两三天后,就会被带走接受审问。 审问过程中犯人会遭到殴打、电击、热烙或悬吊等各种各样的酷刑折磨,某些犯人会被刀子砍伤或是用塑胶袋闷住头部,或是指甲被拔掉后在伤口上倒酒精、将头压入水中以及坐水凳等等。尽管会有很多犯人因不能忍受酷刑的折磨而死亡,但红色高棉并不鼓励过快的杀死犯人,因为需要他们招供同党。另外,集中营中的医疗中心也利用放血的方式杀死了至少100名犯人。
数不清拍不完的的被害者照片:
在审问中,犯人首先要供认自己的身份以及家庭背景。如果是红色高棉的党员,则必须要说明他们参加革命的时间以及在党内的职务。接着犯人要按照时间顺序招认自己的叛国通敌行为,例如给美国中情局做间谍、当越南人的走狗、暗中反对党中央等。最后犯人要供认出一份名单,用来指认同样具有叛国行为的朋友、同事或是熟人。有些名单上的人名甚至多达上百个,而凡上了名单上的人通常会连串被抓进集中营接受审问(离题一句:这使我想起1975年我在上海第六人民医院进修期间,一位来自内蒙古军区的杨万明大夫对我讲过整"内人党"的惨状。他说:受那种酷刑折磨的人通常会把自己认识的任何人都供为内人党,然后一连串的逮捕又接踵而来。请参阅我的博文《毛死那天我结婚》,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56881/201112/27189.html )
部分犯人入狱前后的照片对比:
审问过后,犯人及他们的家属会被带往本文上集介绍的琼邑克灭绝中心加以杀害。曾在集中营关押过的15000名的犯人中,没有一个曾被释放。但仍有7人幸免遇难:1979年,越南人民军进攻柬埔寨,直扑金边。波尔布特逃亡前下令狱方处决剩余全部犯人。但在这最后7人被定处决当日上午8时,越军士兵已攻入金边,这7人重获自由。7人当中有一位名叫凡纳(Vann Nath)的画家,因负责画波尔布特肖像而被狱方长期"留用",非常熟悉集中营内的生活。他重获自由后,画了不少赤柬工作人员如何折磨囚犯的油画,并将这批油画送回博物馆展览。
一万五千犯人中仅有这7个人因狱卒仓惶逃命而幸免遇难:
幸存者Bou Meng与参观者合影:
2013年底,最后一名存活者Chum Mey仍在S-21监狱售卖他的自传,并与参观者合影:
凡纳凭记忆绘出来的监狱生活油画之中的一幅:
S-21集中营直属于柬共中央和国防部的S-21办公室管辖,由红色高棉军事最高负责人, 国防部长宋成(我在本文上集已介绍过他全家被波尔布特杀掉)一手建立,并委任康克由担任S-21集中营监狱长。该集中营有1720工作人员,其中约300人是官员、内部劳力和审问员,其余的1400人是一般工作人员。康克由,别名杜赫,先前是一名数学教师,是红色高棉一号领导人波尔布特的贴身工作人员。2009年,由联合国与柬埔寨共同组建的柬埔寨法院特别法庭开庭,康克由被控犯有反人类罪、战争罪、酷刑和谋杀罪。他承认自己的罪行并表示忏悔。2010年7月26日,特别法庭作出判决,以战争罪和反人类罪处以其35年有期徒刑。由于康克由已经被柬埔寨政府关押5年,所以仅执行30年。2010年3月,康克由律师向法院提起上诉,请求将他立即释放。2012年2月3日,柬埔寨法院特别法庭驳回了其上诉,并将原判35年的监禁改为无期徒刑。
少年时代的康克由:
接收法庭就反人类罪、战争罪、酷刑和谋杀罪审判时的康克由:
即使如此,金边所发生的柬共内斗和残杀,其规模及残酷程度都远不如边远地区。波尔布特的理论是“无产阶级专政下的不断革命”------搜寻和消灭“C细菌”,也就是党内的异心或动摇份子。1976年12月,当S-21办公室的审讯档案越积越高时他召开了一次“学习会议”,说:“我们还不能确切地知道它究竟在那里。病源必须要暴露出来才能被检查。因为人民革命和民主革命的热量还不够……我们在党内搜寻细菌的工作还没有成果。他们埋得很深。然而,当我们的社会主义革命前进时,他们渗入党、军队和人民的每个角落。我们会找出这些丑恶的细菌……但如果我们有片刻的耽搁,这些细菌就会造成真正的危害。……根据我们十年来的观察,很清楚,敌人根本没有消失,因为他们不断地进入党内。”他又保证说,这些“细菌”最终都会被揭露出来,因为“党有著像菠萝那么多的眼睛”。红色高棉内部清洗的特点是其涉及面广泛到了以某个地区的全部政权组织、军队甚至总人口为对象的程度。最残酷的1978年对东部地区的清洗中,柬共中央提出的口号是这个地区的干部、军人和平民是“高棉人的身体,越南人的心”。结果在六个月中处决了10万人,占当时全国人口的1/70-1/80。这种大规模的处决已经不是为了解决党内一部分人的问题,而是要把整个一块地区通过消灭很大一部分原有人口而达到政治上的纯洁。
S-21监狱的刑具:
凡纳的油画中,狱卒使用这种刑具拷打犯人:
在这场大清洗中,柬共东部大区省党委书记韩桑林、第二十区党委书记谢辛、第四师师长洪森等红色高棉高级领导人已及众多士兵逃亡,越过柬越边界投靠越南,成立“柬埔寨民族团结救国阵线”,成为越南军队入侵柬埔寨的带路党。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