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笑谈

古今多少事,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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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让子弹飞”起来

(2011-05-09 00:24:37) 下一个

再“让子弹飞”起来

 

傅笑谈

 

“让子弹飞”票房已超6亿,这片子就不得不看了。娱乐圈的事是当今的大事,何况还涉及那么多钱。看了后颇有些感触,又读了几篇评论,按捺不住也来掺和几句。

先看这五花八门的评论,从辛亥革命的背景追索张麻子(牧之)与蔡锷之间的关系,到什么明线暗线、政治隐喻:一伙土匪登上马列之车(马拉的列车),发动群众打倒土豪劣绅推翻了旧政权;民国八年,张麻子戴着“九筒”面具带领六个弟兄干掉了黄四郎,暗指八九年六四;买官卖官、司法腐败是借古喻今讽刺现实等等。其实这些解读都过于牵强、过于一厢情愿,难以成立;倒是在读这些解读时,我们会不自觉地今昔对比,也会想起像六四这样的历史事件。其实中国电影审查制度我们是大可放心的,尤其在政治方面;你想蒙混过关,十三亿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该片既是由各大媒体正面隆重推出,就一定有正面意义,比如片中反复强调是民国八年,那买官、敛财等腐败就是国民党,根本没有让你往现实上联想;即使联想,也不过彼此彼此,而已。官方力推是高票房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应该是市场炒作得好,此片未映先红,就能说明问题。光凭这两点不足以达到如此高的票房,其它原因还得从影片本身去找,我就不揣浅陋、就戏论戏地评说几段。

 

影片一开头,九匹大白洋马拉着一列火车奔驰在西部荒地上,车里两排长枪手持枪对着窗外…, 突然旁边山上响起枪声,随后冲下来一伙悍匪。这场面太熟悉太亲切了,一点都不比美国西部牛仔片差!据说好莱坞的人看了此片后想买版权翻拍个美国版的,咱们正考虑卖不卖给他。班门弄斧弄得鲁班都惭愧得想跟着学,大长吾人志气!

 

南天一霸地头蛇黄四郎使计要让新上任的假县长张麻子难持公正、身败名裂,叫人诬陷麻匪手下老六,说他吃了二碗粉只付了一碗的钱,本来以为会使什么奸深之计,原来却是这么个小儿科计,使人觉得他不仅不阴险,反倒有几分傻傻的邻家男孩的纯真和邻家熟男的可爱。无论谁来判案或判谁对谁错都很简单,罚点钱,最多再打几扳了事。但妙就妙在那老六最讲较真二字,非要证明吃的是一碗,操刀剖肚,舀出一碗血肉模糊的东西来,问旁人是不是一碗?!你想,这肠子里的粉早就被消化得不成形了,加上隔夜食和其它什么的,再混进血啊水啊的,进刀的部位又下,搞不好连屎都割出来,加起来怎么也能舀出个三、四碗来,而且不可能分辨出是不是粉了。这个细节到底要刻画什么?朴实?正直?勇敢?为了证明一碗还是两碗粉自残性命,真不知是怎么混进土匪精英圈儿的。他倒是死得其所了,张麻子一伙却借机上纲上线立下毒誓、要报仇雪恨,全然不检讨自己队伍中的弱智是怎样炼成的。这就像一个人被偷了五块钱,自尽了,小偷则因人死偿命被判死刑,还株连了他人一块儿死。

 

一个很受人追捧的场面:张麻子骑在躺着床上的汤师爷夫人的腿上,右手持枪,左手按握着她的乳房,说:“兄弟我不为劫色,同床,但不入身。……若是夫人有任何要求,兄弟我也绝不推辞”,好一个决不推辞!凛凛淫威下,谁敢不从?同床共被、脱衣解带、骑身捏胸,这种情境下还能有什么其它“任何要求”?别小瞧人家一老马匪,却有胆有识,光法律意识这条就比我们现代人强得多,谈笑间就把强奸变成了顺奸、甚至邀奸。要是这种胆识被普及的话,不知会减少多少性犯罪。其实历史向来不以奸淫与否论英雄,而以成败与否论英雄。前南斯拉夫地区战争时有过军队大规模强奸行为,受到全世界谴责;苏联军队反攻希特勒时,据说也奸污了不少德国妇女,尽管存此小疵却也是公认的正义之师;反观纳粹军队侵略它国,杀人如麻,却没有听到过其调戏奸淫之类的事,但也还是公认的不义之师;我们中国革命军队早就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之“第七不准调戏妇女们,流氓习气坚决要除掉”的训戒,所以在这方面才没出什么事。再说还打胜了。

 

回头说汤师爷,慑于张麻匪的淫威,不敢认自己的太太,天天看着、听着就在隔壁的她被麻匪“不让守活寡”。汤师爷深爱妻子是毋容置疑的,从他有一次乘麻匪醉倒未归,提心吊胆急急忙忙悄悄摸摸去太太房间稍聚片刻的心情,以及太太死后那种难以抑制的号啕大哭就可看出来。但表面上还要跟这个时时奸淫自己爱妻的麻匪套近乎、交朋友。很难想象,作为丈夫、作为男人,他是怎样度过这些日日夜夜的。但片中汤师爷和麻匪竟然真的成了好朋友,看来不是汤师爷心理变态,就是编剧的心理变异。这给现代心理学提出了新的研究难题。

 

影片中的女人大都是妓女,两个不是妓女的,一个安排被强奸,另一个被骗奸。咱先不说她俩,先说说大多数:首先花姐是妓女中的状元,轻描淡写就能摆平各种男人;汤师爷太太是科班妓女出身,出来混个县长夫人当当游刃有余;众妓女更是有良好的团队精神,心术正、觉悟高,那帮拿了枪的男人还躲在墙旮旯观望时,她们早就面施浓白粉身着制服,打出标语敲起鼓,誓斩黄四郎了。看至此,不由对妓女肃然起敬,而片中爱妓女、娶妓女的精神也是一种人人平等理念的体现。

再说那被强奸的,她是专为强奸这场戏而选的。妓女虽多,但这里不好用,不然就收不到预期效果。此处的人选及摄影堪称一绝。影片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让一双自然流畅的硕乳在我们眼前翻腾而过,另类感觉顿时喧宾夺主而出,缓冲掉了强奸事件本身带来的愤懑。我敢说,就这一瞬间就值一亿票房!(再多来几个这样的瞬间,还会再多几个亿);该女现已窜红网络,就是证明。估计很快就会被拉去当某丰乳产品的代言人了,定会波压群雌,不在话下。影片制作者巧妙地利用这种瞬间镜头混过片审,且坚信观众的色眼是雪亮的,先贤鲁迅就评价过我们前辈“看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的联想能力,影片这种高超的处理手段,使得类似联想更为形象、更为直接、更为便利。老实说,当时我整个人都呆了,影片继续往下播放了好几分钟,我还停在那瞬间里没缓过神来,以致对这之后几分钟的内容全无印象。

 

有一场戏是在强奸发生后张麻子追问几个弟兄,是不是他们干的。老四答“如果是我,绝不会有人活着来告状”,老七答“我喜欢被动”,老五答“我虽年纪最大,但仍是处男”,老二说“如果是我,趴在桌上就是她老公”(如果这时有人问张麻子是不是他干的,我可以替他回答“如果是我,怎么也先拿枪让她自愿了”),听完这些,张麻子却得出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的结论:“我听出来了,你们个个都身怀绝技”!(答案显然应该是:这么看来,这事不是你们干的)。而这又都是些什么绝技!如果说老五老七仅仅是性取向性心理问题的话,那老二老四就是强奸杀人和鸡奸嫌疑犯了。

 

影片的高潮是怎样攻下黄四郎的碉楼。张麻子人少,才几个,所以采用发动群众的策略。但群众是帮刁民,惯于见风使舵,谁赢才跟谁。于是张麻子几个人就胡乱朝大院的门打了些枪,然后绑着黄四郎的替身,装作是抓住了黄四郎“凯旋而归”;刁民们一看已经胜利,就冲到碉楼抢分财物,顺便把碉楼攻下来了。这是什么逻辑?!首先,黄四郎有替身是众所周知的,而且这已“凯旋”的战斗没有任何伤兵、死人、俘虏、战利品,除了那扇门被打了些枪眼儿外,没有任何其它战斗过的痕迹,这帮善于察颜观色的刁民会这么轻易相信?退一万步,就算相信了,往里冲时肯定会受到仗着壁垒森严、易守难攻的碉楼的几百武装家丁的强烈抵抗,刁民们马上就会明白被忽悠了,还不退而观之、谁胜再跟谁?而且影片描写攻下碉楼后,最后抓到了真黄四郎,刁民们却认为他是替身。这个重兵保护、深藏在老巢里的、最后才被抓住的家伙,怎么也比前面那个假黄四郎真得多啊!


不过导演相信,就这么硬导,怎么也把咱们导相信了。就像影片中张麻子拿着手枪断案公堂,坏人立马就自己跪下招供;如果能一边朝天开枪一边连喊带骂地要“公正、公正、还是他妈的公正”,众人马上就会服服帖帖被公正了。真是枪杆子里面出公正!当年包公如果有枪,断案就不会那么费事了,那案情分析来分析去的,看得我都着急。我们不得不承认导演是对的,只要硬导加忽悠,就不怕没人跟随,我们观众这点德行算是被他拿捏准了。以前那些个荒唐、龌龊的事,我们不是照样跟着干得其乐无穷吗?明摆着的事我们都看不明白,就别谈什么暗线、隐喻了。超高的票房是导演正确的最好证明。

 

影片中还有一些片瓦碎玉,比如张麻子赴“鸿门宴”的耀武扬威,绝不是刘邦能比的,反倒是拥有几百武装家丁、杀了多任县长的设宴者恶霸黄四郎低声下气、负荆请罪;比如黄四郎私家武装的头儿,不住在碉楼内而住在平民区;比如一个角色能在任何话语里不时地加上“他妈的”而听起来很自然,而且观众也觉得是在骂别人而不是骂自己,那豪杰的形象就塑造得很成功。凡此种种,就不再展开讨论了。

 

总之,影片以它独特的构想及方式,打破了常理,扰乱了思维,颠覆了逻辑,使我们在无所适从的悸挛中体验到似新还旧、浑浊黏稠的快感;花花的银子,花花的姑娘,顺应了现今这花花的世界、花花的人心,也就有了花花的票房。

 

听说“让子弹飞”还要拍续集,真令人期盼,希望影片结尾时那辆载着一班匪兄匪弟开往上海浦东的马拉列车早点到达,去演绎一场现代版的劫富济贫大戏,再“让子弹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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