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赛义德尽快上项目,我为他作为“观察员” 进行一些客访。这样,他一方面能学到一些技术细节,另一方面也能对工作流程加以熟悉。接下来我让他开始做一些项目中的单独模块。在开始时,考虑到他需要一些时间适应,我让罗梅莉亚多给他 50% 的时间,以后再慢慢缩减到正常的工作负荷。对他最终的要求是能独立地进行工作,但一开始的要求是“把会做的做对了,把不会的标记出来”。这样,别人能很快把他做不了的接过去。
当赛义德开始做项目时,问题就暴露出来了。他那些他认为是对的往往有很多(不是一个、两个)错误。问他怎么回事,他吱吱唔唔,大意是他以为那是对的。既然有人指出了,他马上去改。这样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不得不让人对他的能力提出疑问。我对他工作能力的信任度,随着他的接二连三的错误,也在逐步减退。以后的两件事,让我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一次是在慕尼黑机场的“ Air Brau ”(见“火山灰,慕尼黑,敦刻尔克 -- 纪念冰岛火山灰一周年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54694/201104/1568.html”)用餐的时的闲聊。我们自然谈到了雨果,雨果不时口头上或 Email 上批评赛义德的工作,用词比较严厉。有时赛义德到我这来抱怨,大意多是不全是他的错。我以前向赛义德介绍过雨果的为人,不认为雨果有任何恶意。我也建议赛义德与雨果说清楚就行了。这次既然只有我和赛义德两人在外,我就告诉他我从来都没有见他与雨果谈过,也没见他回过雨果的 Email 。赛义德回答我说,他对雨果的批评是“洗耳恭听,充耳不闻”。( I just deafen myself. )我听他这样说,心里有一丝不快,但没流露出来。我告诉他为什么雨果比别人对他更严厉的原因。因为在招他来时,雨果力排众议,给了他招聘预算中的最高限,比他当时提出的工资要求要高约 15% 。自然,雨果对他的期望值也就比别人高。
另一个是他对“两阶段提交”( two-phase commit )协议的理解与处置让我大跌眼镜。“两阶段提交”是一个著名的协议,应用极为广泛。一个应用是,当我们用信用卡付账时,若中间出现意外,如断电,交易要么全部完成,要么跟没发生一样。即所谓的“原子性”,不会有钱从卡上走了而对方说没收到的情况。在网上交易用的也是同样的东西。
有一次在审查赛义德的工作时,我看到了他对这个协议的描述有一些错误。当时我是以为他了解这个经典协议但对细节理解有误,指出要是交易在某个点中断,交易的原子性将不保,数据会丢失。赛义德马上想出一招,说应该是这样,但这样也错。他马上就说应该是那样,但那样还是错。看他这样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样子,我好奇仔细看了一下代码,顺便问了一下是从哪儿看来的方法。这老兄张口就说是教科书上的。我让他打开教科书再看看。他看了一会儿,喃喃地说,“不一样是不一样,但我的方法改一改也能工作。”我告诉他,这是一个被彻底理解的方法,我们的目标是要把产品尽快送出去,而不是重新发明轮子。
类似这样的事他与雨果也有过多次,他却总说雨果一定要按某个特定的方式办。我趁此机会告诉赛义德,我和雨果在这个行业工作了很多年,对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很熟的。当我们认为一个地方会有问题,一般在那就会出错。你搞一个“新”东西出来,自己又没把握让它工作。对别人的批评,又觉得委屈,你总不能让大家都围着你转啊。从某种程度上说,学习现有成熟的东西比自己琢磨一个全新的方法要快而且保险的多。如果什么事都从头来,这样无形中给自己增加了许多不必要的负担。我让他回去把这个关于“两阶段提交”的讨论想一想,这对他以后在处理类似情况会有帮助。
尽管赛义德平时待人诚恳,工作也很卖力,但这种有点“阳奉阴违”和“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格或者行为,让我们慢慢地对他的独立工作与处事能力失去了信心。另外,赛义德的表现也引起了大老板让 - 卢克的注意,他让人事处提醒我和雨果,赛义德是一个“风险招聘”。
在内部,我们经过了几次反复讨论,最后,我们决定把他裁掉。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不得不做一个选择。这有许多各种各样的理由,但有一点大家是一致的,即,他继续留在“百年老店”,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对公司不利的一面是显而易见的。对他自己,在这熬下去,精神和体力上的压力都太大,因为这不是一个适合他的工作。在这种压力下,他最后的结局还是离开。现在失去工作的短痛,可能胜于在这苦熬到最后还是被裁掉的长痛。趁现在我们的收益情况比较好,给他一个相对慷慨的遣散费,让他去找一个适合他的位置,可能对他反而更好一些。
尽管裁一年以内的雇员相对容易,但也不是说裁就裁。一般是警告、再警告,再下通知。一年以内雇员主要是没有什么申述的机会,或者说可以申述但无人倾听。我和雨果起草了第一份警告信,列举了他最近在项目上的一系列错误,以及这些错误带来的直接影响,并给定了他期限,要求在期限内有“显著改善”。警告信由雨果在中午发出,抄送到人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