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美的地方 想起最美的你
我活着，你就活着
第十二章 没有王妃的命，偏取王妃的名 (2)
百年忌日纪念的两天假期正好在周末之前，合成一个长假。纪念活动后的两天周末，文静和王妃都有去拜访回来休息的盖尔特。长假一过，科里巴就召集海洋计划的主要科学家和管理人开会，地点是他所在的城市亚利洛市的亚利洛酒店。王妃带着特帝去，文静没有去，她自认自己不懂，跟着去只是添乱。王妃不在的这两天，盖尔特天天来拜访她，也带她去认识其他思露星朋友。
科里巴才三十几岁，他的名气远远大过他的年龄。他十四岁时推算出八维时空隧道，十六岁时负责设计太空旅行的飞船，只用不到两年时间便建造出第一艘太空飞船。以后逐年改进，硬是帮助建造起思露星的太空舰队。他是兰博的偶像，也是决议院、哪鹅格林将军和腾里措等极其尊敬倚重的人。科里巴不喜欢去远门，常年住在亚利洛，但是他有去首都参加纪念活动。科里巴做事干净利落，喜欢简单明确，厌恶拖泥带水。早上八点会议准时开始，有二十多人出席，其中有三人是决议院议员，王妃都认识。科里巴首先让大家自我简单介绍，这时王妃才知道，这三个决议院的议员也是科学家，他们虽未在这计划里担任管理职务，但是因为他们的专长，他们也被邀请参与规划和设计。
各自介绍完后，科里巴首先发言：＂这个计划无比巨大，做成功后的益处不用我讲，做砸锅时的危害更不用我说。大家都可以计算清楚，如果十亿亿吨重的物体撞击星球，情况会怎么样。我个人反对这个项目，过于冒险。但是决议院决定上马，我们就必须保证其成功。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也与在座的都有一些交流。总体思路就是，我们从地面工程的设计开始，反推回太空中水星体处，把各个大的环节讨论一遍。你们各自有什么想法请都讲出来，我们一起探讨。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会议，会议时间两天，今后每周我们都要探讨一次，会议时间长短不定。如果设计有什么改动等等，必须立即交流。这个会议只讨论大的环节，具体细节就由各自的负责人想办法解决。＂他说完停下来，看看大家都没意见，于是再次强调：＂我们从地面工程的设计开始，这个环节最为重要。其他环节出错，我们可以放弃这个计划，对星球没有大的损害。但是，把冰块从天空倒入我们的星球，这个过程决不能有任何差错。＂
王妃很想把所有听到的都录下来，但是思露星法律要求，除非特别允许，公共会议和活动不准私自录音录像，但是可以做笔记。她聚精会神，边听边做笔记。
布丁是工程专家，他介绍他和曹能已有仔细商讨，暂时对未来海洋的大小有三种设计，而这三种不同的设计需要的地面工程有不小差别。但是今天他还想提一个更冒险的设计，就是一次性建设两个海洋。他指着浮在圆桌上空的虚拟星球模型，展示给大家看。他认为一万公里的海洋主要改善星球这一面的气候，而在星球的另外一面，那里有一个长长的盆地，面积是八百二十万平方公里，长度近一万公里，土地贫瘠，距离未来海洋的最东面只有四千公里。可以修一条运河，把它与未来海洋连接起来，同时建成。
曹能反对布丁的这个新设计，他特别提到思露星的劳动力缺乏，他估计单这个运河工程就需得几年的时间。他建议可以把未来海洋先建造成功，再修运河，把水转移过去。星球上盆地很多，如果需要今后都可以从太空运水来注满。他补充：考虑到安全性，他建议选择未来海洋最小容量的设计，水量在九千一百一十万立方公里，水面面积八千四百六十一万平方公里。
大家各抒己见，因为科里巴支持曹能的建议，最后曹能的意见占了上风。科里巴坚持，这个未来海洋计划的工程规模越小越好。
关于如何把水星体的冰从天空倒入海洋坑里，阿提提指着虚拟星球模型谈论他的意见：＂这些冰块必须易碎，要不然会造成极大的冲击。就海洋坑底部来说，总的趋势西边高东边低，我们可以把冰从西边倒入。但是按照科里巴安全第一的要求，从中部接水最好。海洋坑的中部有一个稍凹的盆地，地质极其坚固。为求安全，我们可以再在盆地里填充几十米厚的高强度缓冲层，抗击高速冲下来的冰块。＂
兰博接着阿提提的话问：＂这样的结构能抗击多重的冰块而不引起大的震动？＂
＂一百吨，速度每秒一千米。＂曹能帮阿提提回答，他和阿提提曾经讨论过。
布丁看到王妃脸上的惊讶，站起来解释：＂这个结构只是预防有大的冰块因为种种原因直接坠落砸到地面，我们不可能把小水星体切成小块直接往星球上扔。我们听说地球曾经是一种巨大恐龙的天堂，而这些恐龙因为一次慧星撞击被灭绝。我们的设计是在天空中把水星体切成小块，穿过一个融冰的空间通道，最后以水的形式倒入海坑。＂他在虚拟星球模型上指指点点，模型膨胀成一个直径十米大小的球，球的周围出现一层云雾。＂我们现在有一个设计，就是在这海坑的上空，用极高的电压和磁场，建造一个空气密度百倍与正常值的空间区。这个空间区长度三百公里，直径六十公里，最低端离地面十公里。我们把空间区的温度加热到2000度，它能把重达百亿吨的冰块融化，条件是这些冰块必须是蜂窝状。以这个速度，假设每分钟一块，约二十年可以把冰块全部融化成水流入海洋坑里。＂
＂这融化过程中产生的水汽如何处理？＂达里措问。
＂这些水汽能加重空气密度，加快后面冰块的融化速度。＂
科里巴沉思道：＂你们的这个方案可行，但要做到每分钟一块，需在多处同时施工，容易出事故，而且决议院要求的是十年内能完成的方案。＂他停顿片刻，再问：＂你们有其它方案吗？＂
一个议员是武器专家，他见布丁还没有回答，于是插话：＂切割水星体成小块倒不难，我们现在的激光技术很容易做到。用这激光技术把小冰块打成蜂窝状也能做到。＂
兰博听后灵机一动：＂我们的激光射程能到达公里多少？＂
＂射程能够调节，最远射程一百公里，＂议员不加思索地回答。
＂那我们就在这个空间区里布置一个激光网，冰块通过时自动被打成蜂窝状，或者，直接把冰块切成碎片。＂兰博提议。
大家都认为兰博的这个想法更安全也更快。这时候布丁又说：＂我们还有一个卫星轨道方案，就是先把水星体推进卫星轨道，然后慢慢切割和转移冰块到地面，同时利用太阳热能慢慢融化水星体，这过程产生的水汽能被思露星吸收。这种方法比较安全，但是会耗时百年。＂
特帝和王妃一样，他也很安静地在学习。他有一个想法，但是他不知道是否可行。他插话道：＂我有一个不同的设计，能请你们分析分析吗？＂
＂很好，请特帝先生说来听听？＂
＂直接把水星体运送到这里的太阳上空，让其被太阳引力撕裂、被太阳蒸发成气云，然后利用更加强大的引力和反引力控制气云并把它推到思露星的上空，被思露星大气层吸纳。＂特帝简单的几句把大家都震惊。科里巴问：＂特帝先生，你这想法新颖，很有创造力和想象力。请问你有更详细的说明吗？＂
＂没有，我也是刚刚想到，我对反引力所知甚少。＂
＂特帝先生的这个想法很精彩。被大气层吸纳是最好的选择，能够湿润空气最后变成雨水降落，其对气候的影响是全球性的。但是反引力在思露星还是一个刚开始的研究课题，据我所知，目前进展有限。你们先自由交流，我出去一会，联系我的朋友梅里西基，他是反引力方面的专家，我想请他下午来参加交流。＂科里巴说完就站起来出去。大家开始就特帝的想法各自发表意见。艾琳对特帝的这个想法很感兴趣，她本来就坐在王妃身边，转头就对王妃座位另一边的特帝说：＂特帝先生，如果能在距离太阳三千万公里的地方，把水星体减速到每秒六十六公里，它就能绕太阳转一圈，被汽化，约花三十三天的时间。然后加速，冲出太阳引力。如果速度达到三百公里每秒，则五天时间就可以到达思露星。按照你的美妙设计，其余的工作我们都不用做了，交给星球自己处理。＂
特帝认为她的这个想法更好。兰博补充：＂不用绕一圈，就小半圈就足够。另外，离太阳最近的热鸟星，日夜气温高达四百多度，绕着它转圈也行。＂
达里措对这些想法持保留意见：＂我们还没有控制气云的技术，一旦成为气体，水星体就跑不出太阳。＂
科里巴回来后，请大家中午用餐、休息。他说，特帝先生的想法，对星球来说更加安全，但是他担心星球现在的科技力量可能还不够。等下午梅里西基到来，就能知道这个想法能否实现。
下午梅里西基和杰合夫一起到来，原来杰合夫也是这方面的专家。梅里西基向大家介绍他在引力与反引力方面的研究进展。他总结道：＂这些研究只是在我们能够做星际航行后才开始的，起步确实太晚。＂
听完大家对特帝的设想的修改意见后，梅里西基很遗憾地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如果这个海洋计划能推迟五十年，或许就能按照艾琳女士的修改方案实施，这样做确实对思露星更加安全。科里巴因此询问：＂你们能保证五十年后我们能够做到？相对于安全，共和国能够等五十年。＂
梅里西基和杰合夫都不敢保证。科里巴和大家商量后决定放弃特帝的设想。他认为整个计划里最难的是把这水星体运来，最危险的是把之倒入海洋坑中。他也不知道这么大的水星体能否进入八维隧道，他要求，如果八维不行，请研究六维、七维的可能性。
在房间里休息时，王妃安慰特帝：＂你的设想确实巧妙，只是他们的技术还没有达到。或许阿兹列有引力与反引力方面的知识，他只是没有传授给大家。比如，他把生命创造的知识摧毁，没有传授下来。＂
＂我不相信阿兹列拥有控制引力和反引力的知识。阿兹列知道宇宙的许多奥秘，但不见得知道所有的奥秘。思露星的太空技术，建立在阿兹列传授的六维时空轨道知识上面，这暗示他在世时还没有超越六维。控制引力和反引力的难度，超过八维时空遂道。＂
＂那可不一定。反正对我来说，不懂的最难。＂王妃嚷嚷。
＂思露星人类，早晚能够掌握引力和反引力的使用和创造。＂特帝很肯定。
晚饭后接着开会讨论。会议完以后，兰博来到王妃的房间，又多说一会。自从王妃被相信是创造者的所爱后，兰博没有再次明确表达爱慕之意，他一直想找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和成就，他想帮助王妃完成心愿。
第二天会议一开始，达里措就介绍，水星体的质量巨大，目前还没有能够找到把它推入时空隧道的方法，仍在研究中。不论如何，这个推动需要耗费极其巨大的能量，也需要超级推力。现有的飞船都达不到这个能力，需要立即设计和建造具有超级推动力的飞船。王妃忍不住问，水星体离得越来越远，是否应该尽快派谴大功率飞船赶去，让它停止远行？
达里措也知道兰博喜爱王妃，他没有回应，眼光瞟向兰博。兰博立即说道：＂这个倒不用担心。我们能很快赶上它，然后设计一个弧形轨道把它调转回来，这样能省些能量。＂
王妃点头称谢后赶紧做笔记。这时她听见曹能提议：＂怎么把冰块从高空运输到地面，我们可以再多想想，暂时不需要动工。但是许多地面工程，可以现在就开始准备。＂科里巴同意曹能的建议，就委托曹能尽快准备和实施。
讨论告一段落，科里巴正要请大家中场休息时，王妃心里对这个工程安全性的担心让她忍不住插话：＂我想提个建议，我是外行，说错话请不要介意。＂
大家都看着她，科里巴点头说：＂这么大的工程，确切地说是你的工程，我们都是外行。请讲。＂
她红着脸，有点紧张：＂可否把水星体的一部份运到天猫星上空，不管是哪个方案，都在那里先试试？就像做个实验一样，这样安全些。＂
布丁本来就想先做实验，听见王妃这样说，立即回应赞同。他说：＂天猫星大气层的密度与思露星的相似，那里有我们的基地，在那里实验正好。＂最后大家都同意做这样的一个实验。
下午会议上，兰博提到，如果共和国的劳动力不够，可以从地球人类招工，地球人口十倍于共和国人口。他进一步解释说，这个想法是地球代表主动提出来的。科里巴设定这个计划需要八年完成，他问曹能按照这个时间限制，需要多少技术工人。曹能回答说，根据他的估算需要大约十万名技术工人。大家于是又讨论一会，最后确定可以从地球招三万到五万年轻人来培训后参加计划实施，因为思露星共和国确实人工短缺。科里巴认为王妃是负责此事的最好人选，他在会上就要求王妃具体负责此事。会后科里巴立即向决议院提请到地球招工的动议。决议院在第二天早上第一时间讨论通过后马上与仍在思露星的王艾川商议。王艾川大喜过望，当场签下意向书。回到地球后他马不停蹄地在联合区里推动此议案，获得一致认可。思露星人办事一向不拖泥带水，说做就做，任命杰合夫为主管，王妃为助手，飞往地球，预计二十天后带地球工人返回。同行的还有十几个思露星工作人员，乘坐一艘巨大的货船，船长是鲁迅尼。此时百年忌日刚过三十天。
回到地球的时间是早上，特帝一反常态不愿意离开飞船，说他想留在飞船上等王妃。王妃虽然诧异但是没有介意，与文静开开心心地离开飞船住进蓉都市的酒店。中午过后，王妃和文静商量，想以私人名义请杰合夫品尝蓉都市的特色美食，以表达对杰合夫的感谢之情。两人讨论时才意识到互相都身无分文，哪里有钱请客？文静当即打电话给方若天借钱。
＂若天，我们回到地球招工，身无分文，想给你借点钱。＂文静在电话里有些尴尬地说。
＂需要多少，送你就是，不要谈借。＂方若天依如地大方如以前。他的声音比以前洪亮：＂我知道你们回来招地球年轻人去思露星工作，这是好事，我支持。王妃在吗？我想与她说两句话。＂
王妃听见方若天想主动与自己说话，很高兴地接过电话：＂若天你好，先谢谢你的慷慨。＂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事？请尽管说。＂
方若天沉默几秒后说：＂布来登的姨妈杰西卡生命垂危，临终前想见布来登。布来登已经赶去，我待会也要赶去见一面，我不知道你想不想去。＂
王妃被这消息惊呆，她着急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三个儿子都战死后，她就一直没有生活的欲望，一天比一天消沉下去。布来登常去看她，我也去过一次。＂方若天的声音里充满难过。
＂我去，我们能和你一起去吗？＂王妃内心也很难过。文静在一旁听说，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可以，我现在有点事要处理，五十分钟后我在你们的酒店下面等你们，＂方若天说完挂上电话。
＂要不要坐小飞船去？这样快些。＂王妃问文静。
＂这不好，就坐方若天的汽车好些。＂
王妃立即与杰合夫请假，说明原由，然后早早地就与文静走到酒店大门口等方若天的汽车。两人站在酒店门前的一侧时，一名年轻英俊的军人提着箱子从旁边经过。那军人看她们一眼，走过去后又折回来，有点紧张地问文静：＂请问你是文静吗？＂
文静转过身回答：＂我是。＂
＂我名叫安德烈，上尉，认识你妹妹泥鳅儿。＂安德烈说话仍然有点紧张。
文静边伸出手边高兴地笑说：＂我听鳅儿提起过你几次，很高兴见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接鲁尔夫将军的命令回到这里，过一会去见将军，被安排住在这酒店。＂他边与文静握手边说，说完看向王妃：＂很荣幸能见到你。＂
＂你居然没有先去见泥鳅儿？＂王妃故意问，她和安德烈握手。
鲁尔夫的小分队才回蓉都市时都住在江堰大学的宿舍里，地球人类生活渐渐恢复正常后，文静姐妹和方若天等好几个人仍然暂住在那里一段时间。这些王妃都知道，所以她不惊讶那时候泥鳅儿会天天去打扫她的烈士像。她好奇心重，纳闷为什么安德烈要去献花。她看着安德烈，笑语：＂安德烈上尉，我听鳅儿说过你们认识的奇遇。感谢你的鲜花，它们很美很暖人，上次我回来的时候那花还在那里。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自从知道王妃活着回来后，安德烈就在脑海里演练过这个场景。他很自然地回答：＂你不顾生死拯救地球人类，你完成了我们士兵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给你献花是每个士兵应该做的。＂
＂你真会说话，但是我已经猜到。你的身体，特别是你的手，还有你说的话就像演习过似的，泄漏你的秘密。我一定帮你保密，你其实做得对，换我也会这么做。＂王妃说得很认真。
＂啊，你果然名不虚传。谢谢你！＂安德烈瞪大眼睛，他很惊讶和佩服。
＂泥鳅儿喜欢你得很！她还给我看过她为你写的一首诗，你可得照顾好我妹妹。＂王妃转换话题。
＂我一定会，＂安德烈脸上很自然地露出幸福之色。
方若天的汽车开到，文静和王妃与安德烈道别后坐进汽车。方若天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叠钞票，递给坐在前排的文静：＂拿去用，这我一个月的工资，送你们的。＂
＂你永远都这么大方，现在更加豪爽。＂文静接过钞票。
＂你们就是我的两个妹妹，＂方若天边开车边笑言。
＂穷妹妹，＂文静揶揄他。
方若天哈哈大笑：＂现在还越来越穷。我估计你们在思露星上养尊处优，不愁吃不愁穿，都不知道钱是什么东西。＂
王妃坐在后排，有些怯怯地问：＂方若天同学，你不责怪我了？＂
＂上次你回来我有些失礼，那时我心情确实不好，请你原谅。说到底，你活着，你救了我们，这是最重要的。现在大半年过去，人类生活得越来越好，年轻人对知识的渴望和热情很高涨，太空、宇宙航行现在是热名词，这些都说明你确实做得对做得好，我也想回到学校完成学业。你不记恨，我就很满足，我那时对你有情绪是我的错。＂
＂我这辈子都不会记恨你，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我理解你，我们从小就是好朋友，不是吗？＂她说完举起手掌，方若天稍稍转身，与她手掌对击。
＂你爸妈都好吗？＂她再问。
＂他们都挺好，等着你和文静去品尝他们的新式拿手菜呢。＂
＂这么说我已经有些等不及去品尝。上次你和布来登对我很冷淡，还有其他朋友也如此，我难过好久。现在好了，我好开心。＂
文静在一旁插话：＂是啊，小妃苦闷好长时间，都快不敢回地球。＂
＂哎呀，我真的有罪，那我该怎么赎罪呢？＂方若天大声问。
＂今后多说好听的话，对我们多做善事，行不？＂王妃在后排笑得比桃花还艳。
＂必须的，你们两个值得所有赞美的语言，＂方若天立竿见影。
＂布来登呢？他心里还对我有意见吗？＂王妃又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等见到他你就会知道。＂
布来登没想到王妃和文静也会来，他很高兴。他带着他们来到杰西卡的床塌前，弯腰靠近杰西卡憔悴得变形的面庞，低声说：＂姨妈，方若天来看你，还有王妃和文静。＂
杰西卡躺在床上，眼睛闭着，两只手放在被单外面，呼吸微弱。她听见布来登说话，把眼睛睁开，看到方若天，咕噜两句。方若天立即靠近，拉着她的一只手，如梗在喉，说不出话，只是难过。王妃看见杰西卡消瘦得如两根木棍的手，再也没有开心豪爽的精神气，忍不住悲从中来。杰西卡看见王妃，眼睛立时闪亮，手臂抬起来，吃力地问：＂你能复活，你能让我的孩子们也复活吗？＂
王妃赶紧蹲过去拉住她的手：＂我能，我真的能，我会的。＂
＂谢谢你，我相信你。＂杰西卡脸上顿时散发出笑容和光彩。这时一对中年男女走进病房，女的与以前的杰西卡有点面像，她一看见杰西卡的样子，立即大声哭起来。布来登叫一声妈妈，他妈妈没有答理，径直扑到床前，王妃和方若天都赶紧让开。布来登与他父亲拥抱一下，然后把王妃等挨个介绍。王妃心怀内疚之情，站在那里一会后，竟自感觉有些尴尬，于是悄悄走出病房站在走廊上。刚走出来，布来登就来叫她：＂杰西卡想与你说话。＂
王妃走回病房来到病床前，杰西卡看着她：＂我相信你说的，我好多了，明天我就能出院。你今天别走，要住我家，等我明天回家。＂王妃无法拒绝，低声回答：＂我不走，我还要等着你好起来给我们做早餐，看着我怎么复活你的孩子们。＂
＂谢谢你，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我与我姐姐说会话。＂杰西卡自看见王妃后精神居然好许多。
四人听从杰西卡的吩咐，离开病房，走到医院外面。布来登建议到以前他们去过的小店坐坐，于是一行人又来到那家稍偏僻的小店，坐在以前同样的位置。
＂快一年过去，这一年好长，＂文静感慨：＂我想喝点酒。＂她说完走到柜台点了四杯酒，是流行的品牌小沙白。
王妃从来不喝酒，即便在两个星球签订友好协议的宴会期间也是滴酒不沾。她接过文静递来的酒杯，猛喝一口，然后说道：＂我心里很惭愧，长期以来太在意自己的感受。我对不起杰西卡，没有早点来看望她，她是活活难过病倒的。＂
＂你给我姨妈带来希望，她说不定会好起来。＂
＂我真希望我能有复活人的本事，＂王妃情不自禁。
方若天呡一口酒，笑说：＂我还真以为你有那本事呢。＂
王妃看着方若天和文静：＂我好想回T７镇去看看。＂
＂改天我们一起回去，＂文静把酒杯端起来，看着酒在杯里晃动：＂这杯酒名叫往事翻滚。＂
＂我这杯名叫烟有雨，＂王妃立即接话。
＂得与往事有关才配，＂文静又喝一口。
＂能让烟有雨的，必是深情往事。＂
＂那不如改成深烟如雨，也四个字，＂文静建议。
＂好吧，我就喝你这一杯深烟如雨，＂王妃喝一口。
＂我没有你们的文采，我这杯酒名曰花香不碎，＂方若天笑笑。
＂可有个说法？＂文静问。
＂难忘的往事若惊艳之花，花碎但香不碎。＂
＂杯杯醉人，我喝一杯因果无花，＂布来登也喝一口，接着解释：＂往事是因，有果无花。＂
＂若没有去年来此之旅，我们安有今日？祝我们的友情长远！＂王妃心潮澎湃。
四人一起举杯相碰，同声说：友情长远！然后各自干尽杯中酒。
＂这酒好香，口感极醇，哪里产的？＂文静问道。
布来登大声朝着柜台方向喊：＂请再来四杯小沙白。＂等服务员端来酒时，布来登问：＂请问你知道这酒哪里产的吗？＂
服务员回答：＂看来你们不常喝酒，小沙白现在特别流行，是T７市生产的。＂
＂你是说T７镇吧？＂文静纠正，她说完请服务员把酒瓶给她看看，果然是T７镇生产的。她好兴奋：＂这是家乡的酒呢，我们以前怎么都不知道？＂
天色已晚，四人又回到医院看望杰西卡，杰西卡眼里不再有痛苦，闪着希望，特别叮嘱王妃等她回家。大家都安心许多，于是离开病房回到杰西卡的住房。推门进去时正好布来登的父母要离开，布来登问他们要去哪里，回答说他们在旅馆订了房间，早先是来这里整理东西，因为房间久未打扫。四人坐在客厅里接着聊天，主要是王妃和文静把她们在思露星的所见所闻讲给方若天和布来登听。二人听得津津有味，由不得对王妃的未来海洋计划喝彩。文静因此笑言：＂小妃聪明绝顶，想得到但做不到的，就交给外星人。＂
四人聊到半夜方才各道晚安去睡觉。
王妃很累，她很快进入梦乡，梦见自己去曹珍妮文物馆看望杰西卡。离开时杰西卡坚持要送她出门，站在大门前的石阶梯上，杰西卡说自己的病已经完全好转。王妃一下子醒过来，内心悲伤，她知道杰西卡已经去世。她看看墙上的钟，是凌晨三点正。她起床推开窗户，眺望夜空，夜空无边无际，没有外星飞船。她去年就住这个房间，里面一切依旧，这更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就像回到没有故人的故乡，满目皆是惆怅。这种感受一生，月光在眼前如烟如雨如雪，她脑海里不自觉呢喃：
看见雪花的音符
谱一首思乡的故曲
谁的心碎得如此彻底？
天，果然有情！
她这念头正浓未消，还没能接续下去，忽然脑袋胸口同时疼痛膨胀，仿佛自己头脑就是天空，胸膛就是海坑，天空破裂，洪水滔滔倾泻而入，她顷刻间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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