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檐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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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点疯狂 (上)

(2011-03-14 09:35:20) 下一个

 

(一)

透过铁栏门,我冷冷地向前望着监狱里。我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我面前的监狱,它清晰而又模糊。它的一切都在我眼里,但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在思索。我在沉思。

我在思想吗?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沉淫在我思想的世界里。偶尔露出狰狞而凶暴的笑容。

好像快晚上十点钟了。狱警皮鞋来来回回走动的声音越发频繁,有时他手中的警棍像是要发泄似地会在某个牢房的门上猛的敲击一下,仿佛要给什么人一点教训,同时也给其他的囚犯一个警告:熄灯的时间快到了。

对于这一切,我丝毫不予理睬,照样想我的事,照样沉浸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我依然偶尔露出狰狞而凶暴的笑容。

“38号,你笑什么?

忽然一声大吼传入我的牢房。我没有反应,继续做我正在做的事。咣铛一记声响,我牢房门的铁栏杆被狠狠地击打了一下。这下,我才把头更加高昂地抬起来,离开我一直梦游般在其中游荡的思想世界,将眼睛定在来人身上。一个胖胖大大的中年狱警。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What are you laughing at? It's time to turn off the lights. (你在笑什么呢?快熄灯了。)"

关你娘的狗屁事?

“What did you say? (你说什么?)"

”操你奶奶的姥姥!“

”Fuck you! (操你娘的)"

他好像明白我了。倒不是因为他明白我用中文说的话。他从我脸上愤怒的样子和说话的语气,猜明白我对他说的一切。于是,毫不客气地回敬了我一句。

我突然感到高兴起来,很高兴。我脸上露出一种暖人的笑容,一个胜利者的笑容。他听不懂我的话,可他说的我全明白。嘿,我有优势,即便是身处牢笼之中。我笑出声来。狱警被我突然间感情的剧烈变化弄得莫名其妙,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发呆,然后觉得我已被他的威摄给吓住了似的,他也开心的笑了。

你他妈的别高兴,你老婆现在恐怕正在家里偷汉子呢。我用中文又添了一句,但语气温和,充满嘲弄。

他摇摇头,耸耸肩,叹口气,最后撂下一句话后,就走开不理我了:

“You don't even know what you're talking about. (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很快,牢里的大灯都熄灭了,只剩下夜间照明用的常明灯。我依旧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在黑夜里坐着,又回到我刚才思想的那个寂静却暗汹涌的世界里。

一年多了,我每天都是这样。而且今后很多年,也许真的是一辈子,我都得这样。

时间对我已毫无意义。环境同样如此。唯有思想,它给我带来许多的意思,也支撑我生命的继续。

黑暗中,我呆呆地在想:此时此刻,她会在干什么呢?

 

()

她,三十六七岁,一头黑黑的齐肩短发,白净的脸上细皮嫩肉,长着一对漂亮的双眼皮大眼。中等偏高的个子,虽说身材不再有十几岁大姑娘那般的苗条,但匀称,线条分明,丰满中透出些许性感,对男人仍旧有着某种诱惑力。在她这个年龄,人能保持如此的体型,足见她对于如何保养自己,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现在,正是上午十来点钟。外面春天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和熙的阳光通过窗户,一片片洒进她所在的二层式楼房的地板上。她昨夜睡的很晚,所以理所当然地起得也晚。在宽敞的漱洗间镜子面前,她一遍又一遍端详自己,发现自己有一丝苍老,眼中透着一丝忧郁。哎,要不是那次打击,她本来会比现在更漂亮,她暗自叹息,有些惆怅。若是能够从外表裱衬出一个人的性情的话,你肯定会说她仍然不失为一位妖娆动人的女性。镜子前,她花了将近半个小时将自己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然后走到楼下那层的厨房里,从冰箱里拿出一些昨天买回来的简单食物,随便吃起来。一边在寻思着今天该干的事情。

离开这个家已经五六个月了。昨晚一回来,她就想着要好好收拾一下屋子,她离开时来不及收拾屋内那股子乱劲。她此时犹豫起来,是不是应该再等一等,等到保罗一会儿回来了再跟他一起收拾呢?她看了看挂在厨房墙壁上的壁钟,十一点差一刻。这意味着她的情人保罗再过个把钟头就会回来了。他一大早就不太情愿地从她的热被窝里起来,要赶去公司参加一个没他不可的会议。

她决定还是自己先动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吃完东西后,她开始在屋子里转悠。她要先到处看看,然后再定一会儿收拾时从哪里着手。她从厨房那里走到大门口。从这里开始吧。她看到大门口光洁的地板上有几道深深的印痕,像是刀子划过的口子。这得让保罗好好修补一下,她提醒自己说。她走到客厅那里,想将那只歪转过来的单人沙发扶正,于是她使劲挤出力气,脸涨的通红,终于把沙发慢慢的扭转过来。她露出满意的笑容。哦,三人沙发上怎么划了这么深的两条刀印,连里面的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完了,得换一套新的了。

家庭起居间看上去就更不像样了。墙上好几个地方都破了,一定是桌子或椅子碰击后撞出来的。淡色的地毯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些淡淡的血迹。这时,她嘴里忿忿地骂出了一句:“你这个死鬼,你干吗这么凶狠?吃饭厅里破损的地方就更多了。一年多前,她跟那个该死的死鬼拼命搏斗时的情景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她突然感到脑袋一阵昏眩,就顺手抓过身边一把椅子,坐下来,使劲喘着气,让自己静下来。等到心平气和之后,她又添了一句:你这个杀千刀,你想杀死我呀?

年轻女人回到厨房冰箱那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喝。然后,她从主层通过楼梯上到二层,想走进楼上两个儿子以前住的房间。她刚迈进大儿子的房间看到儿子空荡荡的床,眼泪就禁不住扑簌扑簌地流下来。忽然,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床前,嚎啕大哭起来,用手抓起床单擦自己的眼泪和鼻涕,一边哭,一边恶狠狠地骂:你这个疯子……没有人性的恶棍……你要恨就恨我嘛,你怎么竟然会发神经地要拿自己亲生的孩子出气呢?……呜呜呜……你怎么下得了手,你这个恶魔,怎么忍心杀死自己亲生的儿子啊?呜呜呜,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混蛋……呜呜呜,呜呜呜……”

她又哭又骂又抽泣又咬牙切齿地发狠,就这样持续了半个钟头,哭够了,骂累了,也恨完了,她走下楼梯,回到厨房边上的家庭起居间那里,坐在一张早已被划破了的沙发上,静静地坐着,发呆。

当她停止走动安静下来后,发现屋子里安静极了,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外,几乎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静的有点可怕。现在,一年多前发生的那件惨案,像放电影似的一幕幕一件件在她脑里重演起来,她情不自禁,失去了控制。惨案发生后她远去外地修养了一段时间,疗养带给她的平静世界现在却瞬间消失,并且变得再次波涛汹涌。她害怕起来,开始浑身发抖。她仿佛听到了自己两个儿子开心的笑声,充满了童子的稚气。她也仿佛看见了那个凶恶的男人明晃晃举着一把长而锋利的尖刀,向她的喉咙、向她的胸口刺过来。她吓得使劲颤抖起来。突然,寂静的屋子里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隆声响,原来是冰箱马达起动的声音,可是女人吓得惊叫起来,疯子一般冲向厨房那边的电话,拼命地快速摁动电话机上的号码,然后使劲喊:

保罗,赶紧回来吧,我顶不住了……”

一张俊秀的脸完全被恐怖笼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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