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碗 （5）一对活宝

  


        （5）一对活宝

  最后忍庵摸出随身带的一叠彩照，大多是瓷器玉器，经他手卖给洋人，港台人的，什么年月，什么天价。他总结道：”我这人一辈子十个字，‘替国家工作，赚洋人钞票’。”

  赵先生叹道：“你应该替自己做。”

  忍庵摇头：“不可能了，不过想想。这一生钱虽没有，人开心的，平时四出收购，其实就是玩。全国有几个角落没去过?到哪里都是酒席！东西堆着，我随便一看，指一下，就买下，我决定的。我们国家单位，有钱，人家都求我，着实威风。有外宾来，请客，总有我一份。”

  赵先生问如何求国家收购，马路上贩子他怕的。

  忍庵说同行有三个系统，以博物馆出价最高，当然是看人头，要人来，高价。平头百姓，低价。外地农民充公，弄不好还要吃官司。

  赵先生沉默了，眼神变得疲乏忧愁，或许面对忍庵的得意，他感到自己一生的暗淡无光彩，或许想起故世的爷娘，悲从中来，自己也到了这年龄，人生短促......他不再开口，后来对忍庵抱歉，回到自己的房歇息，再没有露面。

  只剩三人了。

  小沈和赵小姐一直在窃窃私语和说笑，这会来敷衍忍庵。发觉忍庵酒喝得多，菜动得很少，替他夹。小沈有小胖子的倾向，脸又白又圆，浓黑的眉毛，活跃的大眼睛，头发烫过的，说话聪明灵活，对忍庵透着尊敬。忍庵只知道他家里底子好，前些年做生意赚到了钱，如今在社会上悠闲得意......跟老婆分居已久，有钱就分手似乎是规律。因为社会上看重古玩，他托朋友认识了忍庵。他出口没脏话，不像生意人的粗鲁，他有文化。究竟他原来职业是什么，如今脑子想什么，没人知道。

  赵小姐好像还在上班，已经离婚，自由自在，白皮肤，瓜子脸，会说话的大眼睛喜欢定洋洋的斜着瞄人，一头披散的长发，倚着笑呵呵的小沈的肩头。怎么看也是一对天生的活宝。

  忍庵很中意这里洋派的老式环境，悠闲像老咖啡座，可是要破坏人家的情意绵绵，于是告辞要走。

  两个人热切的挽留。小沈道：”菜还这么多！酒不好么？”

  忍庵说好酒，多年没喝了。

  小沈道：“我要考考你冯老师了，这什么酒？”酒是他带来的，瓶签全是洋文。

  “强尼华格威士忌。”

  两人齐道：“老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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