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十点半,四妹来电说,“今天咱们怎么过?”四妹今年可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最小的正好满三个月,已在篮子里被拎着到处走。 我说,“还不知道,女儿在睡觉,我等她呢。” 我 的“等”是有特殊内容的。我习惯早起,几乎全家人都在睡觉的时候,我已走完四十分钟的山路,用完早餐。餐后的时间,我带上手套,倒出一些油漆,开始把几周前刷了一半的窗框涂上油漆。就象有人织毛衣,织了拆,拆了织那样,我不能把家里的油漆全部刷完,留着点,下回接着刷。刷一半的另外用途是用来对比的,你看,刷过的和没刷过的差异多大呵,这种比较让人很有成就感。心想,我不会画画,就刷油漆吧,还可以美化家园,看哪儿哪儿亮。 十二点左右,四妹的九座大车轰隆隆到了,三个混血儿孩子依次从车上“卸”下来。老大九岁、老二五岁,争相跑过来,进门就用中文说,“祝奶奶、二姨‘母亲节’快乐”,咬字很准,很地道。四妹带了四道菜,说,“枫林小馆外卖生意好的嘞,等了足足二十多分钟。老大还说,到二姨家从来都有很多好吃的,怎么还要带菜呢。”逢年过节,我们怕排队,不敢出门,四妹想得周到,索性打包来我家吃。 “女儿怎么还没表示呢”,向来急性的老公有点着急了。午餐过后,女儿拉着表弟说要看书去了,家里孩子多,闹的很。女儿在准备 GMAT, 外甥呢要考大学攻SAT ,出去复习也是常态,让他们去吧。 临出门时,我对女儿讲,“今天你要陪我打球的”。 “你等我回来吧”,女儿说,语气肯定,不容商量。 “现在都几点了,等你回来我的朋友该打完,散了”。 女儿径自开车载着大外甥,走了。 好吧,我就在家里与小朋友玩,陪母亲和四妹聊家常吧。我的“母亲节”就在女儿的一声“等”中过吧。等四妹一串大小走了,我再去打球也不迟。四妹的洋老公也不断有电话来,想必有什么惊奇要带给这位伟大的三个娃的妈吧。四妹正要把三个孩子一个个往车上装,准备回家时,女儿的车子回来了。大外甥帮她从车上卸东西,一大堆花花草草洒落一地,还有一个盛满清水的大玻璃柱子。女儿熄了火,在讲电话。我这才明白,女儿是借故出去给我买花了。有两盆鲜花是给奶奶和小姨的,给我的这灌大的却散了,乱了。 女儿挂了电话,告诉我说,搞砸了,还得麻烦克丽思蒂和她妈妈再来家里重新插好。我说,你自己重新插一下不就行 了,或者我们一起动手插花就好了,怎么还要麻烦克丽思蒂和她妈妈?女儿是不是又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去花店买花,或者由快递公司送花到府上,对女儿来说 都是最简单不过的了。今天怎么会是这个场面?她很尴尬,电话那头的克丽思蒂好像又在坚持着什么。 在等克丽思蒂和她妈妈过来的一个多小时里,我在楼上继续刷油漆,女儿躺在边上的床上,很随意地与我说话聊天,说东说西,母女间的互动如沐春风,温馨宜人。我渐渐拼凑出今年“母亲节”女儿买花又牵出另一对母女情深的画面: 周六上午一大早,女儿跟我们说要与朋友爬山去,其实是拉上克丽思蒂和她妈妈去城中心的花卉早市选购材料。女儿说,她们很奇怪,克丽思蒂说要给妈妈找点事做,因为她担心妈妈有抑郁症,所以要设立网站,把妈妈以前做过婚庆策划的专业重新捡回来,而她妈妈说是因为克丽思蒂想做花艺生意,就出来帮她。我说,这是母女互相帮忙吧。我女儿是要给好朋友克丽思蒂照顾生意,就把今年母亲节的买花生意交给克丽思蒂了,女儿说,她们只收材料费,人工费都没收。 克丽思蒂和她妈妈如约来到我家, 还额外带来一束玫瑰花。这天的傍晚,我们全家观赏了一场插花专家现场演示和讲解,错落有致、层次分明、饱满而不拥挤,色泽鲜艳而不俗,如何达到赏心悦目,等等,她妈妈一边聊一边把一盘散乱、无序的花草,重新安排,娴熟的手指轻轻地拨弄着,一盘带有玻璃水柱、水底有玫瑰映衬的鲜花造型又亭亭玉立,光彩照人。这是我们家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花艺专家上门为我量身定做了一个母亲节的花篮。 晚饭后,女儿约了几个朋友陪我打了球,出了汗。其中有她高中队的约翰教练,她说,很不容易呢,今天我们能跟约翰一起玩,他是很严肃,轻易不与我们玩的。 女儿说,我们家每天都是母亲节 。 ( 2011 年 5 月 10 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