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林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正文

男人树

(2011-02-16 15:01:17) 下一个
【小注】 大学同学林出席一次同学聚会,写出了一篇题为“女人花”的美文,引发了好几位男儿们的断肠柔情,同时也触发了我,真觉得男人们重情重义,人到中年,仍有一个角落摆放着“情”字。男人们会被一首歌感动,易被一个眼神迷倒!我要将我的一次同学聚会记下,题目姑且叫“男人树”来对应林的“女人花”,可惜没有梅艳芳的美妙歌声相称,也没有男女情事的凄美和悲凉,就算是我向男性老同学们致敬的一种表达吧。

男人树(暂名)悦林

2010年11月9日晚在中国沿海W城某酒楼的包厢里,我们的老班长和林等召集大家相聚。热议起毕业30周年要办个纪念性的、隆重的同学会。在H城还是在W城办,预算需要多少,如何将所有同学全部请到,大家如何分头联络,老班长随即拨通H城同学的电话…….。大家谈兴很高,各种话题在发酵。我的两位朋友也从别的应酬场合赶过来,加入我们的餐叙。

席间,我收到一条短信:“一群在九山湖畔读过书的男生女生约在明晚八点谢池坊池上楼博雅茶坊相聚,不见不散!”我先是一惊,知道我回W城的没有几个人的,一看落款才知是W城一中的同学在召唤。我随即与刚刚入座的Y君确认,果真是Y君刚才在路上叫X君安排的。我本来有球友约我明晚八点打球,为了老同学我只能取消与球友的约会。

Y君是我小学和中学的同学,今晚是我大学同学的聚会,有张和平等人在场,Y君就赶过来了。最近刚刚被提拔为七百万人口的中型城市的副市长的Y君说,他邀请了南开大学专门从事老城改造的全国著名专家,他从晚宴上抽身出来,因为有美国回来的女同学。Y君与左边邻座的老班长握手,笑称久闻大名,未某其面,幸会幸会。老班长大概是发过一篇Y君在平阳或仓南抗台的事迹,所以两人一见如故。咱们老班长在W城素以反腐、正直、不畏权势、敢写敢揭内幕而著称,若是贪官,看到他应该会心虚的。

随后,Y君又与我右边邻座的S君打招呼,说过两天就要去广州参加亚运会开幕式。S君是我在洞头教书时的患难之交,又是我闺中密友的老公,今晚从一个香港W城同乡会的晚宴上借故离席,因为老婆的好朋友从美国回来了。S君是W城政府驻粤办事处主任兼香港某某公司的董事长,本市副市长莅临广州正好也是他的工作职责范围。(我看过几本“驻京办主任”的小说,绝对的是中国特色,咱们老家还有“驻粤办”!)我想不到的是我难得回到W城,随意性地向几位好朋友报个到,不专门约饭局,只望匆匆见个面,看似不相干的几拨人,他们居然互相都能说上话。

Y君尽管是冲着我来的,但并没有与我有多少对话或沟通。既然是老同学,就可以不问你过的怎样?现在干什么来了?他可能认为在座的每个人都知道他是谁,他的公共形象或社会角色比与老同学叙旧更重要。他笑容可掬的与大家拉近距离说,我岳母是你们班的班主任和现代汉语老师。Y君居然把这层关系都搞清楚了,让我有点意外。继而他兴致高昂地说到市政改革、申报“历史文化名城”的过程、W城作为“东瓯名镇”,具有一千六百多年历史的古城。但是据他目前的考证,从东瓯王开始计算,应该有2200年的历史,此事若得到论证,意义非同小可。东晋明帝著名的地理学家和风水大师郭璞,采取依江、负山、通水的原则对W城进行选址营造,设计了东庙、南市、西居和北埠的城池布局,以致引成“门前流水、户限系船、花柳饰岸,荷渠飘香”的江南水城特色。

Y君毕竟是H大历史系毕业的,亲手抓“历史文化名城”的申报可算找对人了。素以个体经济发达闻名的W城若能在全国范围内再拿下个“历史文化名城”的标签,W城这个“暴发户”的古板形象就要咸鱼翻身了。我依稀记得当年钱兴中市长也在招待我们华侨的一场晚宴上叙述自己的“显山露水”工程,我如今每次路过松台山、华盖山时还会想起钱市长的那些话语。所以我说女人若是“花”的话,男人应该是“树”,栽树得林,预祝Y君的将W城重现“依江、负山、通水”的美好愿望早日付诸实践。他叫我六年后一定要再回来看看家乡的新貌,我拭目以待。

次日晚八点,我如约来到池上楼,好一个幽静偏安的地方!苏州园林式的亭台楼阁,让我依稀回忆起小时侯常去的中山公园九曲桥边的古典建筑。花影树丛间点缀了微暗的灯光。我在一身汉服的服务生的带领下,一路走过几个庭院和廊道过厅,才在一个被叫作“九号楼”的大厅坐下。清一色的红木家俱和镂空的门廊,古色古香,很是恬静幽雅。

在市立第一医院当主任医生的H君先到了,他说我上次回来与大家相聚是三年前在珍宝舫。爱开玩笑的Q君说,“你一定做梦梦见悦林,上次聚会至少六、七年了”。我在H 君的提醒下才想起来,说真的,怎么会六、七年才见一次面?人生有几个六、七年呵!

召集人X 君说把女生M也叫来了,从荷兰回来的。M说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Q君说今天在座的W城名医Z君以前是隔壁班的,喜欢跟我们班玩,现在出名了,一聚会,女同学全都围着他,排着队让他摸脉,下次不叫他了。

我们这个班以前的聚会模式基本上是我与L两个女生,然后是Y君、X君、M君、Q君四个男生。我从海岛或者黑龙江,或者是L从北京读书回来,我们都会聚聚。L后来定居德国,经常回国,也经常与这四君子相聚,然后会说到我。今天L不在,我说起自己一家如何全家远赴德国汉诺威去看L的经历。因为丟了一个手机,我已好几年联络不上L了。此时,M 打开手机,马上拨通电话,那头的L好像说在开会,M有点不好意思的挂了电话。

“是不是说你喝醉了?你是不是总在喝醉了给她打电话呵?”Q君打趣道。 “Y君从来都是当班长、当领导,到哪儿都是当领导的,今儿晚上,咱们就是不让他当领导,”M 为了大破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你今天得把明天的事准备一下吧?”Y君提醒M,明天副省长来W城视察城市轨道地铁工程,M作为省铁路系统的投资方,从省城专程来W,要陪同副省长实地考察。我当时不是很清楚Y君与M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儿,我在后来的报纸上看到这条消息,确实有我老同学M的名字与副省长在一起考察的事。

“我好不容易在咱们这帮老同学面前放松一下,别跟我提工作的事。我是听说悦林来了才脱身的。你才应该早点回去睡觉,”M回敬Y君。“小学时什么也不懂,高中时又有些复杂了,所以我最珍惜我们这班同学的情谊了”。

我们这群同学是当年的班干部,本来还有两个女生,一个去了香港,还有一个去了意大利,只剩下我们这六人,每次相聚就是天马行空,打闹说笑。时光可以倒流,少年时代形成的性格特征也会定格在当年的印象和模式中。我们不管各自在外边走过多少曲折蜿蜒的路,或者如何的波澜壮阔,不管我们走的有多么遥远,只要我们聚在一起,我们就是当年的四加二的样子。每次同学聚会,年轻时不带男女朋友,成年后则都不带配偶,这也是很中国的一个特色?他们几个男生好像都当过校长,然后被提拔到各种社会职位。

“想不到就你们两个女同学会出国还都办公司做生意”,M今晚很感慨,觉得我回国太少,太对不起大家,我说现在起保证一年回来一次,M说,“至少要4次”。

“你们高铁到底赚不赚钱呵?”Q 君又不失风趣地挖苦M。

“高铁在中国就是政治”,M没有正面回答Q的发问,而是对我这半个美国佬发难:“奥巴马去印度发展美印关系,咱们胡锦涛在法国,这边吴邦国正接待英国总理,与欧盟发展关系来牵制美国”。他的言下之意是美国现在不如中国,你赶紧回来得了?

“我们加州州长说要请你们来建高铁”,我问。“正在洽谈和评估中”,M说的很自信。我后来上网搜索,才知道他从W城火车站站长一路走来,前段时间刚刚被任命为省铁路投资集团的总经理,属下好几个控股公司都是上市公司。

“我坐过动车,在车厢里看铁路杂志有一篇关于高铁的文章,看的我热泪盈眶,那种感动绝不亚于看奥运升国旗时的感动。”我当时把这篇文章推荐给邻座的好几位朋友,现在我把自己的这种感动讲给这位铁路人听。M说,“我要把你说的这件事讲给我们的铁路员工听。”

“你有没有腐败呵?”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顺口就来。

“我们做实业的腐败也是工作,Y君就不一样了,”M开始打哈哈,转向Y君。“你的压力太大,回去睡觉吧”。X君也建议Y君先回去,他已两个晚上过来与我相聚,都是在公酬之后过来的。Q君说他们每周末在一起爬山。Y君一直视中学这几个老同学为兄弟和挚友。

我说出国之前,谁都知道我是拼命学英语,研究美国文学,到了国外这几年玩的东西全是中国国粹,什么民族舞蹈、瑜伽、羽毛球、麻将,等等,还要跟Z 君学中医。Y君说自己最近因为搞历史文化名城,走访了很多本土文化专家,下回要带我一起去。你有文化回归的倾向,还可以给Z君学院里的国际学生讲讲作为海外华侨如何看中国文化和本土文化。
 
“老同学”是什么概念?我们当年只有13、14岁,孩童年代,我们一起读过书、一起学工、学农,一起野营,那是学雷锋做好事的年代。我们情窦未开,不谙男女情事,懵懂的男孩女孩不敢单独相处,喜欢扎堆在一起打闹说笑。后来大家长大了,攻高考、读大学、就业发展、成家立业,各自的生活轨迹很少有交叉,数十年过去了,我们却都能如此珍惜这段短暂而美好的情缘。今夜我们重聚首,忘了时光的流逝,不提生活的沧桑或坎坷,只知道我们此刻在一起。

房间正中的大圆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餐具和美食,我们没碰,也没有往那大圆桌上就座,而是在边上的高高低低的椅子上三三两两的坐着,聊着,笑着,此刻我们在一起。(2011年2月16日完稿)
 

【注】本文灵感来自林同学“女人花”一文,并借用林同学的摄影作品,九山湖畔的老榕树。未经林本人同意,若有版权争议,可由美国最高法庭审理或由联合国仲裁法庭审理,欢迎诉诸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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