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2号早晨,阳光灿烂。隔壁邻居家把冰箱的一些因断电坏了的食物放到Deck上准备扔掉,三岁的小女孩起来看见了,大叫:“Mommy, Sandy took all our food!”
童言可爱,令人忍俊不禁。可是望着园子里的断枝残叶,街上横倒着的被连根拔起的大树,孩子的妈妈叹了口气: “Yea, Sandy took more than just food.”
灿烂的阳光,照影着街上的一片狼藉,和邻居女人叹息的脸。
2012年10月29号,星期一。一大早,电视台上就开始了全天时的飓风报道。看看家里各种食物及瓶装水足够,电筒蜡烛反正也没处能买到了,好在家里还有几根头天跑了好几个店才抢购到的犹太人用的长蜡烛,心想,估计也就是瞎咋呼,上帝啥时让飓风毁坏过花园州啊。闲着也是闲着,就呆家里看电视等飓风吧。
一上午,天色虽是阴沉,倒也没有担心。半下午开始起风,也只是树叶轻摇,女儿打电话来询问,我说,没事,电视台就瞎咋呼啦。
5点来钟,风开始加大。为保险起见,还是早做晚饭吃饭吧。6点,窗外的树枝已开始乱舞。风声时紧时弱。看架势有增无减,我就赶紧先带俺家西西(小狗狗)出去把公事办了。
从家里一出来,这才意识到电视台不是在瞎咋呼了。夹着冷雨的大风把我和西西吹得不得不走Z型。街上狂舞着本不该飘落的秋叶。远处看到和我一样带着狗狗横着走的一对。西西匆匆办完公事后调头就往家跑, 人家狗狗救主人,俺家这没良心的,头都不回自己逃。
7点,电视上报道纽约14街8大道的一栋4层楼的前墙倒塌。大西洋赌城海浪冲天,Hoboken被淹。
8点,窗外的风声变成了飞机的轰鸣,像是飞机就从屋顶上飞过。时不时听到屋顶啪啪的声音,估计是树枝被打下又被卷走。 西西吓得从窗台上跳下,蜷缩到我身边,两耳不停地竖起听着屋外的呼声。我两眼盯着电视。
9点, 纽约曼哈顿下城进水,整个下城漆黑一片。
9点40,纽约曼哈顿下城大水淹到6英尺。New York Stock Exchange进水3英尺。
10点20分,窗外的风仍在无情地肆虐, 电灯不时闪烁,几番灭亮后,只听啪的一声,全街漆黑。恐惧随着黑暗一齐压来。我默默祷告前后院的数棵大树能挺得住。
熬到半夜,伴着黑暗和风声迷迷糊糊睡了。
10月30号, 星期二。一觉醒来,风,停了。所有原先出响声的电器都哑巴了,四周异常平静。窗外一片残迹,马路上横七竖八的电线,断树,和枝叶。
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一看,手机信号也没了。与外界的联系完全断绝了。
带着西西出去转转,见到Karen也带着她的小狗出来。互通了灾情后我说,我前天都没买到手电筒,不过还好,我还有蜡烛。
回家后没一会儿,有人敲门。原来是Karen, 给我送来一包手电筒,大大小小七八个。说是门口放一个,口袋放一个,厨房放一个。。。我心里一阵暖。
半下午,又有人敲门。是Margi from down the street。 “I know you use the instant hot water so you probably don’t have hot water now. Come to my house anytime if you need to take a shower. ”有人说有个好邻居比什么都强。
10月31号,星期三,飓风过后第二天。不知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前后左右几条街上仍然是一片狼藉,没人来清理。邻居们各自清理着自己的院子。天一黑,整个区静得没一点生气。漆黑黑,零星的窗户里透出暗暗的烛光。平日里烛光的浪漫如今却如此清冷。
11月1好, 星期四。左邻右舍开始互相通告加油站都关门了,没油。我一愣,不好,飓风前我忘了加油了。启动车一看,完了,就要到底线了。对面邻居说, CVS对面的油站还开着,排长队,可拎油桶去买,限量。可我没油桶啊! 正在家愁眉苦脸时,听到有人敲门,邻居说,他已经去买过了,让我拎他的油桶去排队买油。 于是,和另一个邻居朋友一起去排队,排了两小时,买回来5加仑油。
鱼缸里的热带鱼全死了。尽管我不停地烧热水往缸里灌,可终因没电,鱼儿缺氧, 没撑得住。
傍晚,一朋友开车来了。说:“给你打电话联系不上,估计你的电话也断了,去我家吧,我们家有电,有网,有热水!”
有电,有网,有热水!平日里理所当然的东西,如今变成了奢侈品!赶紧开着车去朋友家。一到她家,我的电话也有信号了。一看,天哪!十几个voice messages. 一听,全是国内的亲戚朋友和这儿的一些同学朋友留下的。赶紧先给国内的妈妈和弟弟弟媳打电话。这几天老妈妈联系不上我急得睡不着吃不下。还抱怨说就是弟弟弟媳他们的电话不好。给妈妈弟弟他们说完了,就又打电话给担心着的朋友同学们报平安,紧接着又上网给一群网友报平安。一阵忙乎下来,我心里好暖。有亲情,友情真好!
11月2号,星期五。 早晨,睡得迷迷糊糊中忽然好像听到手机text message的声音。一下惊醒。拿起手机一看,哇!有信号了!与外界隔绝的日子结束了! 窗外街上尽管仍是一片狼藉,阳光却无比灿烂。邻居们三三两两打着招呼,都说也许明天就会有电了。盼着,等着。。。
因为电话通了,外面的消息也不断传来。据说新州南面海边好多小镇都没了。我们这儿大家见面是问候“有电吗?”, 他们那边大家见面是相互鼓气“还活着。”相比之下,我们这儿这点时算啥呀。
11月3号,星期六。晚上七点多钟,忽然,啪啪啪,所有灯都亮了!赶紧跑窗口一看,整条街,家家灯火通明!暖气也呼呼地烧起来了, 又回到了明亮温暖的现代生活!好兴奋,心底却突然有些伤感,我好希望新州海边失去家园的人家能早日恢复正常生活。。。
Facebook上,看到了住在海边的一个朋友拍的照片,经朋友同意,放这儿做个记录。
照片请别转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