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刚出国没几年的时候。一天我们邻居的女主人到我们家说,从香港来的一个基督教传教团到我们所在的城市宣讲,要我们去捧场。我说你信教啊?她说是啊。我看她与我年龄相仿,就觉得挺奇怪。因为像我们这样年龄的人,文革十年正是我们从小学到中学的十年。这期间我们受到的思想教育之一就是无神论。那时宗教被定义是迷信,是被废除的。全国人民只许相信唯一的大救星---毛主席。我们每天要向毛主席早请示,晚汇报,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是全国人民最熟悉的口号。后来毛主席却与世长辞了,没有做到万寿无疆。这让我感到很失望,从此没的可信了,也就什么都不信了。
带着这样的背景,我好奇地问,我们都是经过十年文革洗脑的,你怎么还会信上帝呢?她说她刚出国时,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生活上饥寒交迫。幸好遇到基督教徒,把她带到教堂,为她提供衣食住行。她感激极了,感觉就是遇到了活雷锋了。不,比雷锋还好的人,雷锋也就是下雨天背老太太过马路,还没做到给谁提供食宿的。那些基督教徒告诉她,他们这样做是因为上帝的爱,并向她介绍基督教,认识了耶稣基督。我的邻居也就加入了基督教。
后来我带着女儿去听宣讲,女儿去就是为了玩。所谓宣讲就是放录像。录像中说某某人因为信了上帝,工作生活一帆风顺。而谁谁因为不信,出了车祸,后悔莫及。再加上一些音响效果,在我看来就是一种恐吓宣传,没有一点说服力。看完录像我又见到了邻居家的男主人,知道了他因为受其妻子的影响也信基督教。我们是同学,我们就一起聊起来。我讲了我的疑问并跟他讲了我在BBC上看到的一段采访。被采访的是个二战幸存的犹太人。记者问他你信上帝吗?该犹太人说不信。他说我认为没有上帝,如果有上帝,他不应该让二战中的大屠杀发生;但是若真有上帝,他没有阻止这样的大屠杀,我为什么还要信他?
我问我的同学,你是搞科学研究的,又受过多年的唯物主义教育,怎么会信上帝呢?
他说,那怎么才能让你信呢?
我说要是能有个奇迹发生,我也许会信。
他说如果上帝能把爱因斯坦变活,你就信?
我说如果上帝能把爱因斯坦变活,我肯定信。
我同学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就说,上帝也不能每天做好事啊。
我当时一愣,啊?连每天做好事都做不到的上帝,也值得信啊?这是什么解释。
每个出国后选择信上帝的人,都有其认可的理由。从我周围的人看,有的是因为出于感激,有的是为了学英语,还有的是为了尽快融入社会,当然肯定还有很多其他理由。不信也有其不信的原因。我不信一是受文革流毒太深,二是没有从信的人那里得到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三是不愿意参加每星期的查经活动。我是个自由散漫的人,没出国时,最烦政治学习。查经在我看来就跟政治学习差不多。念一段圣经,谈谈体会。怎么可能每个人对每段圣经都有体会,尤其像我这样觉悟低的人。 有的人就瞎编,听了让人难受。
人类的信仰问题是个大题目,我在这里就是记录一件小事。从那次跟我的同学聊天后,“上帝也不能每天做好事”成了我们家每个人为自己辩护的口头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