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1999年12月31日,圣诞假期第7天
2000年就要到了,我已经准备好要认真地记录2000年的每一天和每个重要的时刻。
我也准备好了在2000年的7月休假回家,回到乌什洼。
我非常想念家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想念奶奶。每当想起出国前两天奶奶那悲戚的神情我就很自责,我痛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多拉拉奶奶的手说些让她开怀的话。这次回去我要把尽可能多的时间交给奶奶,我还要给她老人家剪指甲。
我也想念丽华和她的未曾谋面的小女儿,到7月她该四岁了吧?她长得是不是越来越像丽华了?
我还计划着这次回去要去找我爸。奶奶说我爸被我妈赶回了安徽农村我爷爷的身边去给我爷爷生孙子去了。我这次回去一定要弯到安徽农村我的老家去看望爸,即便他不认我这个女儿,我也要去。
我还记得小学毕业典礼上我畅想着到了2000年共产主义就实现了,然而现在的中国离着共产主义却越来越远了。实现共产主义已经不再是中国社会唯一的奋斗目标了。中国社会是姓‘社’还是姓‘资’曾被沸沸扬扬地争议过,最后邓小平的“黑猫白猫论”以四两拨千斤平息了国人的疑虑。社会价值的多元化是社会进步的表现。但我还是有我的好奇,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去乌什洼小学问一问,那支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的少先队队歌还在唱吗?
在2000年的时候,房子不但不会像十六年前有人梦幻的那样被盖在树上,反而会因为商品房时代的到来而开启一个几多欢笑几多愁的崭新潮流。
在2000年的时候,汽车的确应该像十六年前有人梦幻过的那样能飞,要不然当人人都可以开车的时候,那么汽车一定走得比自行车还慢。
2000年1月1日
当新年钟声绕着圈在地球上挨个敲响的那一刻,地球人无不欢欣雀跃,为了有幸跨进这样一个祥和,美好的新世纪。
而千禧龙年更像是一个中国年。中国到处龙腾虎跃,酝酿着一个大国崛起的神话。
千禧年的钟声在温哥华响起时,在我楼下的街道上‘新年快乐’的嘶喊声此起彼伏。
在千禧年到来的第一天,我的老家乌什洼也有一件令人振奋的大好事,那就是长秀和广胜要在这一天举行婚礼了。
长秀的婚礼是在一个月前才突然决定的。
长秀要结婚的决定是被奶奶骂出来的。
奶奶说:“人这一辈子,哪个不是在摸着石头过河跌跌撞撞的,走不通的道儿就是不对的道儿,就转回身去走那能走通的道儿。一条道儿已经走不通了,还要硬把自己的头往那墙上撞,把身子硬往泥里滚,你这是做给谁看?你要是给我看,那我死了都闭不上眼。你是不是想让我死都死不安生?
“都这么些年了,人家广胜对咱家就跟亲人一样,你这么对人家,人家还等你,说明人家真是疼你。将心比心,你的心就是石头做的?
“我都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你就不能让我看着你点儿好?你难道真狠心让我到死都不安生?!”
这些年来奶奶扮演的角色就是和事佬,谁家有了家庭纷争都会请奶奶过去说和。奶奶去了大家就都有了台阶下,日子再接着过。
长秀被奶奶骂得急了,就说:“谁说不结婚啦?这不是2000年就要到了吗?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可以看出来,妈对广胜这个女婿煞是疼爱。妈在电话里说:“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可是广胜就跟咱家的儿子似的。人家广胜技校毕业以后就一直在厂里干,现在也是生产线上的一个头头,手里管着百十号人呐。咱家终于也有人当官了。”
我挂了电话就乐得直摇头,心想我妈什么时候开始从财迷又变官迷了?
我非常想回去参加长秀的婚礼,可是时间上太紧了。我如果说明情况,我想是可以请到假的。可是那样的话,工作没有做完,甩手就走,那我人回去了,心还是留在这里,我是不会安心的。
而全家人都像怕长秀变卦似的,立刻紧锣密鼓地张罗婚礼。广胜的妈妈想要抱一个千禧龙孙,更是慌得不得了,所以他们的婚礼是不能拖的。
我很为难,打电话去征询妈的意见,妈说:“还是7月回来好。”
我现在是看出来了,无论我说什么,妈就只是想顺着我的意思不让我为难。
妈说7月回来好,新疆水果多,天气也好,去哪里都方便。如果你现在回来,这里成天地下大雪,去哪儿都不方便。再说,到7,8月份,长秀怕是都快要能生个孩子了,你到时能见一见孩子面该多好。
我被妈的话逗乐了。都说怀胎十月,妈以为我连这点常识也没有吗?可我知道妈这是给我宽心呐。
而我想要7月回去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要给妈庆贺她的生日。
三年多以前我是在七月给妈过完生日才出国的。虽然生日是在家里简单办的,但我看到妈非常享受女儿们为她举杯庆生的时刻。我有信心这次7月回去后为她过一个让她终身难忘的生日。
每集都看。我心眼小,不希望长秋嫁给洋人。
一定要一凡才能把你请出来呢。我都闻到惺惺相惜的味道了。
感动和感谢!
按新疆的话,点缀是个仗义的人,我们因他而更快乐。
回复甜宝宝同学:
同享“奶奶吃葡萄时的陶醉感。”
在女儿的状元袍里同喜乐。
问候!
昨天看了唐山大底震,亲人之间的隔阂,代价太大。主动去找父亲,太好了。
现在这一天天跟着山雪前进的同时又有点缀的点评, 读起来是那样的赏心悦目,有滋有味, 不亚于奶奶吃葡萄时地陶醉感.
想必等山雪写句号的时候, "女儿的状元袍"也就会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里了.
现在这一天天跟着山雪前进的同时又有点缀的点评, 读起来是那样的赏心悦目,有滋有味, 不亚于奶奶吃葡萄时地陶醉感.
想必等山雪写句号的时候, 也就会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里了.
我也因你们而收益。致敬意!
回复山雪:
不怕。经历多曲折,人生才正常。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写。按着你的构思,按着拟定方式,按着故事的需要来写。
顺致敬意!
更赞你在43章里的一段评论,“一个没有父亲家庭里的女孩子,最渴望的是得到父爱。所以,在她们情窦初开时候,把看到的第一个令她们心仪的男士,便很容易地当作她们的父亲,去崇敬、去依赖、去暗恋。一旦有人向他伸出援手,他很自然的就把这个人当作亲人。朦胧之中,又把这人变成了自己心中的恋人。并且在自以为是的想象中,不断地把这个错觉发孝到极致。以至于作茧自缚般地把自己身陷其中,不可自拔”。精辟!在我的青春时代我一直处于暗恋的痛苦之中,而且也很容易去暗恋别人。我一直把这归结于是我的性格不好。读了你的这段评论,我是豁然开朗。我也生长在一个严重缺乏父爱的家庭里,你的这段描述就是我暗恋的心理历程。
你写得太好了,我是一路笑着读完它的。多谢你!
可是悲哀的故事又要来了........但请相信最后的快乐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对于千禧年的到来,远在温哥华的秋,做足了准备。她所思念、所筹划的每一件事儿,都离不开乌什洼,离不开那里的亲人。然而,家乡确实也传来了好消息。秀的终生大事终于有了着落。而且秋这个即将成为事实的姐夫,竟是一凡的弟弟广胜。 知根知底,又是在彼此一同长大的儿时玩伴,这可比亲上加亲还金贵。这是一桩水到渠成、门当户对的好婚事。符合各方面的心意。毫无瑕疵,十全十美!
当然能促成这桩婚事全都是奶奶的一片心意和苦口婆心的劝说。奶奶的智慧不次于任何思想工作的大师,她的那番话说得多么在情在理、不可辩驳啊!所以秀干脆不再拖拉,索性就在2000年的第一天完成结婚大典。给奶奶、给妈妈、给关心她、爱护她的亲人、也给一直不离不弃的广胜一个皆大欢喜的交待。
秀的从善如流算是非常顺应了民意,因此得道多助。为全家族人都带来了喜乐。当然,我们最关注的还是她自己要最高兴、最开心才对。但愿这个决定是她以自己的福祉为依据做出来的。如果她真能这样,就说明她脱离了暗恋的羁绊,重新变成一个健康自信的人了。这是天大的好事。相信婚后的她会真正感受到,这个决定是对的。从此心里不再被阴影笼罩,而开始一个全新的幸福人生。
秋妈妈的善良令人感动。秀的婚姻让母亲感到有了依托和靠山。秋妈妈一家五口人都是女人,无权无势不说,长期以来连一个能大声说话的男人都没有,那是一种怎样的无依无靠的日子啊!秋妈妈辛苦和无助是可想而知的了,多亏了有奶奶这么一个主心骨儿,要不真不知道她们的日子怎么能过下去。所以,秋妈妈赞誉女婿的话是由衷地。秋家终于有了出头的人了。这能不让秋家人高兴吗!奶奶一定更高兴!这一家人也该苦尽甘来、有所转机了。
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事情,过日子人每天的油盐酱醋等等琐事,还有普通人家择婿嫁女这样也算作很正常的喜事儿,但在作者的笔下,却变得风生水起,生动有趣。所以,作者的表达力可谓非常出色。作者对素材的选择或截取也是非常的成功。可说是繁简有序,详略得当,节奏感分明。令人读起来非常有共鸣,非常舒心与痛快。
喜欢作者的文风,欣赏作者的功力。看到第四十六章才得到答案,原来作者是安徽人的后代。安徽本来就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自古有豪杰、文人墨客多,俊才美女更比比皆是。作者秉承这些基因,出生长大于天山脚下,辽阔的新疆大地又赋予了作者豁达的胸襟和大气的智慧。所以,能读到这样的小说,亦属理所应当、并不奇怪。因为,雪虽说是雪,但已是不同意义上的山雪,是超尘脱俗、晶莹剔透的天山之雪。
秋没有因为秀的婚礼在元旦举行,而变更七月份探家的决定是对的。可以想想,如果在婚礼上秋也出现了,那会抢去新人的多少光芒啊!所以,我赞同秋的坚持,更欣赏秋妈妈的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