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2007-01-18 08: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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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盘古帝垂化双眉 秦半仙胡诌冤孽
人言:盘古开天,鸿濛分判,阴阳始列,轻清上浮者为天;重浊下凝者为地。据《铎史•五运历年记》载: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玉,精髓为珠石,汗流为雨泽。
据这正史所载,天地间万物,皆为盘谷昊天大帝的身躯化来的。但观遍丹青,却无一记载,盘古大地身上有一物件,化身为何。你道是什么物件,原来是大帝的一对眉毛。
看官要笑,这眉毛,原是可有可无之物,记与不记,又有何干?此言差矣。这眉,乃是五官之长,那日月乃是天地间至阳至阴,也不过是双目化来,且还在眉毛之下,可见其非同小可。你说它不过是个摆设,这话不假,可古往今来,能高高在上,装腔作势,空口说白话,站着不腰疼的,远说王公国戚,皇帝嫔妃,近说国家元首,高官巨商,又有哪个不是摆设?
你别小看这件摆设,自古就有剃光头当和尚的,说是舍得舍得,都是虚舍,能舍得下的,也就那三千烦恼丝,这对眉毛,却万万没有人能舍得。摆设摆设,却是这天下的头等大事。
这就有人问了,你说了半天这对眉毛非同小可,他到底化为何物了?原来我们的盘谷昊天大帝,左眉化身为“名”,右眉化身为“利”。常言道“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你看这是不是天下头等大事?难怪这化身至阳至阴的,也要屈居于这一对“不过是摆设”的眉毛之下。
只可惜我华夏文人,自古清高,就是明知此中奥妙,也万万不肯捅破这层窗户纸,败坏斯文的。于是直到今天,才有我辈无聊至极的文中妄徒,点出玄机,哗众取宠一二。
所以这纵横天下,古往今来的冤孽,无一不是从名利而来,又无一不是在名利上得了果报。小子并非宿命论者,但也略知自然的规律,却是拂逆不得。因果之说,虽非佛家道门讲得玄之又玄,也是有其游戏规则的。我们这故事,如今也从这名利因果上引来,先说件虚名引来的孽债:
话说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女娲造人,神农传耕,算是有了红尘众生。伏羲大帝演算八卦,昭示天下禽畜,要按照报名早晚,排这十二个年头一轮的生肖。猫听说了这事,却并不详尽,就去询问拜把兄弟老鼠。
那老鼠想着,天下的动物,除了老牛,性最勤的就是自己这位兄弟——猫了。要是他知道了封生肖的事,任谁也抢不到头。这老鼠要争第一这虚名,便把报名时间,跟猫晚说一个时辰,自己却起了个早,瞅准老牛出门,跳到牛背上,到了地儿,向前一蹿,就报到老牛前面了。
所以这十二生肖,老鼠占了第一,老牛占了第二,猫迟到了一个时辰,也就什么都没捞着,这猫悔得再不在夜间睡觉,怕耽误正事,都改了白天。也跟兄弟老鼠结了仇,从此老鼠就逮,逮住了还不吃,要活活玩死,才肯罢休。
却说北京郊区,有一书香门第,男人姓吴,是大学文史教员,女人按旧说法算吴秦氏,在一家工厂做会计,小两口生活还算殷实。1983年底,这女人有了身孕。却也奇的是,这女人有身孕那几日,每每梦到黑猫夜啼,又或梦到飞猫入腹。
这小两口祖上都是读书人,男人祖上尽是中举做官的,女人祖上还有人学过洋务。文革那会因为这等家史,倒也受了不少牵累。好算解放前两家实已败落,上辈人虽也读书,作人还算本分,街坊倒也和睦,闹革命那会,算是没被革掉命去。这小两口下乡时相识,也不过日间劳作,夜里读书。后来返了城,又考了大学,到了八十年代上,算是首批小知识分子。
虽然打小学的是马列,可那些经史奠基,却也深渗入骨,二人都知那古时帝王圣贤,都是异梦而孕,虽也明白是没影的事,可到了自己身上,难免将信将疑,便说这孩子有的奇怪。偏巧那女人有个堂兄弟,小时候读《易经》,成年后碰到改革开放,自己却身无所长,在乡间是一混子,自号秦半仙,靠算命卜卦骗钱的,夫妻二人平日里也瞧他不起。1984年,岁逢甲子。11月23日婴儿分娩,亲友来贺,到了夜间,心中怀疑,便叫这小舅子秦半仙来给卜个八字吉凶。
这秦半仙煞有介事的卜算一番,忽作失惊,直道奇怪奇怪。吴教授连忙追问,那半仙摇头晃脑,便诌出一桩冤孽来。
却见这秦半仙言道:“我看我这外甥,倒是一个奇命。你看那古代帝王圣贤,要不就是梦到龙凤白虎,要不就是梦到星光日月,都是王者之相的东西,我这表姐,却是梦到猫。这猫,乃是奸臣枭雄之相,自立而背主,形貌温驯,实则暴敛。乃是五畜之外,最碰不得的神物。要说这史上有记载的,就是这武则天,夜梦花猫索命。却可见猫是一仇神,专司报复冤孽的。”
那吴教授听了这话,不禁一笑,说:“你说这话却没什么道理,单是武则天的事迹,那是皇后死前咒她,却不见得猫有什么神灵。”
秦半仙听得这话,也一笑,道:“这话是没错,可皇后为何用猫咒武媚,原来说这武媚实为鼠,自己死后要化猫来索她的命。鼠,乃小人之辈,猫却是鼠之天敌。猫之所以痛恨老鼠,乃是因为老鼠在封生肖之时,为了虚名,行小人之事,欺友盗名。”
吴教授不屑道:“民间故事,却也做得准?”
秦半仙曰:“那正史虚虚实实,倒是这民间故事,我看却是最做得准的。你再看你这公子的生辰,乃是闰十月初一。你说你这孩子,生在鼠年,却偏挑闰月出生,这是为何?那伏羲爷既然封了生肖,算定的12年一轮回,却又怎么这天数不足,偏要闹出一个闰来?”
吴教授笑问:“那你又说说为何?”
秦半仙这才笑道:“这猫没有捞到生肖之位,自然是去找伏羲大帝哭诉了,那伏羲爷见猫平日还算勤勉,此次没有评到,实在是受小人蒙骗。有意帮他,却又没法堵天下悠悠众口。思量再三,忽见太阳东升西落,计上心来,便命这管日头的神官,每日在天上多逗留些时日。久而久之,这原本一年算下来,就少了几日。攒到十九年,却整整多出来七个月。伏羲爷就把这多出来的半年,封给了猫。所以说,你这个公子,并非属鼠,实是属猫!”
听得这话,那吴教授抚掌大笑,直说:“我说小舅子啊,你这通离奇之言,我倒是闻所未闻,倒可和曹公女娲补天遗下顽石之事媲美。你这满腹的经纶,给人卜卦算命倒是亏了。要是改行写书,定能写出一部震撼古今的《猫鼠记》!”
秦半仙明知姐夫笑她,恼羞成怒,拂袖而起高叫:“信则灵,不信则罢。你看着吧,你这儿子鼠年猫命,八字带凶,必是克人之相,如若不信,来日必见分晓。”
话毕,秦半仙负气抬脚而去,从此也便与吴家断了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