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学摄影纪实

以摄影关注贫困少数民族地区的基础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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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中的那份坚持

(2010-04-10 09:05:36) 下一个

3月份我邀约北京的朋友段离又一次来到大凉山腹地金阳县,在当地志愿者组成的助学组织“索玛花公益助学网”站长--志愿者黄焕祥的带领下,我们到访了金阳县马依足乡迷科村一所独特的不在教育编制中的无名小学,结识了这样一位因只有初中学历而早已被清退却又不言放弃,自办学校的代课老师---金只黑,感动于他的执着,他的奉献,他的善良,还有他的些许无奈。

英俊爽朗的金只黑老师

金老师在上课。不足50平米的教室里挤满了56个学生,有的别村学生为了上金老师的学校,借住在亲戚家里,这与当地的其他公办学校学生严重流失现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昏暗的光线下,认真学习的孩子们。由于村里还没有通电,孩子们只能靠一扇没有遮掩的小窗户和房顶上几片代替亮瓦的塑料布透过的光线读书。

认真听课的学生们

 

金老师汉语领读课文。只有初中学历的金老师自创了一套适合彝族孩子的学习方法,他采取汉彝双语教学,以汉语教学为主,彝语解释为辅助的教学方式,让不懂汉语的彝族娃娃尽快地学会汉语听说读写和理解。这恰恰是一个具有大学学历的不懂彝语的汉族老师所做不到的,做为大学生西部志愿者的索玛花公益助学网的站长黄焕祥曾经在金阳县基觉乡中心校支教一年,对此他深有感触。

活跃而热烈的课堂气氛,这种学习状态在大山中的彝族学校里很难看到,非常非常难得。

曾随志愿者考察过本县的其他公办村小,在条件良好的明亮的的教室里,仅有4个学生在自习,学生流失现象严重。我们在大凉山走访期间也发现了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教育资源的严重不均衡。凉山州一个镇的初级中学,政府出资2000万重建,配备了四五十名教师,教室、学生宿舍、食堂都是高大亮堂的楼房,其漂亮和豪华程度不亚于城市里的中学,然而就在这所学校里却只有200多个学生就读。我们在这个学校考察的时候,恰巧碰到校长和老师们为了迎接省和州的领导下来视察而忙碌的做着准备。然而在领导的车根本开不到的金老师的学校里,只有一个金老师每天忙碌地教导着56个孜孜以求的孩子,两相比较,令人无语------

 

 金老师亲手钉的简陋的课桌,因为课桌没有抽屉,学生的书包只好背在肩上或挂在墙上

 金老师一个人每天要给学生们上6节课,还要利用课间时间给学生们批作业,天天如此,乐此不疲。

这个可爱彝族的女孩今年10岁了,她是特地从3个多小时车程外的昭觉转来读书的,住在别村的姥姥家,每天走40分钟山路来上学。在昭觉这个孩子已经读到3年级,但是刚刚转学来时1到10都算不清,拼音a都念不好。跟金老师学了一年,汉语已经说的很好了。

村里盼望上学的孩子。因为金老师一次只能带一个年级,从一年级一直教到三年级,然后送学生去县里的民族班或其他村完小上学,再回头招一年级的孩子。村里的适龄儿童为了上金老师的学校,不惜多等两年,也不去附近的村小上学。

金老师办学初期的教室,如今这间茅草房已岌岌可危,只能用来储存烧火的苞米皮

 

金老师和他的孩子们在新校舍前合影。新校舍是由每个学生家拿出十片瓦、三根椽子,金老师拿出自家的七分地,众乡亲用了15天的时间盖了这一间50多平米的教室。在这间并不大的教室里挤满了56名学生,然而就在不远处的公办村小学,7、8间教室和学生宿舍,2个老师,却只有13个学生。

金老师的不懈努力赢得了众多荣誉,这些荣誉以前是他转正为公办教师的希望,而现在他的希望根本不可能寄托在这上面,因为当他拿着这些奖状去要求转正时,上面告诉他文件已经取消了,从此金老师的转正梦想就变得渺茫了。面对这满地的奖状,金老师有些许无奈。

金老师仍然以满腔的热诚教书育人,他的全心投入离不开他妻子和亲戚们的支持。他的妻子说过,金老师做的是有益于乡亲们的好事,我全力支持他。他瘦小的妻子包下了全部的农活和家务,一个人种7、8亩地,养着马、牛、羊、猪、鸡等大大小小的几十头牲畜和家禽,带着3个孩子。

金老师和他可爱的儿子

 

关于金老师的事迹,在这里转发段离的文章《我不是最弱小的

我不是最弱小的
——来自金阳县马依足乡马可村农民九年自主办学护教的报告


     春分时节,我和移居在洛杉矶的摄影朋友万众去大凉山摄影采风。沿途我们看到山区的农民们早已把干涸了一冬的土地犁开、耙平,渴望着春雨的降临,以待播种。近十天的凉山之行,我们没有等到春雨,没有看到山民们播下春种。但在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金阳县马依足乡马可村(也称迷科村)。我们意外地结识了一位被教育

局清退了的彝族代课老师金只黑。他的教学经历和当地农民们为这位清退老师争取的教学地位,让我们焦渴的心绪滋生了一丝丝温润。

                                               农民的觉悟与行动
    坐落在大凉山金阳县马依足乡的马可村,海拔有3000多米,是一个典型的靠天吃饭的山村。天旱地荒,农民们无奈。除了祈求、只有等待。但对于他们认可的乡村教师,不能转正任教,农民们就没有那么认命了。他们明白,天再旱,大不了颗粒无收、紧紧裤带、外出打工总能扛得过去的。更何况他们相信老天爷总不会那么无情的。然而对孩子的教育,他们的主张是决不能撂荒,更不能胡弄。他们知道他们虽然做不了老天的主,但为孩子选择怎样的老师,他们是能做了自己的主,也能做了孩子的主的。这是我们在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金阳县马依足乡马可村所看到的村民们为一名“清退老师”自主办学,坚持九年护教的自觉行动。
 

      说起清退代课老师这一沉重的话题,似乎总是和“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一类剜心窝子的词汇关联在一起。然而在四川省西昌彝族自治州金阳县马依足乡马可村却有一位彝族代课老师金只黑,他在2002年被清退回乡,村民们不让他退,自发地为他办起的一所学校,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他教。九年来金老师在村民们的支持下,以另外一种方式坚守着他钟爱的教学事业。金老师艰难的教学历程和农民们的决然选择,让我们明白了农民真正需求怎样的乡村教师。农民们的坚守与选择实际上是对现行乡村教师聘用制度和乡村教学管理的抗争。为此,我们用镜头记录下了这个无名小学的境遇,记录下了这位农民不让清退的代课老师的教学实况、记录下了农民对现今农村教育的要求与最低标准、也记录下了农民的觉悟与自主能力。

                                                   农民的抉择与力量
    1996年21岁的彝族青年金只黑初中毕业,回乡当上了村办小学的代课老师,在代课的六年间,他以优异的教学成绩,相继四次荣获县教育局颁发的特等奖。2002年代课教师实行考试转正录用制度,金老师因初中文凭太低,没有资格参加转正考试,被清退回村。当时乡亲们得知有“连续三年获得教学特等奖就能破格转正为正式教师”的政策,便到县教育局情愿,请求有关部门能给金老师破格转正。然而,三个月过去了,乡亲们的愿望落了空。在村民们的心目中金老师是他们最信得过的有责任心的优秀老师。他们不能让他下岗,他们决定自己办学聘用金老师。当时由于村公小学的教学质量不尽人意,生源不足,有几间空余教室,村民们曾到村公小学为金老师借教室,结果遭到了拒绝。百般无奈之下,有位村民将自家的一间二十几平米的茅草屋腾出来当教室。村民们商议决定让入学的16个孩子每学期交250元学费,作为金老师的工资。当年27岁的金只黑带着乡亲们对他的信任与重托,他深知乡亲们的艰难与不易,他不能给学生家长带来太重的经济负担,他决定每个学生只收一半的学费125元。对金老师而言,16个孩子的125元学费,除去书本费,剩下的费用已经比他当代课老师时70元的月工资要多了许多。
    2002年9月四川省西昌彝族自治州金阳县马依足乡马可村正真的“民办小学”就这样在一间不足30平米的茅草屋里悄然地诞生了。
    由于是汉语教学,新入学的孩子几乎只会说彝语。一年级教学非常的艰难,金老师要把课程翻译成彝语向孩子们讲解,他一个人一天要上三节语文课,三节数学课。金老师创造了一整套适合彝族孩子接受的教学方法——唱读式汉语拼音练习法、描述式汉字笔划练习法、彝汉双语互解问答法、师生互动启发引导法。整个教学循序渐进、潜移默化、生动活泼。
    2002年到2005年,金老师完成了第一届三年级初小教学。那年夏天,他带着16名三年级的学生徒步四个多小时的山路,到县城参加民族小学的考试,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14名。第一届三年教学的成功,为金老师带来了声誉。教学有方的名声不胫而走,乡里四邻的乡亲们都纷纷将孩子送来就读。第二届报名入学的学生一下子就增加到54名。甚至还有外村的孩子宁肯舍近求远求,借住在亲戚家也要前来就读。从第二届开始,金老师将每个学生的学费调整为一学期200元。尽管这样,除去课本费,他的收入还不及当时正式老师的普通工资标准。
    54名学生挤在一间不到30平米的茅草屋里学习,其拥挤程度是难以想象的。就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金老师在2005年到2008年的三年间又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教学。2008年县城民族小学在全县招45名学生,金老师的学生就有28名考中。邻村的学生家长带着孩子到城里报考时,听说金老师的学生来了,有些都放弃报考,不敢应试。

                                                   农民的真理与坚守
      两届三年初小的成功教学,让村民们觉得这样的老师他们选对了,他们觉得这个学费花得值。农民是最务实的群体,他们的选择、他们的要求来不得半点虚假和不实。一旦他们认准的事实,是无法让他们改变的。更何况他们选择的是正确的,是有真凭实据的真理。第三届开班报名的新生更多,超过了60多名。因为教室有限,在金老师的再三劝说下缩减到了56名,有些外村的亲戚孩子没有如愿就读,还怪罪他不近情意。村里的有些适龄的孩子为了能上金老师的开班,宁肯超龄入学。
     2008年底乡亲们看着茅草屋教室实在难以再继续维持下去,大伙商议每家拿出十片瓦、三根椽子,金老师拿出自家的七分地,众乡亲用了15天的时间盖了一间50多平米的教室。金老师想方设法、用废钢材焊桌椅腿,用压缩木板搭建成桌面。材料不够了他又锯了自家的树木做桌椅腿。就这样,金老师为买黑板、钉桌椅买材料、先后花了3000多元。
      这是一个没有五星红旗飘扬的学校、一个没有红领巾的学校、一个没有操场、没有一件教具、没有校名的学校。一切外在的形式和条件对实实在在的农民们来说都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孩子就能学到扎扎实实的知识。农民们有自己的真理。
      村长波比布且给我们讲了这样一段往事。九年前,县上教育局工作组到村里调查失学儿童的情况,看到村长的孩子没有上学,教育局的工作组的人员让村长带头送孩子到村公校去上学,否则要绑村长家的牛以示惩罚。村长拿着绳子让工作组的人把自己绑起来,他对工作组的人说:宁肯自己被绑被罚,也不愿意让孩子去那种不负责任的村公校受胡弄。宁肯花钱让让金老师教,也不愿意到免费的村公校去混天天。
     农民们有自己的知识标准底线,他们认为只要孩子们能在金老师这样有责任心的老师那里扎扎实实地学习三年,能说汉语、认汉字、算账、写信,就能放心地到外面打工了,这是他们对知识的最低要求。如果有条件,他们都会不遗余力地尽量供孩子上初中、读高中甚至于上大学。


                                                      农民的期盼与等待
     在马可村我们没有看到失学的儿童,只是看到等学的儿童。在马可村我们还看到了一个特殊的对比,村公校有两个正式老师,有百十平米的七间教室,却只有12个学生;金老师一个人却在不到50平米的教室里教五十多个学生。这种怪异的现象实在令人不得不反思。金老师也十分沉重地对我们说:“我这样教学实际上是给乡亲们增加负担。本来国家政策是让每个孩子都接受免费义务教育,可是为了让孩子们能学到真才实学,乡亲们每年要多花400元学费。在我们这个贫困山区要挣400元钱也是来之不易的。”一位村民们对我们说:“如果金老师能转正,能名正言顺地到村公小当一名正式的老师,我们的孩子都会跟着他到村公校去上学的。为什么我们认为有水平的、负责任的老师就不能转正呢?老师的转正标准是怎么定的”。
     在这所无名小学里,我们听了金老师上的二年级的语文课,这一课的课文是《我不是最弱小的》。当我们看到金老师坚毅的表情,听到金老师略带沙哑的嗓音和孩子们铿锵有力的朗读,我们觉得这篇课文像是金老师领着56个孩子像世人发出的一篇誓言——我不是最弱小的……
农民期盼春雨早些降临,无论收多少,他们都不会放弃土地的。因为土地是最真实的,是不会欺骗他们的。金老师虽然被清退了九年,在这九年里,他也一分钟没有放弃过转正的念头。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辜负乡亲们的重托,教好每一个孩子。他希望他的教学不仅能得到村民的认可,更渴望得到教育部门的认可。能早些转正成为正式教师,能让村里的孩子们都享受到免费义务教育。
     我们离开马可村时,天上没有一丝阴云,旱情依然无情地持续着。我们看着那一层层无法下种的山地,看着金老师在烈日下向我们挥手告别的身影,看着孩子们走在山路上虚晃的脚步,我的耳边回响起了前一天晚上,金老师在煤油灯下自言自语的那句话——“如果我能转正成为一名正式的老师,我会在这里教一辈子书的。”
金老师的名字叫金只黑,是彝语的音译。这个名字原本也许没有什么意思。但他十五年的教学生涯似乎给这个名字添加了一层难以解读的意思——金只黑。

 

“索玛花公益助学网”的志愿者们对金老师和他的学校也进行了实地考察,并发起倡导,帮助金老师改善办学条件。            

    http://bbs.yiedu.org/thread-297-1-1.html  http://bbs.yiedu.org/thread-305-1-1.html      

募捐活动在进行中,也希望游多多的爱心网友们每人给金老师添一片瓦,帮助他也就是帮助山里的热爱学习的孩子们有一个更好的学习条件。

“彝族人网”对金老师的早期的报道:http://www.yizuren.com/article.asp?articleid=3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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