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安琪儿,看到她这样痛苦,我真的很想去帮忙她。你说我没有受到这样的痛苦,可是,我也不是一直在要活下去。所以,你们才等了我很久。
你和这个老太太不一样啊,你知道她有多少人在她周围守候,不期望她离开。所以,她自己也努力地捱着每个痛苦的日子。而你呢,真心惦记你的人没有几个人,你要知道,你的亲人里面有几个是跟你朝夕相伴,你的儿子从小都没有怎么和你生活在一起,他对你有感情,但这感情不深。没有到要他挖心撕肺般的痛苦,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是琳达离开了。你一定能够看到一个失了常态的托尼,他对琳达的感情很深。琳达虽然是养母,但她对托尼如已出。你看那等候室里面的人们,那一个不是愁容满面,更有那老太太的女儿们的眼泪就没有干过。你说,这样的情,老太太怎么能够舍弃。所以,她虽然痛苦,但还要拼命的活下去。那约翰你呢,是你在惦记着你的爱人是否能够来看望你,送你最后一程。你只为你自己活着,你的养子不过是你的一个寄名儿子。更好的说法,就是你的遗产还有人继承。你就不要管这个老太太吧,如果时间到了,我们再回来带她离开。
听了安琪儿的一番话,我心里真的很难过。我已经不知道我被他们抢救时候的事情,只记得我离开我的身体时,真的很快乐。看来,人间的牵挂是这样的不同。我有些讨厌自己在人间的岁月了,想着早上看到儿子和儿媳妇相拥着去了我那书房时,我还心里恨他们不能够为我守孝。现在想来,他们又凭什么为我守孝,我在托尼成长的时候,没有花时间陪伴他,更没有很耐心地陪他玩。几次远游,我也是自己玩自己的,而托尼多是跟着琳达。我忽略了对别人的真情付出,我怎么能够生托尼的气呢。当我飘过那个等待室时,我看到了那一个大家庭的不安,他们都是很紧张地守候在那里,等候着奇迹出现。我看着他们的样子,突然明白了,在人间我得到什么,却也失去了更重要的感情。
约翰,这边来。安琪儿在另外的一间房间叫着我。
我忙飘过去,一样的白墙,一样的医疗器具,一样的各种线和管子,缠绕着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人。这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本来就是白皮肤,现在更像一张办公室里面的复印纸。我感觉他已经死了,我看着他的上方,希望能够看到他的灵魂。但我没有看到,我看着安琪儿道:他死了吗?
没有。但你看他很平静,你要知道,我们守着你的守候,他就这样了。他一直昏迷不醒,他的妻子要求医院放弃治疗,让他安乐地离开,没有痛苦。这是他清醒时,给妻子写下来的。他不要求任何有伤害身体的抢救方案,因为他是肝癌晚期,手术已经不能够做了。所以,他要求一旦他昏迷后,不做任何抢救的措施,让他平静完整地离开。但是医院不能够将他的输液管和氧气管拔掉,现在他的所有生物指标都很弱,但还是有着顽强的生命象征。这医院就没有权力拔掉这些维持他的生命的管子,你看他现在就是等着自己的灯熄灭了。
我知道,现在大家都在谈安乐死。难道他是要求安乐死。
是的,但人间是将这样的事情看做是变相杀人。因为,这里面有个度的问题,医学上还不能够确定人是否真的到离开的时间。所以,这个先生也只能等待了。
那他还要等吗?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这些姐妹要守在这里,我们来接引,不是取人魂魄的。是一定要等到这个人真的离开他的身体,我们会将天堂的光环给他,如果他是去天堂的,他自然会跟随我们,就像你一样。
可是,我刚刚看到有的人的灵魂已经出来,那些天使也在守护着他们,但他们根本好像没有看到天使。我看到他们都是哭喊着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更有的明明看到光芒,却很害怕。那这样的人,你们怎么能够接引回天堂。像刚刚死去的母亲,她明明已经看到我们了,但她还不是在哭喊着要回去。
你是说那个刚刚产下孩子的母亲,是的,我们现在带不走她,但她身上已经有了天堂的印记。你不必担心她,她要一段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约翰,你看到不少的生死,你没有感觉自己真的和那些人不一样。为什么你一出来就马上向着光的方向来了,而没有回到你的那个躯壳里面去。
我自己也真的很奇怪自己,看着他们这样拼命要挤回自己的躯壳里面,我真的很庆幸自己没有那么傻。怎么可能回去。安琪儿,你不知道我还飘到那些灵魂面前,告诉他们要往光的地方寻找,他们不是不理我,就是对着我生气。
这只能够说明,你在人间的牵挂少。看看那些不愿意出来的灵魂,那一个不是很重的,太多的不舍让他们不想离开。
那你们怎么办,一直要等他们累了,或者明白了,才去管他们。
你不是也看到了,只有等他们自己明白了。我们还会在来接他们的,那时他们都明白了,也放下了。
但如果他们一直没有放下怎么办?
现在怕的是人间的亲人为了钱财而打起官司,这人就不能够入土为安时。灵魂就得陪着等亲人间的官司结了,但他们的灵魂在外面太久了,也同样会慢慢失去天国的信息。所以,真的不能够说,我们今天看到的灵魂都能够回到天国去。
这两天跟着安琪儿寻视着病房,我突然感觉到这医院的可怕来,我生病以来,出入医院多少回,但每回都没有想到自己回不了家。直到最后这次进来,我还很乐观地等待出去的日子。这医院原来是人生的起点和终点的地方,可是我们平时,谁又会多想这么事情。看到那些离开身体的灵魂,几乎没有一个人真的愿意相信自己已经离开了人间,看着那些不分老少的灵魂在他们的躯壳前一个劲地扑着要回去,那发疯的样子,那歇斯底里地吼叫声。我相信以我在人间那几十年的生活经历来说,无论是真人的表现或者是用器具发出了的声音,都没有办法在人间找到。我敢说,如果那灵魂的恐惧的叫声能够在人间还原,那绝对让闻者有想死的感觉。原来死亡在大家心里真的是最恐惧的事情,我曾飘到那些灵魂旁边去好言安慰。没有灵魂在乎我的存在,安琪儿她们就在灵魂的上方,但他们根本不向上面看,而是在想尽方法进入那个已经离开的躯壳。
最早看到的那个要安乐死的男人,当他的灵魂出来后,他留恋着自己的身体,只是恨这个躯壳太烂,让他受了很多的苦。他不是不想活,但那样痛苦地活着,不如早些死了好。这个男子是我在陪着安琪儿呆在医院里面遇到的唯一一位后来转过身来,往光里面飞来的灵魂。就是这样的灵魂,当他听到妻子的哭声后,就马上转身向下去了。本来我以为我能够和他说几句话,但我飞到他旁边时,他看到我竟然是恐惧。我刚告诉他,我是和他一样的灵魂时,他惊叫起来。好像真的能够找人来抓我离开似的,我还是耐心地告诉他,:不要怕,我也是一个灵魂。这里有天父派来的天使接引我们回家,你不要怕。
那你让天使带我回人间,让她们帮我把我那躯壳修好,我想念我们的家人们。我是因为没有了希望,怎样都是死。所以,才选择了不让他们再给我开刀。你要知道,他们都不明白,我们这样的病人其实根本在也经不住那些针啊刀啊和什么手术了。你说你也是从这里出来的,那你一定知道那些鼻管,胃管和静脉注射什么的,他们每天这样拔了插,插了拔,扎来扎去。让我们受的是什么罪,他们一点不了解。你知道遇到那技术好的还受罪少点,遇到那技术不好的,真把我们当死人了。那找静脉不知道要扎你多少针才能够扎好,那些管子更是受罪啊。我真恨啊,如果我能够表白道也行,问题是我们这时都说不了话了。在那白床上躺着,和那准备被杀的动物有什么区别。
那你不是还往回找吗?
人间的不好,对我来说,就是有病不舒服。除了这个我有爱我的太太和两个孩子,还有一些亲人。我舍不得他们啊,现在我们这样子,我心里更没有底了。我害怕,我宁愿在人间,也不去天堂。
为什么。去了天堂才是我们的新家,我们不会在为死亡而担心。
我要看我的孩子们长大,看着我太太的生活好起来。那时,我才能够放心去天堂。
天堂里的叹息(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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