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中学的时候,我的皮鞋是常常要找修鞋匠修理的,要不就钉个马掌,走起来蹋蹋蹋,那时也是一种时尚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昆明凤翥街菜市场旁边上多了一对年轻的小两口,听口音像是从浙江一带来的,看模样,也是带着江浙一带的清秀。他俩搭起一个简陋的小棚,开始了修鞋生涯。
妈妈的同事从上海帮我带来一双咖啡色的钉子皮鞋,我好喜欢,几乎每天都穿着,除非上体育可非要换上白运动鞋,其它时间都不愿换别的鞋穿。直到有一天,同桌的男同学说他闻到一股臭腌鱼的味道,这臭味一定是从我的鞋子里发出的,,因为我总不换鞋...我这才换了别的鞋。但教室里的臭腌鱼味还是存在,那就是我们中学时期夏天教室里的味道。
半年过去了,我的鞋子后跟也磨损了不少。就请这位带有浙江口音的师傅帮我钉了个马掌,一直穿到报废,鞋掌也没掉下来,这质量也太好了。 从此,我的鞋一定请他修,常常是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师傅娴熟地打磨,上胶和线,然后一双鞋又可以穿上很长的时间。
过了一段时间,小棚有了些许变化,女的开始卖些袜子,围巾之内的小东西。我常常在想,他们为什么要从那么远跑到昆明来白手起家?多不容易呀!再过了些时间,他们的小孩出生了,女人背着孩子做买卖,男人继续修着鞋,他们开始慢慢跟我们说昆明话了。
我常常都要到凤翥街菜市场兜一圈,有菜,有肉,有鱼,有花,还有修鞋的师傅。我会跟菜贩子讨价还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菜贩子会说:“你看看今天这小白菜,嫩油油的,是我刚从地里拔出来的,可新鲜了,一元买四两,可便宜了。”我回答道:“一元五两好么?” “好吧好吧”,成交。现在想想,是那么的随意,自然,而我,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好多年以后,我也到了地球的另一边白手起家,还会时不时想起这对来昆明扎根的外省夫妻。 这里商店打折的时候,我买回来了一双意大利皮鞋,真的很养脚,穿了几年,后跟也快磨破了,但鞋面还挺好,我又想起了这对夫妻,要是他们能帮我修修这双鞋,哪该有多好啊!问了几家修鞋店,哇噻,换鞋底比买一双新的价钱还要贵,真受不了,但还是舍不得把它扔掉。
直到那年回国,我把这双破鞋子也带回来了。小姨看到了,非要把它扔了,笑话我说,这么大老远的,带点别的什么不好?我阻拦了半天,才把这双鞋保了下来。还是去了凤翥街找这对夫妇。一方面也想看看他们是否还在。他们果然还在,不同的是,已经开了一个铺面,店里的货品已经琳琅满目了,我把鞋递给他,问是否可以换个底?他用娴熟的昆明话说不值得了。但我还是不甘心,又找了另外的鞋匠,还是把底给换了。我想,也许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乎换一双鞋底的钱了吧。毕竟要花不少功夫,所以多伦多的人工才那么高。
直到今天,这双鞋我还是没有舍得把它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