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禅心

文学是一条寻找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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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哈顿(二十一)

(2013-07-10 17:01:13) 下一个
《曼哈顿的中国村》

           第二十一章  风云突变
  (婴子)

    安怡回来论文答辩了。这些天高洋也是一直在家忙,没见安怡的面,就等着参加她的论文答辩会了。

    一周、两周就这么过去了,家里已经让高洋觉得乱哄哄的了。老人总想让孙子在家呆两天,并没有在家带孙子的意思,高洋就坚持不肯留孩子在家了。她自己已经搭 进去了不少时间,孩子再放在家,她就什么也别想干了。老人丝毫没有自己动手做饭的意思,高洋不知老人在家里时是怎么生活的,吃什么,做什么。

    “妈在家里挺忙吧?”高洋问。

    “你大哥和我们一起住,烧饭做事都是大媳妇,我就打个下手。你爸村上还挂着名,村上老少大小事还都愿找这个老书记。家里养了一些鸡鸭,我每天也是忙忙碌碌的。”老太太说。

    听起来活的相当滋润。高洋说:“在美国的中国老人都很孤独,语言不通,电视又看不懂,外面又没多少人可聊天,儿女们又都在学校忙,没时间陪老人,所以在这儿要自己找些事解闷。”她只有先给他们打预防针了。

    “这样好!这样好!老了也让清静清静。在村上,我这儿事情缠得太多。”老爷子说道。一口浓烟飘起,一副长老学者的风度摆出。

    “妈现在的身体还好吧?”高洋又问。

    “好多了,现在外孙子、孙女都不用带了,儿子、儿媳妇又都孝顺,我身体不大受累了。就是惦念你们吃的喝的可好?现在看来我们是放心了。”

    “这里的中国食品不是很多,吃的没有国内那么丰富。我也做不出什么花样,我们已经习惯一半中餐,一半西餐。如果你们想吃什么就说,我尽量出去买回来,咱们一起做。”高洋又说。

    “我和你爸都不讲究,在家的时候就是媳妇做什么吃什么。你爸就是有点小嗜好,晚饭时下杯小酒,有点花生米、凉菜的就行了。”

    “小酒?”高洋一听,愣在那儿了。花生米好买,能吃多少给您老买多少,这酒可是新鲜事,她禁不住问了一句:“您老喝的什么酒?”

    “白酒。”

    高洋吓了一大跳,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心想,我和你儿子到美国这么久,除了在商场里买过啤酒,酒店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还白酒呢!回来告诉你儿子办酒的事,你儿媳妇没那么大本事买白酒!

    周末,一鸣难得抽出一天的时间带着全家到托皮卡玩,这里有规模宏大的购物中心。老人兴致很高,一鸣也很高兴。高洋替他们拍了不少照片,实实在在的陆家人, 爷爷、奶奶、儿子、孙子。高洋并不介意没在其中,只要他们高兴,也就算尽了心。这里吸引老人的东西很多,他们很欣赏美国商场的繁荣。转到了首饰店,老人细 细看上了。

“妈,你喜欢哪个?”一鸣看母亲喜欢,就凑上前问道。

服务员也热情地走上来了。

    “是24K金的吗?”老太太问。

    一鸣转告服务员的话,这里没有24K金的,因为要镶宝石,24K金的硬度不够,无法加工。

    “那就买一个便宜的吧!”老太太说。她老选了一个价格一百三的戒指。

    一鸣过来和高洋商量:“给妈买一个吧?”

    “这还问我?你自己决定就行了吧!”心里却想,你媳妇到美国四年,你连十三块钱的戒指都没给买过,妈当然是不同了。

    老太太高高兴兴买下了戒指,戴在了手上。

    在美国,商品的货面价值并不显得很高,一块钱以内的东西可选择的很多,就是进快餐店,三两块也很容易打发掉一顿饭,和工资相比起来实在算不了什么。可实际 生活上,房租、水电、车、电话乃至医疗费用合算下来,月收入在一千二、三的,日子过得都是紧紧巴巴的。学生的家庭更是名副其实的困难户。一鸣给家里写信, 常常是报喜不报忧,怕父母担心,甚至把自己的收入也如实告诉家里。可他的家庭,就是他方圆百里的亲戚中,也没有一个了解国外的。一个月一千多美元的收入, 放在中国老百姓的眼里可不就真成了富翁了?“穷在门前无人问,富在深山有人知”。一鸣可算大富大贵名声远扬了。高洋早就对他这一点不满意,要介绍情况就大 鸣大放,干什么遮一面闪一面?寄钱开了一个大头,越发收不住了。孝敬父母也就不说了,还孝敬上了兄弟姐妹。现在好了,让他父母来美国“实地考察”,效果全 出来了。再看一鸣在他父母面前那个神气劲,买东西没见这么利索过,爹妈眼睛一亮,他利马就跟了上去。付款不用现金,信用卡机器上一刷,成了!老两口看了, 喜在眉头笑在心里,不知儿子这小卡后面是什么金山银库呢!高洋越看心里就越窝气,她就看一鸣怎么收这个场了。

孩子转眼跑进了玩具店,琳琅满目的玩具到处都是,孩子自己坐下就玩儿上了。老人也跟了进来,老太太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大洋娃娃,兴奋地一把拿了下来。

“这娃娃怎么样?云雀丫头肯定喜欢!”

高洋听了头音,急忙躲开找格雷去了。

“妈妈这个好玩儿!”格雷叫上了。

格雷玩儿上了一个电动球,玩得上瘾不肯走了。爷爷过来对孙子说:“喜欢吗?喜欢就买一个!”

格雷一听,急忙放下手里的玩具,拉起妈妈的手就走,说:“妈妈,我不买,我玩玩就行了。”

高洋一听,眼泪一下就要涌出来了,心里一阵心酸。在商店,她常给孩子说,这里的玩具多,你可以玩儿,但不能买。因为妈妈没有很多的钱,买了玩具,咱们就没 有钱买吃的了,不吃东西人会饿死的。等爸爸找到工作了,咱们就有钱了,那时才能给你买玩具。孩子听得懂,所以在商场里,高洋总是让他多玩一会儿玩具,玩完 了,孩子也高高兴兴地走了。今天却让高洋感到万分的内疚,她蹲下来,搂过孩子。

“好孩子,妈妈今天是想给你买一件礼物的。妈妈知道你最喜欢小乌龟的衣服,妈妈就给你找啊!找啊!可怎么也没找到。你能帮妈妈找吗?”

格雷一听,高兴地拍起手来,拉着妈妈的手就去找了。

老爷子看了在一边说:“还是我孙子懂事。”

“是啊!云雀那丫头就不行,到商店里,要什么就得买什么,要月亮都得摘半个下来。还是我们孙子好!” 老太太也说。

高洋淡淡扫了一眼一鸣,一句话也没说,头也不回带着孩子进大商店了。

    高洋心里一直沉沉的。晚饭的时候,一鸣问高洋去那个餐馆吃饭。高洋说:“还能去哪儿?”他们俩除了进过经济的西餐馆和自助餐店,根本就没进过其它餐馆。高 洋径直去了自助餐店,反正按人头交钱,进去你愿意吃什么,愿意吃多少,自己管自己,也省了这口味轻,那口味重的。不是你儿媳妇做的,也不是你儿媳妇点的。 省心!

安怡论文答辩顺利结束了。她周末晚上打来电话约高洋出去。高洋第一次把孩子托给了两位老人。

    安怡开车带着高洋去了一个酒吧。高洋还是第一次到城里的这个酒吧,开车的时候常常路过,但从来没有机会来过。

    安怡看起来在酒吧已经很老练了,她自己要了一杯酒,高洋不知什么对胃口,就要了一大杯啤酒。两个人对坐着,一个神情惶惑,一个满身疲惫。

    “怎么,周末不陪老公,陪起我了?”高洋笑道。

    “老公不陪太太,太太只好外面流浪。建法去学校了,人家很忙。”安怡苦笑了一下说。

    “建法到底什么时候毕业?”高洋问。

    “我也不知道。”安怡一耸肩,“他叫我管好自己,管好孩子就行了,不要管他。你看,人家多轻松,任务完成了,连孩子的任务都完成了。”

    看安怡无望的样子,她也不好说什么,又问了别的:“你呢?工作上怎么样?”

    “还好,不过很累呀!”安怡放下酒杯,有了一些精神。又说:“老板还算赏识,任务又加重了。”

    高洋一口啤酒接着一口啤酒地喝。她为安怡的成功由衷的敬佩。而自己却半途而废了,“你终于成功了。而我……”

    “成功?”安怡苦笑了一声,说:“在这里,什么叫成功?一份稳定的工作,得到老板的赏识。没有人重视你,包括你的丈夫。不要指望在国内时公众带给你的荣誉。除非你是大明星。”

    高洋知道安怡心里不愉快,建法一直不肯跟她走。

    安怡眼里含着泪,说:“建法从前对我多好呀!包括我找工作的时候。可现在,我那么需要他,他却疏远我。他变得陌生了,甚至有些冷酷。我现在都很担心我的家 庭。如果我当初不读书,不找工作,一直依赖着他,也许我会有一个完整的家。他需要的是一个温温和和、无所多求的太太。也许他早已经不爱我了,他一直在尽他 的责任,现在他的任务终于完成了。也许他已经有了……”安怡眼前茫茫然然。

    “你不要瞎想了,建法不是那种人。我们都知道。”

    “我变了吗?我老了吗?”她看着高洋。

    高洋也看着她,她看到的安怡是那么秀美、繁重的工作使她显得精明又富有职业女性的自信。她的举止文雅洒脱,着装素雅大方,和自己在一起相比,真是上下两个天地。“安怡,你这样讲,让我觉得自己好惭愧了。”

    安怡笑了笑,说:“开个玩笑!实际上我并不担心建法会怎么样,也不指望他为我如何,只要他觉得这样生活真的很满意。可现在,他到底怎么样我不知道,他要什么?他想什么?我一无所知。我是他太太啊!我不是个说道家,对他,我太累了。”安怡垂下眼帘。

    对于建法,高洋更不了解。建法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尽管几家相处的已经很亲密,但他仍是很少表露心迹。他毫无疑问是一个彻头彻尾为人民服务的人,他不会去 伤害任何人,只有无私地奉献。可面对自己的太太,他的自尊心多少受到了一些冲击。在这里,男人们聚在一起,不再有多少心思谈论女人、家庭,他们不会象女人 们那样,那么容易相互倾诉,工作似乎是男人们的第一话题。而恰恰是这个敏锐的问题,让建法难以自容。他外表的刚强,内心的懦弱,自卑与自傲,使他无法解脱 出来。男人们面临的难题太多了,压力也太大了。高洋早已料到安怡的家避免不了这个问题。身边的女人中,职业妇女有职业妇女的苦恼,家庭妇女有家庭妇女的忧 伤。她能说什么呢?她默默地听安怡在讲,一口酒接着一口酒喝。

    “工作忙起来了什么都忘了,人也麻木了。周末的时候反而有些不习惯了,一个人做什么呢?哎!你辛辛苦苦,终于实现了你的幻想,得到了你的天空,同时却失去 了你拥有的,脚下的这块土地,心里仍感到一无所有。本来一个家庭,如果一个人有了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房子问题、孩子教育问题都该考虑了,可我们现 在……。我有时真觉得生活好没意思。寂寞的时候,朋友带我出去散散心……”安怡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似温存的目光,她在追随着一种迷离的神往。

    高洋心里一紧。

    “高洋,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安怡吐露了真情。她凝视了一会儿高洋,看她的反应。

高洋没有说话,她心里很冷静,一个没有家的单身女人,一个漂亮的东方女性,在那样的大公司里,不可能不碰到这种事,只是她没有想到,平静、严肃的安怡会这么快遇到麻烦。高洋玩弄着手里的酒杯,心里说不出的悲苦:

“中国男人,只知道讨一个老婆,就是不知道如何爱妻子。是我们女人要求太苛刻了吗?中国女人太容易满足了,不是吗?可就是这样,只要你觉得拥有了一点点满足,都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安怡十分明白高洋所讲的。自己现在只不过是精神上的失落,需要一些补偿,还没有那种激情去投入感情的纠缠之中,就是这样,她已经觉得很罪恶了。

“我们仅仅是朋友。我真的觉得很孤独,我都在哀求建法了。”安怡的眼里流出了泪。

    高洋还能如何去安慰?自己也在一团乱麻之中。现在所面临的是分不清的地位,尽管还在系上落着名,因为没有修专业课,和系里的人都疏远了,感觉上一下低了大 半截。看着每天背着书包去学校,独来独往的,没有一点溶于学校这个大家庭的感觉。学业使她忧虑,丈夫使她迷茫,家庭又使她心神不安。她更加绝望了,也泪汪 汪地看着安怡,说:“美国,我们来美国干什么来了?几年的风风雨雨……”酒下衷肠,她扒在桌上痛哭起来。她知道周围有人在看她,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安怡拉着她的手,她理解高洋。

    “我真后悔没听你的一句话,给自己留条后路。我预感要走错了。”高洋喃喃地说道。

    “也许这是好事,”安怡却说,“对家庭来讲是个好事。我们的男人需要太太作陪衬,这样才能显出他们的伟大。他们更需要人的承认!不是吗?这是美国,家很重要啊!”安怡反而安慰起高洋来了。自己的苦又何处诉说呢?

    高洋哭,她哭她自己,她的这种牺牲是不是值得,是不是能得到承认?她爱孩子,爱家,可现在这个家又如何看待她?她怀疑一鸣对她的爱,她自己也不能完全把握 自己对他的爱,为什么还要为他作出这么大的牺牲?每日生活在一起,她没有体会到有什么温情热爱的东西,甚至他们之间的性爱对她来讲都是可有可无。她现在找 不到有什么可以激起他们拥抱与忘怀,可她却在为他一点一点牺牲自己。她迷乱了,借酒消愁愁上愁了。

    高洋醉了。她在车里哭了很久,安怡没有马上把她送回家,也许该让她哭哭,这样她心里会舒服些。她也想哭,但她比高洋坚强,她忍住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大家庭的生活高洋渐渐已经习惯,但心早凉了。做饭是她每天的一件大事,时间赔进去不说,还没听见一句暖心的话。高洋并没有责怪老人,她只 是低头默默地干,看一鸣的反应。这能怪老人吗?她一周上两次课,老人已经知道,在他们眼里不就是白养了一个大闲人?理所当然家务活应该是她做的。现在老人 又整天念叨着不该把孩子送到托儿所。高洋心里气一鸣,我在学校里上几门课跟你父母说什么?他们懂学校的事吗?这不是存心给我找事吗?最无法忍受的是家里的 卫生状况。老两口在老家时用惯了土厕所,到这里来常常忘记冲洗,一进卫生间就让人恶心。做饭的事就增添了一大堆麻烦,现在又多了一样洗厕所。大热的天,老 人还用不惯空调,热的实在熬不住时才开,平常都是开两个大电风扇。建法好心,常常钓了鱼送来,高洋又是收拾又是做,弄的满屋油烟瘴气。老人是掉进鱼塘不觉 腥的人,吃上了劲,老爷子非要学着去钓鱼。高洋跑到建法那儿求饶了,这要是老爷子上了鱼瘾,我不但要做鱼,还要车接车送钓鱼,这还不折腾死人了?好歹连哄 代骗,让老爷子死了这条“鱼心”。一鸣更会讨老人的欢喜,又买了两个大躺椅放在公共阳台上给他们享用。他们习惯晚饭后手拿芭蕉煽坐在家门口乘凉,这下感觉 可找到了,吃完饭就上面躺下了,冲着天,大抽特抽起香烟来,连孙子都想不起带出去溜溜弯了。

    高洋学习上的压力越来越小,两门计算机课,一门还是旁听。加上一鸣在一边一个劲地让她放松,也不把她学的课当成什么重要的事,高洋没精神极了。

有一天,老爷子突然冒出了一句,并代有命令的口气说:“三弟的事,你们抓紧些。一鸣没时间,高洋就办一下了,赶快把经济担保给寄去。三弟在等着。你们也是,换了电话也不跟三弟讲一下,让他跑了那么多次邮局,电话打也打不过来。”

高洋看了一眼一鸣,他只低头吃饭,一句话不说。怎么回事呢?她没听一鸣再讲三弟的事,老爷子突然提出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鸣给他三弟联系学校,到了什么程度?自己一点也不知道。高洋没好气地说:“一鸣从来没和我谈过三弟的事,我不知道要办什么!”

“三弟来信讲,就差经济担保了,催你们快寄过去。也用不着多少,就一万多存款就够了,赶快给他办了吧!” 老太太说。

没多少,一万多,我们是什么大老板呀?给你们二老的经济担保有这么个数,可你们这一趟下来就砍掉了一位数。我这里孩子要入托,明年秋季要搬家,你二老回去 还要脸面,我们还有多少钱再管你个三弟?高洋心想,这些一鸣不是不知道,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也该跟我先说一句。现在老人这么说,好象是我这儿媳妇铁公鸡, 不给你们花钱了。

晚饭后,高洋有意送一鸣去了学校,一下车,高洋就问:“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怎么给你三弟办的,又怎么给你爸妈说的?”

一鸣很为难,说:“我给他联系了几所学校,资助都无法落实。有两所学校给录取通知了,这所学校也给了录取通知。三弟想先自费,过来以后慢慢再争取资助。爸 妈也同意,跟我说了好几次。我也挺为难的,我知道咱们也没多少钱,但今年你没交多少学费,我要是明年再作上博士后,你看有没有可能……,反正一家人……”

高洋一听,气的脸铁青:“赶情不让我上学,不让格雷上托儿所,省下钱来给你三弟。没门!别问我行不行,你自己掂量掂量,拍拍良心,你能你就办,别找我。我给孩子留的钱,你一分也别想用!”

她话说完,开着车就走了。

苛月到高洋家几次,慢慢知道了一些情况,也不愿再蹬门了。傍晚的时候高洋带着孩子来到苛月家。

    “怎么样,家里?”苛月问。

    “鸡犬不宁!”高洋一脸不是滋味。

    苛月摇了摇头。格雷找侨侨玩儿去了,高洋无力地躺在了沙发上。音箱里传出了乡村音乐,她好激动好亲切,问到:“你也喜欢乡村音乐?”

    “随便听听,备不准能得个什么奖呢!”苛月边干着活边说。

    “得什么奖?”高洋不解地问。

    “一会儿你就能听到。电台为了吸引听众,变着法出新招。有时一首歌唱完,他们就会提个问题,是谁唱的?谁作的曲?问题都很简单,第一个打通电话的人,至少得一百块的奖金。我打过好多次,全占线,我都怀疑电台在骗人。”

    高洋不知道电台还有这些明堂。她想起了一首歌,她非常爱听,说到:“有首歌叫《帮助我,女孩!》我特别喜欢,都想买一盘磁带,也不知道是谁唱的。”

    “乔·迪费。你真在行。这首歌已经连续二十四周评为十佳了。”

    “你怎么知道的?”高洋真没想到苛月会知道这些,惊奇地问道。

    “听的。”苛月满不在乎地说,“老熊还在计算机网络音乐专栏里帮我查了一些名单。”

    高洋心里真有些敬佩苛月了:“说真的,别看我天天在学校读书,越学越傻,什么都不知道。真羡慕你。”

    “羡慕我?”苛月瞪起了大眼睛,“是人别想我这么活着。你说我算什么?名声还真是不小,不是这人来电话找我带孩子,就是那人找我当保姆。你说,我他妈认识她们是谁?我是在家里闲着,就养奶奶的身子了,用着她们帮找奶奶的活?窝心!”

    高洋也能理解苛月的心情,再想想自己,感叹到:“是啊!好坏是自己的日子。可外人总是要插手。”

    “像你现在这样,倒不如再要个孩子,你也就当然不用再管那么多的事了。”苛月说道。

    高洋心想,还要孩子呢,这一个孩子我都快养不起了。老人来了,他三弟又要往来凑,我这日子还不知怎么过呢!

    “就这个乱劲才该要孩子!”苛月说,“你两个孩子,他们还好意思刮你的油?说实在的,不是开玩笑,现在正是要孩子的时候。反正在美国不可能要一个孩子。你 想想,一鸣年底毕业,怎么讲走人最快也在二、三月份,没准会拖到学期结束。无论家搬到哪里,你都不可能马上入学。孩子的入托问题,托儿费问题要重新计算。 小城市好说,大城市一个孩子的托儿费就是五、六百。再说一鸣顶多干一两年就得换地方,家没个安定。还不如在他读书这段时间把孩子生了,等一鸣找到了工作, 一个孩子入学,一个孩子入托,你上学也好,干什么也好,经济上生活上都容易计划了。”

    话讲的是满有道理,可要孩子的事不是件小事,没那么容易就能决定的,高洋摇了摇头。

高洋因为一鸣三弟的事和他发生争执,近来很少和他讲话。下午她照常时间从学校回来,孩子已经被老人接走了。她赶到家就开始忙晚饭。今天老太太特别主动,还帮上忙了。高洋有点纳闷,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开口了:

“下午有个老板娘给你打电话了,她想请你到她餐馆去帮忙,就是在餐馆里端端盘子,不做饭、炒菜。说一个小时能有六、七美元呢!好的时候,十多块。说你想干 全天的也可以,想干半天的也可以,什么时间都行,任你挑。人家可客气了。我说等你回来就跟你说,反正你现在也没上几节课,闲着也是闲着。怎么样?”

高洋一句话也没说,闷头干着活。

老太太一边又算上了:“一小时就算六块,一天八小时能得四十八块。四十八乘以七,一天就挣三百多人民币呀!一周不多干,干三、四天,一个月下来就是六七百 美元,真是不得了呀!这孩子也是,接接送送的多麻烦,他早晨也不想起床,就放在家里,我们老两口带着也能解解闷,一个月也能省下三百多。这样下来,一个月 就多出一千多美元,咱们一家人过起来多好呀!”

高洋越听越气,忍不住给她了一句:“就是,听起来多好呀!回来好好和你儿子算计算计!”

晚饭的时候高洋一句话也没说,吃完饭就带孩子出去了。

她都恨死了。她恨一鸣,自从他父母、三弟的事缠上来以后,他全没了自己的小家。现在他父母又算计着让她出去挣钱,好享受大家庭的生活。她恨不能把这个大家给砸了。她盼星星盼月亮似地盼着他父母来,没想到盼来了个大冤家,真是引狼入室呀!

    她带着孩子在外面呆到很久才回来,孩子都已经在她怀里睡了。一鸣今天回来的倒很早,他从高洋手上接过孩子。她二话没说,洗理完了就躺下睡了。

一鸣爬上床来,亲密地扒在高洋的身边,轻轻地摇摇她说:“洋洋,白天妈跟你讲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我已经说他们了。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出去打工的。三 弟的事也不是我积极,爸妈他们催得紧。我也不想让他自费出来。现在咱们自己小家都顾不过来,哪有能力再缠个大家?我看爸妈他们闲得也有些无聊了,他们也呆 不了很久了。可我不能总说他们,让他们来一趟美国没几天,再带一肚子气回去,是吧?我知道你累,你也委屈,你再忍一忍,千万别生气好吗?”

高洋一听,眼泪哗哗流了下来,扒在一鸣身上呜呜哭起来。她心里终于有了一些安慰,一鸣还是想着她的,想着自己的小家的。

    一鸣劝好了高洋,两人静静地躺着。一鸣这段时间也很累,论文没有彻底写完,博士后的事还没有最后定下来,家里三弟的事父母又一个劲地催,心里没有一天是平 静的。高洋知道一鸣的苦,劝他不要太着急,大不了她再出去打工,三口人怎么也生活下去了。一鸣摇着头,绝对不会让她再出去打工的。高洋想起来前两天和苛月 聊天的事,说到了孩子。一鸣说:“现在要孩子的确是个好时候啊!”高洋没想到自己顺口聊一聊的事,一鸣会这么认真起来。他觉得,如果高洋怀孕了,父母可以 在前三个月帮他照顾一下高洋,至少不会让她太劳累,家也会平静一些。至于以后,两个孩子一起带,也不会费很大的事,两个孩子到哪儿都有了一个伴。高洋想了 想,也是这个道理,一下兴奋起来了。她也愿意做一个贤贤惠惠的太太,只要一鸣对她好,还图什么呢?这么一来,他们决定了。高洋现在还有学生身份,买学生的 医疗保险很便宜。一鸣说明天就去给她买保险。高洋笑了。

这一段时间风言风语地传来仁奇的消息,听着象爆炸似的新闻,他太太跟着别人跑了。高洋因为这一段心情不是很好,也没有心思打听,这阵子心里面平静多了,就 问起了苛月。苛月说仁奇正想找她,因为她太太打工的地方,正是高洋曾去过的那个餐馆,他太太就是跟店里的大老板挂上的。苛月只听说那个店里是老板娘,还劝 仁奇不要听别人乱讲。听高洋这么一提,还真有影了。

高洋忙给仁奇挂了电话,他非常痛苦。当初在中国,他告诉这个姑娘,他在美国只是一个穷学生,她不是不知道,可到了美国没多久,就说她是被他骗来的,不是嫌 车破,就是嫌住的不好,还不如国内的工人阶级。现在一个有钱的大老板迷上她了,店里还有一个男人缠着她,她说她也没办法脱身,她要独立,要完成自我实现。 要是仁奇有本事,就自己来争取。高洋一听,什么大老板呀?纯一个二道贩子,还充有钱人呢。再有了,这种女人是什么好球?还让你们男人传来传去?高洋劝他趁 早放弃吧!她今天看着这个有钱,明天又看那个有钱,你跟这种女人还能生活在一起吗?仁奇觉得刚结婚就离婚太丢面子,离婚总不是件好事,能挽救尽量挽救。他 要找那个大老板谈谈。高洋也不好再阻挡,她劝仁奇不要把这种婚姻看的太重。仁奇还是想作最后一次努力,他希望太太能够回心转意,看在上帝的份上,他会原谅 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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