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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有情节, 可以编成一部电视剧了, 关键是内容比当下一些连续剧更贴近当年的实情, 还有足够的少儿略微不宜的想象空间留给导演和演员, 既无大话“青春无悔”还没有哭天喊地咒骂这个那个, 只是实情实说而已。-转载者
下河清农场有个怪现象,在知识青年们的眼睛里,最可敬畏的人不是团长,也不是政委,而是参谋科的魏参谋。因为科长的位置一直空缺,他实际就担当了这个角色。更重要的是,他负责全农场千把号人的人事命运,如同圣彼得看守着进入天堂的大门,谁想病退回城或者调动工作都得从他手上过。所以人们既憎恨他,又想巴结他,见面总是用笑脸迎着他。他呢,一天到晚板着个面孔,冷冰冰的像块石头,好像这辈子他从来就没有笑过。
这时候,兰州军区生产兵团已经撤销,军垦变成了农垦,但农场里的管理机构仍然沿用从前的结构与名称,只是为了满足人们对“军”字的留恋心理。
他是江苏徐州人,四十七八岁,家中有一个贤惠漂亮的妻子,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加上位置显赫,很是令人羡慕。
就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突然炸出一声霹雳,魏参谋出事了,而且是最令人恶心的男女作风问题!女方当事人是天津知青小程,她是刚提拔上来不久的四连的指导员,年龄只有20来岁,是当红的政治人物。
事情发生的大概经过是这样的。
四连所在的驻地位于团部西北方向十几里路的地方,交通十分不便。每天,酒泉邮政部门只是通过班车将邮件送到团部的邮电所,由邮电所的员工分发,然后由各连队到来团部办事的人顺便捎回去。四连经常捎信的人是连部的文书。没有车接送,她一般都是步行走小路回去,路过一片很大的荒滩和庄稼地。
信件,是知青们与家乡亲人唯一的信息渠道,多少人每天都在眼巴巴地盼望着远方的来信,使疲惫的心灵获得些许慰藉。/ 中午的太阳火辣辣地当头照着,文书走累了,就在沙枣树下坐下休息,闲着无聊,就翻拣那些信件看。
无意中,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有一个信封很眼熟,好象一连好几天都见过这种信封。仔细一看,连字迹都一样,收信人是连队的女指导员小程,发信人在地址位置上只写着“内详”二字。她怀着窥探秘密的心态,察看盖在信封右上角邮票上的邮戳:山东淄博。
小程是天津人啊,怎么会从山东来信呢,而且每天一封,天天不断,莫非她是在与山东的什么人谈恋爱。她不是天天都在全连大会上高喊着“扎根连续干革命,铁心务农炼红心”嘛!
当时,兵团里有些女知青就是喊着这些漂亮的革命口号获得了组织的信任,入了党,提了干,然后以此为资本,到城市里去找个对象,一结婚就远走高飞的。大家称此类人为“飞鸽牌”,那些走不了的就是“永久牌”:当时市场上主要销售这两种牌子的自行车。
无奈的“永久牌”们始终对高傲的“飞鸽牌”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也许是出于这种阴暗的心理,这位文书私自拆开了小程指导员的私信,顿时,一个惊天大案发生了!
信是参谋科的魏参谋写来的,厚厚的一沓子纸,内容像初恋情人向久别情人倾诉,字里行间充满了肉麻的甜言蜜语,使人看了心里发颤!
私情缠绵,昭然若揭!/ 这两个人,一个整天价板着个冷若冰霜的面孔给知青回家设置障碍,一个飞扬跋扈地高喊着革命口号,原来虎皮下面包着的是这么无耻的一对狗男女!
不知是出于嫉妒,仇恨,抑或是正义,她立刻返回团部,将此信交给了团里的领导。
这确实是侵犯了别人的隐私权,是破坏公民的通信自由。可是在当时毫无法制可言的历史条件下,没有人指责这位举报者,前者的丑行将后者的罪行给掩盖了。
魏参谋此时正在山东淄博出差,处理几个知青病退事宜,接到返回的电报急忙赶了回来,小程指导员也被立即停职进行反省。
就在这当儿,全国各地发生了一些农村干部借职权奸污女知识青年的案件,中央下令严肃处理,枪毙了几个为非作歹的坏家伙,小程把脸一翻,反咬一口:“是姓魏的欺骗我,诱奸我的!”
她言词凿凿,声泪俱下,当时的舆论天平很明显是倾向于女知青。
姓魏的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从办公室的抽屉里取出小程给他的上百封情书,一鼓脑儿交给了领导:“我给他的信她可以毁掉,可是她给我的信呢,这是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这种所谓的爱情真是可笑,风调雨顺时你一个甜哥哥,我一个蜜姐姐,大难临头立刻劳燕分飞,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
领导无法,这事被高高举起来之后,又轻轻地放下了。
有一天,我到卫生队去看病。卫生队的驻地与四连毗邻,可巧碰到了小程指导员。这人大概有一米五左右的个子,枣核脸儿,扎两只小辩儿,穿一身旧军装,很精明伶俐的样子。那是一次偶然的相遇,我有话没话地与她搭讪:“怎么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
“我上北京了”她洋洋得意地说。
我莫名其妙地问:“去北京干什么了?”
“告状啊!”她眉毛一扬,给我一个响脆的回答,“告那不要脸的老王八蛋!--老不要脸的,想沾我的便宜!”
我无言以对,匆匆告别走了。
时间一直拖到秋天,他们的案子才处理完了。对女方是怎么处理的我不知道,只知道男的调到我们六连来了,任务是接替我喂马,值夜班!这样我们就成了同事。
老魏的老伴是个善良的受过教育的妇女,为了老魏,她从内地来到河西走廊,膝下一对儿女,大的是儿子,正在读初中,小的是姑娘,也在读小学。她的老伴跟我拉家常说:“小程初到我们家来那年才16岁,她总是阿姨长阿姨短的叫着,我一直把她当作孩子。她经常在我家吃饭。她当指导员是老魏一手提拔的啊。谁知道,他们两个瞒了我四年多啊,我做梦也不能想到,他们俩能做出这种事来!”
老魏坐在旁边,默默地聆听老婆的数落,只是叹气。
渐渐地,我和老魏熟了。这人啊,一朝失了势,什么架子也没有了,和我们这些小农工完全一样,我们之间的谈话也越来越投机。一天,他给我讲了那件倒霉事情最初的经过: “那一天,她到我家来玩。晚上团部放电影,我老伴带着孩子去看电影了,因为是老片子,看了多少遍了,我不去。她也说,'我也不去了,没有意思。'这样,就把我们俩单独留在了家里,我们说了许多家常话。大约过了一个钟头,我说给她倒杯水喝,她没吭声,就在我伸手去拿暖瓶的时候,她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把我的手紧贴在她的胸口上,说'我喜欢你!'她说在全团的干部中,她看中最有能力的人就是我了。她不在乎我的年龄,她是为了爱……那年她才16岁啊!凭良心说,是她勾引的我,不是我勾引的她。也是我不好,当天就和她干了那事。干完以后,我说,就这一次吧。谁知这玩艺儿就像抽大烟一样上瘾,一发不可收了,整整四年。在麦场上,在玉米地里,在渠道里……有时候她借口来团部开会,有时候借口来取文件。我到山东去出差的时候,我们约好了,每人每天给对方写一封信,一天也不许空缺,要不也出不了这事儿……!”
他好像还在回味那曾经美好的时光,只是惋惜这个美梦破灭得太早,太突然了!
“这人也太不是人,既然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为什么又翻脸无情,借着形势到北京去上访告状呢?”
“她不是去告我。”
“告谁?”
“告崔副政委!”老魏愤愤地咬着牙说,好像与之有着不共戴天的夺妻之恨。
我面前马上浮现出这样一个形象:瘦瘦的大高个子,牙齿和手指都被香烟薰得黄黄的,一年四季肩上披着一件黄军呢子大衣,以此表明自己曾经的身份和荣耀。他的妻儿不在农场,一直是单身独居。这人平时不大言语,在农场里从来就不管什么事儿。老魏这风流案子就是由他主办的。
话说有一天晚上,这位崔副政委将小程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兼卧室里,向她出示了近期以来收集到的所有的调查材料,指出其中的利害和可能的处理后果。小程坐在他的床沿上,心里十分恐惧,不知如何是好,崔副政委突然话锋一转,说: “叫你来,我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想怎么办?”
“我感到对不起组织的信任和党的培养,我只要求领导,是不是能给我个改正错误,重新做人的机会。”
“机会当然是有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就要看你本人的态度了!”
崔副政委放缓了语气,慢慢地说,“其实,我给你说句实话吧,你这事要想不处理或者冷处理都很简单!
小程抬起头来,先是诧异,又满怀期望地看了他一眼,在她的眼里,这位首长是神圣的,令人尊敬的。
崔副政委点上一枝烟,朝前靠了靠身子,两眼色迷迷的欣赏着面前的尤物,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谈判条件:“只要你答应从今后和他断绝关系,和我干,这些材料都可以烧掉!”
“干什么?”
“你是过来人,这点事还用我说,你还不知道?”
说着,他迫不急待地就要动手。小程一下子站起来,愤愤地扔下一句:“你这是要干嘛?”
“你……”崔副政委像被当头被泼了一盆凉水,打了个怔,立刻又恢复了镇静,沉下脸来厉声说道,“你别不识好歹!我这都是为你好。”
“你是个什么东西!”小程此时突然变得一身正气,站起来身,一把拉开门,头也不回,气呼呼地走了。
就这样,她上北京告状去了!
结果呢,因为证据不足,也是因为按照惯例这样的案子都是要退回本单位处理。在退回来的过程中,不知在哪个环节上被卡住,这事就算是不了了之了。再后来,我听说这个小程通过什么关系调到湖南去了。
这人要是倒了霉,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那年初冬,又一场恶运降到了老魏头上。
六连住的是地窝子。为了冬天吃菜方便,家家户户都在门口上台阶的侧边挖个菜窖储备冬菜,这样既保暖,取菜也方便。老魏家刚搬来,也必须挖一个。星期天,他和从城里放假回来的儿子开始了这项不大的土方工程。他让儿子在下面挖,自己在洞外面运土。当挖进将近一米的时候,他回家去喝了杯水,回来一看,儿子被坍塌下来的土给活活地压在了下面。等他喊人来帮着把儿子扒出来,什么希望都消失了。
多好的一个大儿子啊!全连没人不落泪的。
他的老伴那个哭啊,一边哭一边数落着: “都是他败了这个家啊!不是他出了那件事儿,我们能流落到六连来喂马?能来住这地窝子?能来挖菜窖?也不能没有了儿子啊……”
唉,难道冥冥之中真有报应吗? (编辑:刘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