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挥一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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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89岁老人回忆满洲国时期亲身经历(作者:大饼)

(2015-03-01 08:40:47) 下一个
网友中有没有搞口述史的?像这种全文记载的是否就算是“口述史”了?记录者需要加工吗? 还是只是忠实地记录?请内行指点。--转载者

讲述故事的老人叫邵志宽,是我的外祖父。他生于
1926年,是辽宁省庄河县人。他童年上的满洲国的学校,少年时期到辽阳日本纱厂做工,青年时期在满洲国做行商,土改后参加过共产党工作队,解放后又到丹东做工人。2015年春节期间,我与他进行了几次谈话,重点讲他在满洲国和建国前的经历,并录音整理下来,留作资料。这份鲜活的记忆,对于了解满洲国时期东北地区一般底层人民的生活,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
以下为回忆全文,其中问句多为本人和几个亲属的插话。
辽阳纺纱厂时期
邵:辽阳纺纱厂啊。
问:那是几岁?
邵:那十五啊。十五去的,十五干一年,十六那年你大姥爷我哥,那个什么,那时候我在那有病了,发疟子,现在不知道叫什么病,你大姥爷去了,说把我接回来。和管理员说一说,说我妈和我爹俩岁数太大了,八十多了,硬想我弟弟,我想领回去,你看行不行。我们宿舍的那个管理员哪,管着好几百人,都是庄河这一个县的,都是这一个管理员当头,自己有个办公室,就和他说同意了就能放你。要不啊,那个纺纱厂周围都是大墙围着,顶上都是电网,没有出门证,根本就出不去。
问:那时候是日本人吗?
邵:那时候是满洲国啊,我十五岁。那时候那个人啊,那么点小孩子,你怎么能发出去,放心呢?十五岁小孩子就跟人走,就去纺纱厂去织布去了。日本人那个头叫荒木,荒木下来招人,到庄河县,25岁以下的,再岁数大的不要。
问:一天干几个小时?
邵:一天也不少啊,干八个小时,九个小时那么样。三班倒,零点班,下午班,白天班。
问:能挣多少钱?
邵:这么事啊,都计件,不给你计工。每天你纺出来那个布,卸下来量一量,这一卷子布是二百四十尺,或是五十米,或是多少,就指着这个布算钱。一开始四个月试验期,一个月给多少钱,一个月给多少钱。过了四个月自己上机器,就计件了,织多少给多少钱。
问:那时候一个月一般能关多少钱?
邵:我这么寻思,妈巴子也挣不了多少钱。搁现在来说我这么寻思也就一千来元钱多说着,也就个工钱。挺低啊,净些小年轻小孩子,加上男的女的,没有岁数大的。
问:记得你说下班还检查?
邵:下班啊,自动自觉的,走到厂子那有个大门,自动站排,女的一趟,男的一趟,就从胳肢窝(由上到下手势)这么一摸,摸到底,放一个。再摸一个,再放一个。没太耽误事。一天下班摸这么一遍,怕偷布,偷线,抓着又罚款,又打。
邵:吃饭的时候怎么弄呢?吃橡子面加上豌豆搁那个线米里头,再就小米子。橡子面少,一般都是小米子,线米。一个月饭伙给多少,没有粮票,什么也没有。那个饭啊,就像轱辘马车一样,修那么一趟小型的火车道,拿那个车推,三层的。
问:菜都吃什么菜呢?
邵:菜就是黄瓜片放点豆酱里头了,或者是萝卜丝子晒的干干的,不是咸菜,也是炒的。再就有时候蒜毫,白菜,萝卜,也吃菜。怎么弄的呢,一进食堂门,两边都是案子摆着菜,没下班时候就都舀好了放在那搁着,一边走道一边你看哪个碗好你就端走吃,一人一个菜,饭呢,你自己盛,一个个大盆放在那,管饱。就是干饭,有时候也有粥。纺纱厂就这么弄。
问:在当时也算还行吧?
邵:小孩子够呛啊,三班倒,再一个不让出去。
问:有没有休息日?比如说礼拜天不上班?
邵:没有,没有礼拜。
问:比如说三班倒不上班的时候出去溜达行不行?
邵:出去溜达?有门岗啊。不让,电网。得有出门证,就是个小监狱,不能去啊,不能去。我在那坚持不到二年。
问:这二年当中出来没出来过?
邵:人家也不让啊,没出去。在里头呆不到二年。没挣着几个钱。
问:反正就是混口饭吃。
邵:那时候人就傻啊,寻思学手艺,那叫什么手艺?再一个是,我这么寻思啊,管你干什么也不能干织布啊,为什么这么说呢?你看干别的活干完了没有事,这倒行。你看这一匹布,布面是不是得一米多宽,再加上二尺半来的,都是4000多线头。一根线一根线你看多少线能摆出这么一米宽。一个线有一个像家里的铁锯条那样的有个眼,一般宽,一根线一个小铁条,四五百根线,有一根掉了,那小锯条咔一声掉底下去了,把那机器夹住了,站下了。你得赶快去把那个线头接上,接上有个闸把子推上,咔哒咔哒又开始织了。你等这个还没弄好,那台又停了。哎呀,那两个钱挣得太不容易了。一点也坐不下,欢起来也忙不过来,有时候机器好啊,咔咔咔,你能稍微歇一会。一看那台又站下了,赶紧过去接上,一看这台又站下了。
邵:哎呀,伤心啊。咱们中国啊,这一个大房子四个车间,三个车间都是中国工人,一个车间是日本人。日本人也打工,男的女的,小年轻,他的那个屋里呀,织布换梭子是机械化的,卡一声那个线就上机器上进梭子里了,中国人这三个车间就不行。就得人工换梭子。有的时候俺们没有什么事,就去日本人那个车间站着看,看他们织。
问:日本人说话你能听懂吗?
邵:不明白。有的时候他们也说几句中国话。
问:他们和你们吃的一样吗?
邵:人家不在那吃啊。人家格外有食堂,日本食堂。不和中国混合。不在一个车间。都单独的。
邵:你看那个布咱们穿着仿佛没有什么事,我感觉真不容易啊。一起先,弄大棉花,拿一个大桶子那么盘盘盘,弄那么老高,盘满了就一大桶。那个车间就去纺线,我们这个车间就是织布。哎呀,那两个钱挣得,太不容易啦。管干什么不能织布,线头硬掉。
问:纺纱厂这是哪年?
邵:纺纱厂这是辽阳,满洲国康德十来年,十四年?31年到4514年。
问:你是26年生的,1541年应该是康德八年左右。
邵:也就那么来样吧。
问:满洲国歧视中国人吗?是不是低人一等?害怕日本人吗?
邵:八一五是光复,918来的。那时候也不惹什么事,不是太害怕日本人。那时候日本人挺多啊。不是看不着日本人,县级,科级干部不少日本人,中国人当正的,日本人当副的。
满洲国期间做行商经历
问:那以前说的卖炕席是哪年?
邵:那就是纺纱厂以后了,我和我哥回来了,和我哥一人买了台车子,跑行商,也起个小票,办的手续,叫行商手续。就是自行车驮着东西卖。
问:那时候自行车多少钱?
邵:记不清多少钱,那就不错了。我们那堡子,咱家有两台自行车,你说现在算个什么。要搁现在就等于两台小轿车。有些人上哪去上咱们家借自行车骑一骑。你说,上城坛,180里地,驮点铁回来,卖给铁匠炉,这那的,挣多一点钱。那炕席啊,满洲国不让随便铺,大孤山那边,老百姓家弄点苇子回家编那个炕席,不让出口,只能当地销还行,往外卖就属于经济犯,抓着就没收,这么事。
问:经济犯怎么还管炕席?
邵:经济犯啊,什么事都管。你养活猪,鸡也要,棉花也要,不让。咸盐,洋火都得领。咸盐一个大队一个点,到多会多会放洋火,放咸盐,到那去领。火柴都得去领。为啥大伙纺棉花呢?布买不着,那个线都自己纺的,买不着,没有。
问:那时候多大?
邵:也就十八九岁。十九岁那年满洲国倒得。共产党来了都解放了,也没有那些事了。卖炕席多大?也就十六岁,买个自行车,他们载10个炕席,我载6个,后来载8个。得黑天,睡一小觉再走。吃完饭走还是不行,看见不让,派出所堵,区政府走。黑天走,天亮就能走到庄河西边某地,那里有个人家收炕席,收去了他卖,就算兑给他。
问:跑一回能挣多少钱?
邵:要是按现在这个钱,我这么寻思能挣个一百五六十元钱。但是没有地方挣,不像现在啊,谁都能挣着钱,那时候要不跑行商,干脆就得穷死。你说扛活,谁用你。
邵:哎呀,旧社会那个苦恼劲就不用提了。你说我小时候你太姥领着我,在前炉我姥姥家住,没有什么烧的,就捡苞米杆子风刮掉那个稍,和苞米杆子叶,边检边用胳肢窝夹着,那么粗一捆就用绳捆上算一捆,往回走用绳背着回家烧。我问我妈,妈啊,你说这么些地,怎么咱们一垄也没有呢?你说可山可岭都是地啊,老邵家一垄也没有。(哭了)“哎呀,孩子啊,咱们不是穷人么。(落泪)地啊,不是人家地主的么。咱们哪有啊。”就豆子落那个叶子啊,我妈那个姑舅弟弟在别的地方住,上我们这来种地,早早和他打招呼,你那个豆子叶子啊给我吧,拿个耙子去搂,拿回家来烧。你说那个苦恼劲,拿那个苞米叶子,豆根,拿回来烧。说“二月二,打豆棍”,那豆棍你说拔了干什么?就是拿回来烧。庄河也没有什么山,就算有山,山都有主的,你割柴火人家让你么?山都是人家的,也不让去啊,搂点叶子也不让。你说那么多要饭的,谁爱要啊?有钱人家都养个大狗,要饭的拿个大棍子(做动作模仿),一边走道,一边这么打那个狗,还领个小孩子,拿个葫芦头,里面装点菜汤,有什么东西装进去,你看那个穷人,就能穷到这个程度,能吃上饭就算好的。
邵:你说那次卖炕席啊,叫派出所抓住了,黑天叫他们堵住了。把炕席也留去了,自行车也给我扣下了。过了好几天我去一看,自行车在后院给我放在自行车的棚子里头。操他个妈的我为什么把气门嘴心拔了,我就害怕他们骑,骑着我车子这一趟那一趟的,就给我造吧完了。我把气门芯拔下来了。又过了好几天,我就去要车子。那个警察你猜怎么样,喊我“哎呀,来来来,”我就去了,这一过去他妈了巴子好几个人就把我抓住了。抓住了就拿棒子照我屁股上害,把我那屁股都打肿了。“你不是怕俺们骑么?这回你来了,好,我就揍你!”我这一辈子,就挨这一回打,打了我七八棒子。屁股打肿了都不敢坐炕。最后把气门芯给我了,“你骑走吧!”这个逼养的。满洲国倒了我心里想我能不能找到那个人,满洲国这回倒了,我也去报报仇,找几个人把他好个打。怎么找也没有,找不着那个人。
问:你还真去找了?
邵:找了啊。另外当时咱们家那个炕席啊,从大孤山载来家,载到家就搁在猪圈里头。正好派出所有个姓毕的,姓毕这个人啊,他就可哪找事,听说(咱家有炕席)就到咱们家来了。听说派出所人来了,都穿着黄衣服,带硬盖帽子,我一看没有什么好事,骑着车子就躲了,咱们辛屯后面有个树林子,上那里去猫着。派出所人来了,就可哪找炕席。炕席藏在猪圈里,拿苞米杆子这么盖着,能有十多捆炕席。你太姥爷一看派出所来了,他顺着高粱秆子从猪圈那么就跑了,从墙跳出去了。派出所来了也不走,这怎么弄。后来就找于店有个王殿清,他过去当过警察,认识这个人,把他找去,弄点好饭好菜吃完了,又给他俩钱,说着,炕席没没收也没上报,把这一场戏弄过去了。我在房后趴着,听说没有事了,才回家。你太姥爷从猪圈跳出去跑了后来也回家了。说给他俩钱安排安排就算没事了。为什么说这段呢?因为还有下一段。就是满洲国倒了,大伙一看拍手乐的了不得,操他妈这些警察妈巴子的都不敢坐在家里了,大伙说那么弄吧,去找那个姓毕的,你大姥爷也去了,东院的邵学林,俺们两家,就受害的,就找到姓毕的,拿个棒子,找到姓毕的要打他。他们家吓得,又磕头又作揖的不让打,又找人说合,拿出那个钱,双份付给咱们。比如给他一百,满洲国倒了要去揍他了给回来二百。具体多少钱不知道了,就打这么个比喻。这个钱算要出来了。你说孩子啊,弄点炕席啊,不知道怎么办吓完了。
满洲国期间读书经历
邵:那你说(原来那么穷)后来咱们家怎么划成分算中农成分?那是怎么个道理?就是因为我们哥俩买个自行车子卖炕席啊,载猪崽子,载棉花啊,就这么的(挣了点钱)。我们哥俩挣着钱呢,就买地。买了6天地,大概是二十四亩地。共产党来了划成分,破房子五间,地是这些,你姥姥分地那年我们结婚,分地她也有份,我们这些地也不多也不少,她要不来啊,还得往外拿。你姥来了,八口人也不九口人,地正相应,也不出也不进,弄个中农成分。以前都是贫农成分,比贫农还贫。
邵:你看我长这么大还念4年书,俺们家你大老爷也没念过书,其余这些人没有念书的,就穷到这个程度,你大姥爷十二岁就给地主放猪,冬天没有事,就推碾子,弄高粱米,大碴子。柳条编那个斗,下面粗,顶上细,早年没有秤,量粮就用斗。这一斗是多少呢,45斤一斗。那时候扛活的一年挣三石粮是多少呢,35斗。给人干一年活就挣那点玩意。你大姥爷给人家放猪,人家说小伙计啊,推碾子。你把这些米扛家去吧,回来再扛糠。你说彪不彪?扛着放头顶顶着,两个手把着,不敢扔,也没有墙头搁着,也不敢扔掉,扛家去一摸头上的血一淌淌的,就那个柳条斗压得,不敢扔欢起跑回家把斗放炕上一看摸一把头出血了,压得,脑瓜骨压个大坑。低头的时候一个瘪子。你说彪不彪,不敢扔,怕给人扔了更坏了。
邵:后来你太姥爷也扛活,你大姥爷也扛活,轮到我怎么样,缓过来点了,没扛活,还上了学念了4年书。小学毕业的时候我都哭了,再想往上念啊,也不供了,没钱供。我去领那个小学毕业证书,就4年也发证书,往回走的时候我都哭了,这一生就这么地了,念书什么地没有那个事了(难过)。我念书的时候,头一年有日本语,上一年没有日本语。
问:你是几岁念的书?
邵:我是十岁,也可能十一岁念的书,念了4年。我头一年第一课书是“一人二狗”,等我上学第一课书是“皇帝陛下”,第二课是“万寿节”。
问:日语也学吧?四年都学?
邵:那时候满洲国是满洲国歌,日本国是日本国歌,唱完日本歌,就唱中国歌,是满洲国,不是真正中国歌。满洲国歌头一句是天地内,“天地内出来个新中国,新中国变成个新天地,无苦无忧,人民三千万,人民三千万”。还有怎么的,那些记不住了。东北这三个省是满洲国,三千万人口。讲日满亲善。日本国歌我现在也没忘。你给我录啊,我唱个日本国歌。()
问:您给翻译翻译什么意思?
邵:哎呀翻译不出来了。怎么事的,忘了。小时候正好是满洲国的时候。满洲国倒台的时候19岁,安排劳工没去把我乐完了。俺们爷三个,你太姥爷被安排去丹东浪头修飞机场,赶车的,在那六个月,各家有壮劳力就得去。我哥哥轮着两回劳工,一回去北满,一回去本溪去柳塘下洞子,也是一回六个月,轮到我我赶上了,正好满洲国倒台了我就没去,没去做劳工。
参加共产党工作队经历
问:后面这几年你又干什么活了?
邵:当工作队,工作队完了在家几年,后来上长春毛泽东汽车厂652部队2年。
问:那你说要南下那是什么时候?
邵:那是1947年也不48年。我是47年参加工作队。
问:工作队都管干什么?
邵:工作队是区政府的区工作队。就是地方搞工作的,打土豪劣绅,分田地,分房子,拉浮产,有钱人家东西都拉走了,撵到破房子住。就是当地干部,也有枪,发的枪,79的,99的,长枪。两个手榴弹,卡火那种的。那时候不光共产党,还有好多(别的势力),没有枪也不行。我参加的是地方政府工作队,就仿佛是公社似的,这一个县13个公社都有工作队,负责地方工作。小孤山47年下大雪,就把土豪劣绅打死二十五六个三十来个,还有个村打死四十多。主要是搞土地改革。以后区工作队第二年1948年,俺们辽南省,丹东是辽东省,辽南省瓦房店是省会,区政府安排我去瓦房店重点培训,培训六个月,六个月完了。培训叫什么地方呢,叫军政干校。你看你姥爷也不善劲啊(也挺厉害的意思)在瓦房店军政干校培训,六个月回来了以后要组织南下了,有的人就点名就得走,俺们家你大姥爷说老三那,能不能说一说咱们就不去了。我说那可不好说啊。(我哥哥说)你说也不挣银子也不挣钱,你都有老婆有孩子都结婚了(那时候可能没有孩子)就说南下了怎么弄?你姥姥他爹,和我们那区政府指导员,就是一把手,二把手是区长,和他说一说,不去得了。正好赶上小孤山区和另一个区合并,撤掉一个村,工作队减人,我要不下来也行,下来也算行,说一说。你姥姥他爹老王你太姥爷,和我们那指导员是怎么个关系呢,你太姥爷的老妈是王疯子,一年到头要饭,疯疯癫癫的,就上指导员家要饭,他家孩子稀少,生个小小子,认个穷人干妈好养活,就这么认他个干妈,和你太姥爷算干兄弟,借着减人这么个关系我就下来了。枪就撤了,那时候也有缓了,国民党就退却了,共产党开始胜利了。共产党打盖平了,那时候拉锯战。借这个机会,老王你太姥爷就把我发那个工作队的黑衣服,一套单的,一套棉的,就给送去了,和干兄弟说一说,说他们家老太太老爹岁数大了,不让他远游,衣裳交回来就打发他回家了。那时候要开个介绍信什么的是不是好了,我现在工资能开四五千。这就回家了,又种地又干这那的,后来就分开家了,我又去大营子学木匠,以后招工又去长春修毛泽东汽车厂好几年,去梅河口修兵营一年来的,以后青城子铅矿招工这才来到青城子铅矿,56年端午节前后来的,原来某某某等几个地方那些条子编的房子都是俺们来了盖的。南下也没去,工作队也不干了。
问:有没有你认识的人说参加工作队了后来如何如何的?有知道的吗?
邵:都死了。兴许有一个俩的。俺们指导员后来升的不善劲,后来丹东市地委书记。那个老宋家老太太的兄弟是俺们区长。
问:你要坚持干革命现在兴许也是大干部,前提是能活下来。
问:那当时背着背包,捆着皮带,也挺像样。要不你姥姥能看中我这小眼不大一点不带架的吗?(大家笑)结婚那时候就是工作队的。
问:那时候还挣钱么?
邵:管什么钱也不挣。三个月一条手巾,不挣钱,去当兵就是代耕,大伙给你种,挑粪,割,不用自己种。俺们那时候都是供给制,给你吃给你穿,不开钱,不挣钱,命都豁上了。俺们那个堡子烈士牌子,好多家都挂上了,打死老了。
问:你现在快90了在这享福,还是这样好。当时要有手续就好了,就能享受待遇。
邵:我也去找过,有点不甘心,想去找一找。我和你妈(即笔者的母亲)俩去上劳保去找了。找了他说啊,劳保主任姓罗,他说你哪年参加工作的?我说哪年。多会到矿里的?我说56年。他说啊,你老头就消消气吧,怎么的呢?有个徐康全和你情况一样,都是去工作队以后不干了,又来矿山当工人。有文件,拿出来看了,工作队不干了,不超过三年,又找到单位了,这样的可以享受。你这样间断年限太多了,享受不着了。你老头别上火,别生气,回家坐着吃点饭,你就多活,那个钱就带出来了。以后我也不生气了,我也不上火了,拉倒吧。间断这么些年了,少挣就少挣吧。人过这一辈子,不容易啊。
问:你这一辈子经历好几个社会,年轻人听起来挺稀奇。
邵:你说上瓦房店军政干校也不容易去啊。安排我去,一个区政府二十多个人安排我。我和你姥姥结婚二十一岁,你姥姥二十三,比我大两岁。招人的时候我找个林会长,他是招人的头头,经常来咱们家说话。那时候参加两个人,一个刘庆山,一个我。那时候也没拿银子也没拿钱,就和他说,说区工作队招人,你看我去得了。他就说回去研究研究看看啊,你听信儿。哎呀,也相当紧张,你要不参加后方,我们家爷三个站不住脚,就得去前方。去工作队一共就三个人,其他都上前方了,坐着胶皮车都送到庄河就走了,打仗去了。我们家哥俩还有个老头,爷三个,不去干什么?区政府天天动员,客军(就是招兵到外省去打仗),进行动员。不逼着你,叫你自己自愿说话。俺那一个村上,三十多个年轻的民兵,从民兵里选客军,都想些什么办法?弄那个炕上,烧的滋滋热,再炒些花生叫你坐着吃,那些妇女啊,地下板凳坐着,唱歌,唱党的这些歌,唱一会儿啊,你烤的受不了啊,就多少想站起一点来,站起来这些妇女马上就鼓掌,你看某某某同意了,你看他都站起来了。你们大家快跟他学习啊!鼓掌!(大家笑)哗哗那么鼓掌,又弄出一个。这是一种办法,还有一种,民兵武装队长,他岁数大,领着民兵在操场跑步,领着跑的人啊轮班换,跑三圈两圈就换别人,民兵就一个劲儿跑,谁要跑熊了站下,你看某某某又同意了,大家鼓掌!就不跑了,又弄着一个。你不发话,还有办法。晚上去炕上继续烤,坐不住起来了就算同意了,大家鼓掌,不让坐垫。民兵跑步的时候一边跑还一边唱歌,不是瞎跑。唱《打沙岭》的歌。“兵出山海关,遍地起狼烟。过了锦州,来到盘山县。沙岭做战场,尸骨堆成山。血水流成河,人民遭苦难。白天不得闲,黑天不得眠,人民老百姓不得安康。”就唱这个歌,就是南方来的老兵唱的这个歌,不是老实坐着唱,一边走一边唱,是个悲调。打了三天三夜,血水流成河。这就是客军,你说这些事我都赶上了,我一寻思,可赶紧找个地方站住脚吧。就是俺们那个兄弟邵志云他坚持住了,这个人,又抗烤,又扛得住动员,怎么说我也不去。咱们家爷三个,他们家就一个独崩儿,哥一个,能豁得出去,怎么说就不吱声。我们家哥三个趁早想法吧。这一生就这么过来了。
 
转自《共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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