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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马哈鱼

(2007-03-31 20:03:55) 下一个

   到北美的超级市场买菜,常常在鱼虾专柜见到一些五颜六色的肉。有
一些肉是桔黄,深黄,或是粉红的,上面标着SALMON。这种鱼容易做
,买一些回家,横剁剁,竖剁剁,往锅里一扔,放半头姜,一撮盐,两瓢水
,煮开了,用小火嘟上五分钟就行了。这鱼一点不腥,而且肉质细嫩,肥而
不腻。有的人嫌做起来麻烦,那也没关系,只要把肉薄薄地片下来,用糖,
酱油,姜丝,酒混合成汁蘸着吃就行了。我爱吃这种鱼的鱼头,用杭州菜鱼
头汤的做法,放笋片,雪菜,火腿丁,烹出来味道很不错。

   这种鱼就是鲑鱼,也就是中国所说的马哈鱼。据我所知,在中国只有
乌苏里江出产,而其中的大部分又都让俄国人捞走了。所以在中国很少吃到
这种鱼。赫哲族在乌苏里江渔猎为生。他们的船歌唱道:乌苏里江水长又长
,蓝蓝的江水闪金光。。。从这首歌宽阔舒展的音域里,可以推知乌苏里江
的景色:江水清彻,江面上飘着雾。两岸沿着山势排开一层层的白桦林。在
江水转弯的地方,马鹿低头喝水,留下优美的影子。

   鲑鱼是冷水鱼类。打开地图,可以看到在太平洋沿岸,从俄勒岗到阿
拉斯加连绵分布着众多的山脉。在那些静寂的枞树林和温润的山谷中,昼夜
奔流着千百条河流,它们把山上的融雪汇集起来,送到太平洋去。这些寒冷
,清彻,而又富含食物的河流,就是鲑鱼的卵床。上面所说的乌苏里江景,
正是典型的鲑鱼产卵地景色。

   鲑鱼有王鲑(KING SALMON),粉鲑(PINK SAL
MON),钢头(STEELHEAD),大西洋鲑等许多种,最大的王鲑
味道也最好,重量可达一百磅。它们的共同特点是体型呈梭状,皮色暗蓝或
钢灰,身上有黑色的斑点。这是一种凶猛的鱼类,有时凶猛到盲目的地步。
有一次我乘船出海钓鱼,正在收线之际,突然看到一条大鲑鱼闪电般地冲上
来,一口咬住了空钩子。它上钩之后左冲右突,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一颗鱼雷

   冬天鲑鱼在太平洋的深处追逐墨斗和沙丁鱼群,积蓄长途跋涉所需要
的肌肉和脂肪。到了春天,蔚为壮观的产卵大进军就开始。成千上万的鲑鱼
从北美洲西部的各个海口进入河流,往往把大片河水染成粉红色。这是渔人
的盛大节日,有些印地安部落会为此举行一年一度的仪式,类似中国少数民
族的祭牛。鲑鱼进到内河之后是不吃东西的,但这不等于说它不咬钩。出于
本能,它们仍然会袭击就近的目标。钓鲑鱼最有效的诱饵是用小虫。在西部
有许多专家,他们把制作人工小虫发展成了一门艺术。在本地赶集,常常可
以见到一些戴牛仔帽的人,用小钳子,胶水和丝线把羽毛绑在鱼钩上,做成
五颜六色的有翅的小虫。做好一只,便把它别到帽沿上。做得多了,常使人
分不请他的艺术品是小虫还是帽子。

   渔人把小虫栓在线上,用一种长长的柔软的杆甩到水面。渔人挥动鱼
杆,使小虫时起时落。如果颜色选得正确,它对鲑鱼产生的诱惑力是不可抗
拒的。每年四月份,当我穿上水裤,扛着鱼杆涉进河里的时候,脑子里的唯
一念头就是抓一条钢头鲑。钢头鲑是每一个西部渔人的梦,因为它以疯狂著
名,即使弄它上钩,也常常会被它跑掉。两年前,我在本地的麦肯齐河钓鳟
鱼时钓到过一次。它上钩的时候象个芭蕾舞演员,首先高高地跳出水面,然
后朝着一个方向冲一下,看看还没有把鱼线弄断,它便突然转个一百八十度
的弯,朝另一个方向猛冲。总之,在全场天鹅湖跳完之前,它是绝对不肯就
范的。

   杰克伦敦熟悉阿拉斯加。在漫长的冬夜,他和许多淘金的人一起挤在
充满烟雾的小酒店中,在昏黄的灯光下大声讲着粗话和勇敢的故事。有一次
他描写一条狼如何混入一群拉雪撬的狗当中,偷吃它们的鱼。我推测他所说
的鱼就是鲑鱼。阿拉斯加鲑鱼的质和量都是著名的。它们中的大半卖到日本
。日本人垄断了市场之后便开始杀价,引起美国渔民的强烈抗议。他们拒绝
卖鱼,宁可把大量的鱼做成罐头。可惜的是他们不善于烹调,做出的罐头鱼
味道类似劈柴。我吃这种罐头鱼时,产生的第一个想法是:如果请一些中国
的烹调专家来指导,必定能把利润提高几倍,而使日本人破产吧。

   鲑鱼有一点最令人不解,那就是它的记忆力。一颗鲑鱼卵,大小如豌
豆,刚孵出的小鱼有一厘米长,腹部还带着半颗卵。它们在浅水游来游去,
好象是在童话世界。不想几天之后,它们成批地顺流而下了。一路上它们捕
食大森林中落到水面的飞虫,并且锻炼与风浪搏斗的本领,进到海里的时候
,它们已经是几寸长的幼鱼了。再过几年,它们完成了回游,便游向出生地
去产卵。时至今日,没有人能够解释鲑鱼是怎样找到它们的老家的。这真是
十分奇妙,任何一个婴儿的脑容量都比鲑鱼大得多,可是他们谁都没有这样
的记忆力,可以记住出生地的确切位置,以便在六七十年之后回到老家。可
是鲑鱼偏就有这种本事,可以记得上千英里回家路上的每一个拐弯,每一条
小溪,而绝不会弄错。

   有些人研究这个问题,但结果不过是一个猜测。研究者说鲑鱼是凭水
的“味道”认路的。这一点很可以怀疑:同一座山上流下来的水,只不过流
到了两条不同的溪流中,味道上能有多大的区别?就算有很大的区别,经过
数千条其它山上的溪流的混合,又流到无边无际的大海里,这个区别早就稀
释到没有了。从地图上看,鲑鱼在大海中的回游路线有数千以至上万英里,
南到加利福尼亚,北到阿拉斯加,西达日本和中国,游过这么大一个圈子,
它们却仍然能够“闻”出那条宽不过数尺的溪流,这不是比神话还不可思议
吗。

   为了回到自己的出生地,鲑鱼昼夜兼程地逆流而上,中途有无数急流
险滩,还有北美白头雕和大灰熊的利爪。在几百以至上千英里的跋涉中,鲑
鱼付出的代价是惊人的。计算一下吧,需要多少能量,才能克服水的冲力,
把一条四十磅的鱼运送一千英里?可是它们不管,它们只是抱着一个信念,
朝着上游游去,不停地游去。直到大江变成了小河,小河又变成了小溪,在
那里,它们找到了最后的归宿。

   有一年秋季,我到了温哥华附近的塞门。佛雷泽河。那条河的沿岸堆
积了一层粉鲑的尸体。正是枫的季节,满山飘着红叶,山是红的,水也是红
的,景色美丽而凄凉。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一首诗:早岁惊秋叶,飘零似客
心。翻飞不肯去,犹言恋故林。又想,眼前这景色,或许就是“落叶归根”
的最好写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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