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菊的“作家梦”被引发
吃香的喝辣的节目暂告一段,秀姑开始鼓励大家出书,她坐在那里,眼睛里冒出神圣的光,真诚地说:“阿菊,你一定要出书!我的一个朋友看了你全部文章,非常欣赏,他说一直在追踪你的文章,他是文学评论家。你写得比我好,把你现有的文章集中起来,就可以出书了”。
阿菊听说过国内腐败,发表文章要送3000钱,出书该多贵呀!弄不好倾家荡产:“我不想花钱。世界日报是有稿费的,如果花钱出了书,没有人买怎么办?”
秀姑用一根指头从容不迫地摇晃着,望着阿菊说:“不用花钱,我出书不但没有花钱,还赚了很多钱----!回中国的飞机票都是赚来的,我还给一个热爱写作的残疾人捐了一台电脑,人家爱写作,有没有电脑,支持一下。所以出书是很好的,比报纸好,名利双收!”秀姑把“钱”字拖得很长,充满了女人味。
阿菊这些年赚钱辛苦,见钱眼开,秀姑的这番话极具吸引力:“那么我就把这些旧文章找出来,加上一些照片,应该够出一本书了。”。能赚到一次回国的飞机票钱也好,再说有了这第一本书,离“作家”之牌坊,只剩下一半路了。算算这也真是名利双收的大好事,不亏本。阿菊又想到了“先前阔”“见识多”的祖先,眼看着自己就要为祖先牌位里再加上一块水淋淋的[作家]了。此时此刻,她又飘飘然起来,忘记[作家]是骗子,疯子,傻子的领悟了。
秀姑神情严肃,认真庄重地说:“是呀,等你准备好了,我就教你怎样和国内出版社联系,我很有经验的。国内出书很艰难的,一定要有关系的!”然后,她又推一下眼镜,一本正经地继续说:“我的书出版后,畅销全国,已经250家图书馆收藏了我的书,中国妇女协会,XX 电视台采访我,全国妇联命名我是‘中国妇女的典范’;‘妇女的榜样’……”
“中国妇联、中国妇女协会、妇女大会……”这些官方组织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阿菊有点弄昏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是国家级的妇女官方,很高,很高的领导。听的阿菊肃然起敬,洛杉矶确实卧虎藏龙,在美国,阿菊见过宋祖英,蔡国庆,见过宋丹丹等国内顶级明星,今天又见到了十三亿人民的妇女典范秀姑,还尝到了她亲自做的葱油大饼,是多么荣幸和难忘的一天!阿菊站起来,呆呆地望着秀姑,不知说什么才好。
秀姑望阿菊激动羡慕的眼神,更加深沉地说:“去年,[全国妇女代表大会]邀请我参加,我没有空去。最近我收到了明年的[世界妇女作家联合大会]的正式邀请,我正在准备抽空去参加。”
阿菊想秀姑不是在赌场兑换筹码的吗?怎么排档期那么紧?这样重大的会议也没空参加,多可惜!阿菊虽然没有出书,但是阿菊的文章印在[世界日报]上,也算跟[世界]文化有点关系。这明年的[世界妇女大会]阿菊也想去,秀姑忙,阿菊有时间!就算被公司开除,失业也在所不辞!就像前世阿Q在墙根的日光下“看见王胡在那里赤着膊捉虱子,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也痒起来了”。阿菊的“作家梦”被秀姑引诱出来,势不可挡。
她眨巴眨巴眼睛,痴痴地问到:“世界作家妇女大会,那么讲的是英语,还是什么文呢?”她担心自己写的是中文,世界各国的女人看不懂。
秀姑站起来随口答道:“有翻译机啊!”秀姑的眼睛里总是闪着智慧的光芒。
“哦!对!”阿菊一下子明白了!在美国很多游乐场里有一种黑色的小耳机,那就是语言翻译机。她又激奋起来,北京!北京![世界妇女作家大会]!花多少钱也要去!她的眼前已是人民大会堂里面,各族人名彩色的服装飘来飘去……
“秀姑姐,你现在就把出版社的信息给我吧!”阿菊今晚就要联系!恨不得明天就出书!
秀姑却笃悠悠坐回自己的椅子,慢条斯理地说:“不要急,等你把书稿整理好了,我就会告诉你的。”
阿菊急着要回家去整理书稿,秀姑又邀请她一起去健身房游泳,很坚持地邀请,好像要看看阿菊的泳装。如果是个男生,阿菊一定拒绝掉的,秀姑说她可以免费带人进去。阿菊拗不过,就应了她,反正回家也要洗澡,才能整理书稿,干脆就和秀姑一起去游泳,然后赶紧回家准备出书。
秀姑把她的男友昂四凉在家里,自己带着阿菊去24小时的健身房游泳了。
阿菊从后车箱里,拿出了不久前在ROSE服装店买的一套减价比基尼泳装,换上。身上的优点都显露出来,白净的皮肤修长的腿,清白平滑的肚子真是令人羡慕,那三个点的大红色泳装,包着金黄色尼龙边,点缀在白皙的身躯上,好一条亮丽的美人鱼! 她每周在健身房里游泳三次,进场总是引人瞩目,通常她都是快速跳进游泳池,游完就走,为躲避人们目光。
秀姑审视的目光,有点麻辣凉粉的味道,从头到脚打量阿菊,一声不吭,然后扭头飞快地跳进游泳池,她那黑色的游泳衣太紧,包裹着全身圆滚滚一棱棱的肥肉,像沉在锅里的粽子,不过她技术很好,游得飞快,溅起的浪花弄得阿菊睁不开眼睛。秀姑只游了一个来回,就忽然跳上岸不辞而别。
那家健身房在华人区,游客很多,一天下来,水已经变了颜色,更衣室里纸屑满地,空气不良很脏乱。阿菊看秀姑起身,赶紧上岸,她已经了无踪影。阿菊换好衣服,想走出去,可是怎样也找不到出口,这家健身房有三楼,好几个出口都同样标记,像迷宫一样。而且每个门外都有停车场,阿菊走来走去也回忆不起哪个门是她进来的地方,这种问题也无法问人。所有的人都走光了,阿菊在空荡荡的楼里上下乱窜,心里慌乱极了。她又回到游泳池边,从三楼的一个门走到外面,看到游泳池已经没有一个人。没想到这门是单向的,出去就进不来。月光照着泳池一片蓝色的冷光,阿菊恐怖起来,赶紧往楼下走,希望能找到一条出路。
走到底层,看到一条长长的漆黑小路通向外面的路灯,远处大道上,行驶中的车辆带着滑动的灯光,给阿菊带来生存的希望!这条小路右边是长长的围墙,左边是杂乱的平房,昏暗的停车场看不到一个人,围墙边上有只大铁垃圾箱,垃圾已经堆满,散落在周围,发出一些混杂的臭味。几只黑黝黝的野猫,精神抖擞地伫立在围墙上,那些眼睛闪着绿色的寒光,刺人魂魄。阿菊从小怕猫,望着它们就毛骨悚然。想到秀姑坚持白天给它们送食物,帮助它们长期坚守阵地来吓人,有点哀怨。
这条小路大约500米,电话留在了车上,无法与外界联系,阿菊别无选择,只有向前,向前,向前!一定要走出黑暗。在这陌生的地方,她心里极度恐惧,如果半道蹦出个人来,要了阿菊的命,也没人知道。秀姑呀!我那么遥远开车来这里,你怎么把我丢在这样可怕的地方不管了!现在已经无法和任何人联系,连叫警察救命也不行。阿菊想以后就算跟着李连杰出门,也要自己把电话带在身边。这怪不得人家,是阿菊不懂事。
阿菊终于幸运地走了出去,看到大街上刚醒过来的黄色路灯,和川流的车辆,忽然有种漂泊迷失的伤感,她想家了,这华人区是那么陌生!还是自己的家好。人在危机的时候,往往会把人生的愿望减价,再减价。此时此刻阿菊完全忘记了“作家梦”、“世界妇女大会”,只希望赶快回到家!回去泡杯热腾腾的龙眼茶,倒在皮沙发上看电视……,家,在飘泊中显现温暖。迷失在这黄昏傍晚,阿菊的“作家梦”,已经变成了“坐家”梦。
阿菊在健身房的周围徒步行走30分钟,才找到自己的车,上了车,她深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可以活着回家了。”。一个半小时的高速公路行驶,阿菊终于平安到家。定定神,才想起了重要使命:整理书稿。准备当“作家”。她直奔楼上电脑旁,打开电脑,把几十篇文章堆积起来,一算14万字!够了,作家的一半路走完了,还剩一半再说吧。
她马上拿起电话报告秀姑:“我的书稿已经够了,你把出版社电话号码给我吧。”
秀姑愣了一会儿,告诉阿菊一个国内电话1365456XXXX ,阿菊拨了过去,对面反复回荡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实再拨。”
阿菊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就再拨了三遍,都是空号。阿菊再拨了秀姑的电话:“秀姑,这个电话不通呀,你还有别的联系电话吗?再给我一个吧!”
“不会呀,你再试试看,我常给她打电话。”停了一会儿,秀姑又说:“再给你一个1325468XXXX”秀姑又给一个号码。
阿菊认真记录下来,生怕自己记错了,再麻烦人家。可是拨了半天还是不对。干脆是“嘀嘀嘀……”没人接。
夜已深,阿菊明天要上班,这事不成,心不安。就想还是秀姑先打吧:“秀姑,这两个电话都不行,还是你打电话给她们,确定电话是对的,我再联系好吗?”她平时不喜欢求人,但此时此刻,她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个电话号码是一种巨大的恩赐。
过了几分钟,秀姑告诉阿菊:“啊呀!我还有一个电话号码,终于为你打通了电话,我向文晓介绍了你,请她一定要帮帮忙,她同意了,你可以打电话给她了,电话号码1352164XXXX”,这是一个新的号码。文晓是南疆出版社的主编。
阿菊几次电话失败,现在终于通了,真激动!她想不久就可以手捧一本飘着纸香的书,成为“准作家”了。原来是“出书很简单,有个电话就行了。”
终于跟南疆出版社的文晓通上电话,阿菊一时激动,自说自话地发挥起来:“我们这里有个作协,很多人要出书,如果你们能长期跟这里的作协的联系,帮助我们美国圣巴诺的人们出书,将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帮助。”
说着说着她又想出新招:“希望你们帮助我们找一家杂志,开一个海外窗口,让我们有机会把文章发到国内,让国内读者了解美国的真实的生活,也给我们一个发表文章的机会。”
这两条建议,文晓都一一赞同,听得出来她不是敷衍。文晓让阿菊把文章寄给她,需要审查。阿菊寄了三次,一共13篇。文晓就要求把书稿给她,外加“作者简介”。
阿菊兴奋,把和文晓的每一句对话都原原本本地告诉秀姑:她建议要出版社帮大家出书;她建议要出版社找一份杂志发文章。秀姑没有吱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菊:她在此地那么多年,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些?要不然那本新书的封面上就不是印着[理事],而是印上[会长]了。
那天夜里阿菊做了一个梦:她穿上选美时候的红缎子旗袍,长长的卷发披到了腰间,一双银色的高跟鞋,上面镶着钻石,一步一步地登上了高高的琉璃台,高台的四周刻着金光闪闪的字[世界妇女作家大会]。阿菊的手里拿着一本飘着纸香的新书,她把它举得高高的,一个慈祥的神仙手中握着一块[作家]牌坊,
阿菊说:“给我!给我!我要——!”
此时阿Q 也来了 :“阿菊,你真棒!赵太爷的东西不是我抢的,我只是参加革命军,没有抢人家东西。你把那牌坊领了,就交给我吧!”
阿菊奋力抢到牌坊,见到秀姑,梨花,孔一灵等人蜂拥而至,他们力大无比,挥舞着滴血的刀,争着上台来抢那[牌坊],琉璃台被压垮了,阿菊随着晶莹剔透的琉璃片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