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中正西安事变日记
台湾《近代中国》杂志依据蒋介石孙媳方智怡提供的蒋介石在西安事变期间的日记影印本,于2003年在第153期公布了《蒋中正先生西安事变日记》;依据美国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宋子文档案,于2004年在第157期公布了《宋子文西安事变日记》。这两份日记都对西安事变有较为详细的记载。
1936年12月12日
雪耻。成仁取义。住西安新城绥靖公署。
12日上午5时半,余床上运动已毕,正在起床披衣时,忽闻大门前枪声一发,余紧命侍卫速即往查。少顷,闻第二发枪声即起,此后枪声连发不止。余乃知为东北军叛变,即带竺培基与蒋孝镇上后山,经飞虹桥到东侧后门。以门锁紧闭,未得开钥,不得出,乃即越墙而出。是墙内低约丈许,而不知外墙脚下有一深沟,其高约二丈余。此时又黑暗,不辨高低,故跳下外墙时,身体即不能行动者约3分钟,时乃勉强起行。及至骊山娘庙时,已有余卫兵守候。见余,乃即负余登山,但山甚陡,东面又无山路,而西面山上也恐遇叛兵也。行不百余步,以无路之山而又倾斜,甚急,卫兵力乏,余乃自行。行约半小时,将登山巅,卫兵告余曰,至此已出险,当无虑。乃少息,一面令卫兵向巅上侦察有无叛兵。
少顷,手枪与轻机枪自巅上向余身上连发,卫兵已多中弹射死。余乃单身下山,及至山腹,适有一岩穴,荆棘丛生,但恰可容身。此时天已黎明,由穴中向外探望,见叛兵行动皆甚了然。不一时,机枪与迫击炮声大作,余乃知行辕卫兵尚在抵抗中,所以叛兵乃用炮进攻也。此时当在9时许。自此不闻枪炮声。叛兵乃登山搜索,行经余穴之前后者约二次,幷未发见。忽闻离余穴二十步之处有人被执,与叛兵问答,余闻其音,乃知为孝镇尚在余之附近不忍离也。余乃知孝镇被执,则余穴必发觉,以叛兵皆知孝镇为平日侍余最忠实之侍从也。叛兵乃在其附近尽力搜查。
在余洞穴之上闻一叛兵曰“这里有一个是着便衣的”。又一叛兵曰“此必委员长”。前一叛兵曰“先击他一枪再说”。另一叛兵曰“不要胡来”。余闻此言,乃知叛兵中有能明大义者。少顷,叛兵即问曰“你是谁”?余曰“余即蒋委员长/今既为你等所执/应即可将余枪毙/但余尚为你的上官/除枪毙余以外/你不得对余有所侮辱”。叛兵曰“你为我们中国救星/又为我国领袖/我们无敢加以侮辱/只求你带我们抗日而已”。此时叛兵向天空连放三枪,声言委员长在此地。未几,有一营长前来向余跪泣。余不知其所以然,余问其姓名,彼答曰“余乃孙鸣九”。乃知围攻行辕部队,为张(学良)之卫队第二营X共产党也。此余被执时经过之大略也。
1936年12月13日
雪耻。住新城。生而辱,不如死而荣。
张(学良)连来见余四次,见其暗泣二次,余不知其所以然。
是夜12时半,孙营长逼余迁住,余坚不允。
1936年12月14日
雪耻。明礼义,知廉耻,今日幸无自负。住新城。我迁住张宅。
端纳来见,邀余移住张宅。学良表示悔悟之意,似甚诚。彼实恐余住新城与杨(虎城)接近,为杨操纵,故急求余离新城。及至其宅,彼乃提出八条件,幷明言此时有共党参加其间。余痛斥而深恨其无耻无信一至于此。晚间,端纳为余言,南京对陕变姻议讨伐,余心乃安。端纳乃余妻托其来营救。而于昨日自知此事不了,亦电彼与余妻来陕设法调处也。张上下午来见共三次,向余连泣三次,然余知其伪泣也。张持端纳电文示余,首见“蒋夫人转电已悉”句,余泪下如雨,泣不成声,而张亦假泣,其人之投机与无耻至此。其实彼亦明知余为见“蒋夫人”三字而泣,而非为彼泣,而余亦与之对泣也。
1936年12月15日
雪耻。住同前。以至暂至轻之痛苦,换得永久永生之胜利,小子勉之。
十四夕移住张宅后,余欲其实行在新城所约之言,“即移住后一切事大家皆听委座之意办理”,送余早日回京也。及至其家,彼食前言,幷提出八条件,幷言此事与红军亦参加其间,故须事事听决。又言余太旧太右。余问其何为右?则彼答非所问。张学良以通信社电告余,以日本第三舰队集中,及华阴方面中央军前进之消息。见其状似甚悔悟,有欲求陕事速了之意。但未知其用意果何在也。张又云“如果为此亡国/余只有二路/一则自杀/一则上山为匪”。
1936年12月16日
雪耻。住同前。人生何为?惟留正气在人间耳。
15日,余甚盼黄仁霖来见,携余信寄妻也。以黄昨与端纳同来,亦余妻使其来见也。张恐黄见余时将知真情,乃令黄候于机场,而将余信欲派人转送机场,言黄如再来时已不及也。余对张又贱视,不与之言,亦不写信。其后端纳出而为张言,如此太不对。然后张乃约黄来见余。事前张谓余曰“汝见黄时不必多言/只言身体甚好/以慰夫人足矣”。余不之答。见黄时,余乃写妻信。大意为----兄决为国牺牲,望勿为余有所顾虑。余决不愧为余妻之丈夫,亦不愧为总理之信徒。余既为革命而生,自当为革命而死,必以清白之体归还我天地父母也。对于家事,他无所言,惟经国与纬国两儿既为余之子,亦即为余妻之子,务望余妻视如己出,以慰余灵而已。但余妻切勿来陕。写毕,余为黄朗诵者二,恐张扣此函,而使黄回京见妻时,能以此意口头报余妻也。
黄出,张果将此函劫持不发,幷令黄亦留陕,不准回京报告。以张本欲求余妻来陕调解,而余函尾有‘妻切勿来陕""""之句,则于其诡计不售也。然尔不敢获罪余妻,乃私属端纳飞回洛阳发电报于余妻以慰之。盖张唯一希望,为余妻在京能阻止中央军攻陕。
1936年12月17日
雪耻。住同前。读圣贤书,受圣水礼,此时不树万世之楷模,其将何以对生我之天地与父母也。
是日鲍文樾来见,幷言端纳与另一人已飞洛。余以为此同行者必黄也。其实鲍之来见,乃张所指使,欺余以为黄已回洛而已。是晚张来见曰“此次事/为虎城实早欲发动/已催促再三/余始终未允/惟十日受你痛斥/刺激太深/故始允纳/然后悔莫及”。
16日下午,端纳回来。是晚张托蒋百里先生来见余,托余致函中央,勿即攻陕,不久当可出来。余答曰“如有一期限送余回京/则余可致函中央/或能停止进攻”。张来为余言,前方已冲突,中央军在华县城与杨军接触,如仍向前攻,则此间军队只有退却云。余知其退却一语,乃借此恫吓余,将挟余他往之意。余置之不答。相信若彼言欲四日至七日,则此为缓兵之计,中央必不信也。
1936年12月18日
雪耻。临难毋过苟免,庶不愧为炎黄之子孙。
以张今晨来见余时,行色仓皇曰“昨言我已将委员会说服/本定四至七日可以送你出去/不料中央军在渭南华县突然进攻/故昨夜之议又将不能实行矣”。余闻其四至七日之期,乃知此为逆辈欲请示于莫斯科者也。余心颇安,以苏俄决不能赞成张之叛逆行为,而且素知苏俄贱视张之为人也。
17日上午,张又约百里先生来言曰“张意即照委员长三日内回京之意致函中央/幷令停止进攻/请派蒋铭三携信回洛”。余乃允之。致函敬之,属其暂停三日,至星期六为限。下午,张又来见余曰“不管如何/先派铭三飞洛通信/余事再议/故刻已送铭三上机场飞洛矣”。余乃知前方进攻甚急,而一方则知张“余事再议”一语,是其为欲图赖三日之约之余地。固知张为急则求援,缓则罔信之徒也。
18日晚,张来言,今接电称,子文-墨三(顾祝同)皆将来西安。又言墨三电称,如张与虎城二人中之一人能约地相见,则墨三当可出面调解。张又言,我已复顾电,称委座望你来西安甚切云。余乃始安心墨三之不来矣。如墨三再来西安,则张对中央将领一网打尽之计更售矣。张又云,铭三到京,尚无来电云。是日铭三到京,正决定中央对西安剿抚之议。余甚盼剿讨部队能早到西安也。
1936年12月19日
雪耻。住同昨。
昨日以前,上身骨髓疼痛难受,今日则臀部亦大痛,几不能起坐也。鼎镬在前,刀锯在后,人生死亡不过五分钟而已。十字架之受难,余不承辱,谁复承受?威武不能屈。庶乎我无愧受洗礼矣。看《墨子》完。
19日,至今三日停攻之约期已满,张幷无任余回京之表示,余亦幷无回京之希望。盖明知张之前日之约言为诈也。是晚,张又来见,言子文-墨三未有来陕之确讯。惟铭三来电则称,彼到京报告后情形颇佳云。彼又言“前所要求各件/最好能实行几条/以便速了此事”。余曰“此八条件/如余不回京/任何一条皆不能行”。彼曰“现在只须四条/无须八条”。余曰“所删者何四条”?彼曰“后四条皆可不谈/所谓后四条者/即一:建立人民阵线/二:联俄/三:容共/四:实行总理遗嘱是也”。余始则骇然,继乃知彼等对第三国际请示之结果,不愿提此四条,以避去共党参加此事之嫌疑也。因此余乃更知苏俄之反对叛逆。彼等荒谬如此,无能为之助也。
是夜,张又以警告方式言余曰“现在中央政府皆为亲日派-贪污者所包围/你虽有御侮五分之决心/但易为群肖六分亲日之势力所打消”。余问其所谓贪污与亲日者之证据何在?彼曰“如要证据/则现无犯罪之人矣”。彼乃指杨畅卿而言曰“夏斗寅之妻明告其妻曰/杨受其十万圆贿赂”。余乃斥之曰“杨要受贿/在余左右虽数百万圆亦不难得/何贪此少数/而且何能受彼之贿/此虽至愚者亦能辨其真伪/而竟信之/试问证据何在/且杨为余所用之人员/皆应由余个人负责/随时可以杀/余只要你有切实指证其事实可也”。彼又无言而退。
1936年12月20日
雪耻。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本日上午,时闻飞机声。余以为停战期满,前方噎开战,故空军对西安不时来侦察敌情也。谁知子文不一时与端纳及张来见,余不知泪自何来,子文即出妻函交余,称“如子文三日内不回/则妹必来陕与兄共生死也”。不觉呜咽,不忍出言者再。子文乃命张与端纳出外,而彼独自与余谈话。余先将遗嘱交彼,属其转寄余妻也。次乃询问彼此情状。余将余之日记为张所得及其阅余日记后之言行告之。相谈约半小时,余催其速出,盖恐久谈为张所疑也。余幷将以应即速进兵之意见属转达中央,幷示以进兵之方略。
晚傍,子文又来见余,约谈半小时。余告以此时之处置与营救,应为公,而不可为私。此时非迅速进兵,不能救国家脱离危险。是晚,张来言曰“趁子文在此之际/最好以改组政府与释放六人事决定办了/俾事得早日结束”。余曰“余不回京/无论何事皆不能办也”。
1936年12月21日
雪耻。其为气也,至大至刚。
上午11时许,余正在睡中,子文忽入门,余目犹迷雾,不辨其为子文也。少顷清醒,始识其真为子文,告余曰“余即欲回去/后日或将再来”。余甚骇其回去之速。以彼昨告余,约住三日再回京也。余拟欲与之私言数语,彼乃近余曰“门外有人窃视偷听/己不便言/惟京中军事计划与兄相同也”。余曰“照余之计/五日内可围困西安/则余乃安全/虽危亦无惧/不可为余生死有所顾虑”。彼不愿与余多言。余知其意,乃托二语曰“尔切不再来”。以手势全力示以速即进兵。“其次/切属余妻/无论如何余不欲其来此地/务请转达”。彼乃强应之。又曰“我约后日回来”。余以手势示之切勿再言。彼曰“不要紧/彼等对余尚好也”。子文既出,仍回身向余曰“余后日必回”。余知其不忍离舍之状,亦未有甚于此者也。
晚间,张来言,称彼须离此一二日。余问何往?彼曰“前方已开战/且杀伤甚多/故推彼往前方指挥”。观其语意,似想探余对其所言者是否惊恐也。余泰然处之,彼乃拜去。
1936年12月22日
雪耻。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
今日唯静盼飞机与炮声能早入余耳鼓。昨夜张之状态,劈必于惨败,中央军进展必速也。不料待至傍晚,仍无所闻。而贤妻忽于下午4时余飞到西安营救,相见时悲痛不可名状,惊讶。余切属子文劝妻万不可来西安,乃不料其竟冒万险而入此虎穴也。妻见余,强作欢颜,而余则更为之忧。
以今后所作,乃须顾虑妻之安危,而本身之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也。
是日为冬至,清晨早祷告完毕,翻阅圣经,恰至“耶和华要”一节,其文句为“耶和华要做一件新事/即以女子护卫男子也”。妻先告余外间各方情况,幷劝余能先设法出去再说。余曰“妻来此/须知为公而非为私/为国家安全而非为夫君/决不可允其有签字违法之事/如签一字/则余即违法/更无离此希望/即使离此/则余虽生犹死也”。妻曰“余决不使夫君签字或违法事/夫可安心/但余来/夫有共患难同生死之人/君亦可以自慰矣”。
1936年12月23日
雪耻。属子文准见周某。
清晨未起,趁监视者不能窥视时,余乃窃为妻私语曰“此事症结在于共产党/该党代表周恩来前托张要求见余/余坚拒/而现今子文已来此/不如属子文与之相见/察其态度如何/再定对待方针”。后子文即约彼相见,与张-杨同座会议。子文对其所谈结果,颇觉满意。以彼无甚难题,但彼只要求余与之一见,虽不谈话亦可。余固知其有此要求,幸事前明告子文,如其有此要求时,可答以蒋先生近日精神不佳,似不便见,蒋夫人可以代见也。约定明日10时来见余妻也。是日,妻谓余曰“吾夫不如总理之得人/昔总理蒙难时/尚有学生如吾夫者为之赴难/今吾夫遭难/无有学生前来侍护者”。余曰“夫妻共生死/岂不比师生共患难尤难得乎”!
1936年12月24日
雪耻。本夜周某来见。
上午,共党对余忽提出七项条件,幷声明中央军未撤退潼关以东,仍留余在西安,此与昨夜子文所谈者完全相反,余乃知其中另有其故。盖料此为张指使共党做黑面,而彼自可做红面,卖情讨好,以为将来谅解之地也。余乃嘱子文即将其条件退还,幷言此条件不能示蒋先生也。子文照此进行,幷声言如此只有决裂,以后不再谈判。未几,张果出而调解,幷声称“共党之无信义/只弄手段/如其作怪/我必对周反面”云。此张自言对周痛斥之言也。未知其后经过如何。共党幷不再言条件,只要见蒋夫人时顺见蒋先生一面已足。余乃允之,但余必须张同其来见也。夜间10时许,妻带周来见。此时余实已睡觉。余与之握手。一别多年,未免生情。余仅曰“你如有事/可与汉卿详谈/余已属其与你接洽也”。彼知余意,乃即道别而出。事后闻是夜杨虎城甚反对余回京,几乎与汉卿决裂,不知其果何如耶"。
1936年12月25日
雪耻。本日4时由西安飞回洛阳,5时半安全到达。感谢上帝保佑。晨刻,子文来言“张决心送委座回京/惟格于杨虎城反对/不能公开送出城/故先送夫人与端纳出城/上飞机先行/昌言夫人回京调解/委座仍留陕缓行/然后委座化装秘密出城/先到其部队/然后再设法起飞”云。余妻既往访张曰“如委座不离此/则余亦必不离此/余决与委座同生死-共起居也”。张闻此言,心有所感,乃允设法同飞。
10时许,周又来见余妻,其事先为子文言曰“共党对蒋先生幷无要求/但希望蒋先生对余面说一语‘以后不剿共’是矣”。余乃属妻找周来见余。
余妻与子文求余强允之,否则甚难也。妻与子文在邻室先见。余及见周,余谓周曰“尔当知余平生之性情如何”?周答曰“余自然知蒋先生之革命人格/故幷不有所勉强”。余又曰“尔既知余为人如此/则尔今日要求余说‘以后不剿共’一语/则此时余决不能说也/须知余平生所求者/为国家统一与全国军队之指挥/尔等不为余革命之障碍而已/若尔等以后不再破坏统一/完全受余统一指挥/则余不但不进剿/且与其他部队一视同仁”。周答曰“红军必受蒋先生之指挥/而且拥护中央之统一/决不破坏”。言至此,余乃曰“此时不便多言/余事望与汉卿详谈可也”。周乃作别而去。子文属其再说虎城,使其赞成余今日回京。周乃允之。
约至下午2时半,子文来言,请先准备,约即可行。未几,张亦来言,虎城已不反对。飞机已准备,可即出城上机。余乃属张召虎城来,约半小时,虎城果来。余命张-杨二人在余床前对坐而切训之,训话约半小时。训毕,问张-杨之意如何?有否他言?二人诺诺而退。余乃整衣而行,登飞机,余再三辞张,不欲其同行入京。彼主动强求同行。余无法阻止,乃准其同飞。到洛已5时20分矣。晚,宿洛阳分校,接见各高级将领后休息。
1936年12月26日
雪耻。本日上午九时三刻,由洛阳起飞,12时20分,与妻同到南京。
晚,召集中央各要人报告陕变经过大略。
1936年12月27日
雪耻。本日医病,下午会客。胞兄介卿正午逝世。余在病中,家人犹不愿使余闻之。呜呼,兄弟三人,今只残余一人矣!蒙难之中,使病兄惊悸,致其速亡。但余出险之讯,彼已闻之,当可慰其灵矣。
是日腿部痛苦未减,精神亦不甚佳,仅会客数人,问岳军(张群)外交情形。晚见汉卿。彼犹强余以实行改组政府,而毫无悔祸之心。余乃以善言慰之,幷实告以军法会审后,请求特赦,幷予以戴罪图功之意。彼乃昂昂然而去。
1936年12月28日
雪耻。本日会客,征求各方意见。本日会见各部长,征求对汉卿如何处理之意。中央谈话会,多主张不能令汉卿再回西北。惟子文则不肯失信于其友人,必欲任其回去,幷深信张以后必能服从到底也。子文只知私人感情,而不顾国家也。余仍以好言慰之。
1936年12月29日
雪耻。本日约张来谈。本日病痛未减。为处置汉卿问题,想求公私两全之法未得也。乃决心不准其再回西北,而保全其生命,幷缓撤西北以备劈抗命也。若复放其回任,不惟后患无穷,而政府之地位立即动摇。以彼回西北,不仅为其为所欲为,且可借口前所要求者如有一件不行,彼即可叛变也。彼所要求者为中央在西北部队一律撤退。此为其唯一要求。如果放弃西北,任其赤化,则不惟国防失一根据,而且中华民族发祥之地且陷于永劫不复矣。况西北动摇,则统一之局全堕,经济计划无从实行,十年建设成绩毁于一旦矣。
1936年12月30日
雪耻。以静制动,持志养气。
预定:1/先发表判决文与呈请特赦文;2/特赦令暂缓发表;3/令速占宝鶏;4/朱逸民为皖主席;5/王德浦-罗贡华或吴次威为民厅;6/杨虎城免职或留任,孙蔚如为陕主席;7/王树常为甘肃绥靖主任,顾墨三为西安行营主任;8/逸民为XXXX;9/发告西北将士书。
注意:1/对XXXX俄态度;2/对共方针;3/对力行社方针;4/对新组织之干部。
上午,会客。往访XX。对中央再呈辞职,准假二月。下午,妻赴沪疗病,以在京刺激太深,此次操急,实非常人所能担负也。对张处置办法决定方针也。
1936年12月31日
雪耻。壹是皆X,修身为本。
预定:1/多用总预备队;2/多用钢甲车;3/问天才能否回陕;4/放鲍志一;5/皖主席由XXXX;6/杨-于革职留任;7/委XXXX副主任;8/与杨交涉驻兵东北XXX。
注意:1/心躁性急,病中应自忍耐;2/对侍卫应X之。
上午,军法审判张学良,闻其卫队陆续到宋寓,已十有一人,如不审判,卸其武装,则彼逃也。余致书子文慰之,使其为难,于心不安也。
XXXXXXX对军事迟疑不决,且不愿负责,可谓无人格之至,不仅愤怒。
(全文录完)
[附]/1936年12月30日/西安事变时
蒋中正致全国人民遗嘱
中正不能为国自重,行居轻简,以致反动派乘间煽惑所部构陷生变。今事至此,上无以对党国,下无以对人民,惟有一死以报党国者报我人民,期无愧为革命党员而已。我死之后,中华正气乃得不死,则中华民族终有继起复兴之一日。此中正所能自信,故天君泰然,毫无所系念。惟望全国同胞对于中正平日所明告之信条:1/明礼义;2/知廉耻;3/负责任;4/守纪律;人人严守而实行之,则中正虽死犹生,中国虽危必安。勿望以中正个人之生死而有顾虑也。
中华民国万岁!
中国国民党万岁!
三民主义万岁!
国民政府万岁!
国民革命军万岁!
蒋中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