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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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帝王》是《庄子》内篇中的最后一篇，它表达了庄子的
为政思想。庄子对宇宙万物的认识基于“道”，他认为整个宇宙万
物是浑一的，因此也就无所谓分别和不同，世间的一切变化也都
出于自然，人为的因素都是外在的、附加的。基于此，庄子的政
治主张就是以不治为治，无为而治便是本篇的中心。什么样的人
“应”成为“帝王”呢？那就是能够听任自然、顺乎民情、
的人。
全篇大体分为七个部分。第一部分至“而未始入于非人”，借蒲
衣子之口说出理想的为政者，听任人之所为，从不堕入物我两分的
困境。第二部分至“而曾二虫之无知”，指出制定各种行为规范乃是
一种欺骗，为政者无须多事，倘要强人所难就像“涉海凿河”，“
负山”一样。第三部分至“而天下治矣”，进一步倡导无为而治，
物自然而无容私焉”的主张。第四部分至“而游于无有者也”，
谓“明王”之治，即“使物自喜”、“化贷万物”的无为之治。
一以是终”，叙述神巫给得道的壶子看相的故事，说明只有“虚”
”才能不为人所测，含蓄地指出为政也得虚己而顺应。第六部分至“
能胜物而不伤”，强调为政清明，应像镜子那样，来者就照，去者不
留，“胜物”而又“不伤”。余下为第七部分，
本真而死去的故事，
寓指有为之政祸害无穷。全篇以这七个故事，寓托了他无为而治
的政治主张。
原文
啮缺问于王倪，四问而四不知。啮缺因跃而大喜，行以告蒲衣
子。
蒲衣子曰：“而乃今知之乎？有虞氏不及泰氏。有虞氏其犹藏仁以
要人，亦得人矣，而未始出于非人。泰氏其卧徐徐，其觉于于。一以
己为马，一以己为牛。其知情信，其德甚真，而未始入于非人。”
肩吾见狂接舆。狂接舆曰：“日中始何以语女？”肩吾曰：“告我：
君人者以己出经式义度，人孰敢不听而化诸！”狂接舆曰：“
其于治天下也，犹涉海凿河而使蚊负山也。夫圣人之治也，治外夫？
正而后行，确乎能其事者而已矣。且鸟高飞以避 弋之害，鼷鼠深穴
乎神丘之下以避 凿之患，而曾二虫之无知？” 天根游于殷阳，至蓼水
之上，适遭无名人而问焉，曰：“请问为天下。”无名人曰：“去！
人也，何问之不豫也！予方将与造物者为人，厌则又乘夫莽眇之鸟，
以出六极之外，而游无何有之乡，以处圹 之野。汝又何为以治天下感
予之心为？”又复问，无名人曰：“汝游心于淡，合气于漠，
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 阳子居见老聃，曰：“有人于此，向疾强梁，
物彻疏明，学道不倦，如是者，可比明王乎？” 老聃曰：“是于圣人也，
胥易技系，劳形怵心者也。且也虎豹之文来田，
。如是者，可比明王乎？” 阳子居蹴然曰：“敢问明王之治。” 老聃曰：
“明王之治：功盖天下而似不自己，化贷万物而民弗恃。有莫举名，
物自喜。立乎不测，而游于无有者也。”
郑有神巫曰季咸，知人之死生、存亡、祸福、寿夭，期以岁月旬日
，若神。郑人见之，皆弃而走。列子见之而心醉，归，以告壶子，
“始吾以夫子之道为至矣，则又有至焉者矣。” 壶子曰：“吾与汝既其文，
未既其实。而固得道与？众雌而无雄，而又奚卵焉！而以道与世亢，
信，夫故使人得而相汝。尝试与来，以予示之。” 明日，列子与之见壶子
。出而谓列子曰：“嘻！子之先生死矣！弗活矣！不以旬数矣！
，见湿灰焉。”列子入，泣涕沾襟以告壶子。壶子曰：“
萌乎不震不正，是殆见吾杜德机也。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
出而谓列子曰：“幸矣！子之先生遇我也，有瘳矣！全然有生矣！
杜权矣！”列子入，以告壶子。壶子曰：“乡吾示之以天壤，
机发于踵。是殆见吾善者机也。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出而
谓列子曰：“子之先生不齐，吾无得而相焉。试齐，且复相之。”
以告壶子。壶子曰：“吾乡示之以以太冲莫胜，是殆见吾衡气机也。
之审为渊，止水之审为渊，流水之审为渊。渊有九名，此处三焉。
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立未定，自失而走。壶子曰：“追之！”
之不及。反，以报壶子曰：“已灭矣，已失矣，吾弗及已。”
示之以未始出吾宗。吾与之虚而委蛇，不知其谁何，因以为弟靡，
波流，故逃也。”然后列子自以为未始学而归。三年不出，
如食人，于事无与亲。雕琢复朴，块然独以其形立。纷而封哉，
无为名尸，无为谋府，无为事任，无为知主。体尽无穷，而游无朕。
尽其所受乎天而无见得，亦虚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逆，
藏，故能胜物而不伤。
南海之帝为 ，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 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
之地，浑沌待之甚善。 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
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译文
齧缺向王倪求教，四次提问王倪四次都不能作答。
了，去到蒲衣子处把上述情况告诉给他。
蒲衣子说：“你如今知道了这种情况吗？虞舜比不上伏羲氏。
仁义以笼络人心，获得了百姓的拥戴，
分的困境。伏羲氏他睡卧时宽缓安适，他觉醒时悠游自得；
自己看作马，听任有的人把自己看作牛；他的才思实在真实无伪，
确实纯真可信，而且从不曾涉入物我两分的困境。”
肩吾拜会隐士接舆。接舆说：“
吾说：“他告诉我，做国君的一定要凭借自己的意志来推行法度，
听从而随之变化呢？”
接舆说：“这是欺诳的做法，那样治理天下，
让蚊虫背负大山一样。圣人治理天下，
顺应本性而后感化他人，听任人们之所能罢了。
的伤害，老鼠尚且知道深藏于神坛之下的洞穴逃避熏烟凿地的祸患，
然连这两种小动物本能地顺应环境也不了解！”
天根闲游殷山的南面，来到蓼水河边，正巧遇上无名人而向他求教，
：“请问治理天下之事。”无名人说：“走开，
口就让人不愉快！我正打算跟造物者结成伴侣，
的清虚之气，超脱于‘六极’之外，而生活在什么也不存在的地方，
无垠的环境。
？”天根又再次提问。无名人说：“你应处于保持本性、
形气于清静无为的方域，顺应事物的自然而没有半点儿个人的偏私，
就得到治理。”
阳子居拜见老聃，说：“倘若现在有这样一个人，他办事迅疾敏捷、
果决，对待事物洞察准确、了解透彻，学‘道’专心勤奋从不厌怠。
，可以跟圣哲之王相比而并列吗？”老聃说：“
像聪明的小吏供职办事时为技能所拘系、劳苦身躯担惊受怕的情况。
因为毛色美丽而招来众多猎人的围捕，猕猴因为跳跃敏捷、
招致绳索的拘缚。象这样的动物，
居听了这番话脸色顿改，不安地说：“
聃说：“圣哲之王治理天下，
教化施及万物而百姓却不觉得有所依赖；
万事万物各居其所而欣然自得；立足于高深莫测的神妙之境，
不存在的世界里。”
郑国有个占卜识相十分灵验的巫师，名叫季咸，
福寿夭，所预卜的年、月、旬、日都准确应验，仿佛是神人。
都担心预卜死亡和凶祸而急忙跑开。
把见到的情况告诉老师壶子，并且说：“
今又有更为高深的巫术了。”壶子说：“
能教给你道的实质，你难道就已经得道了吗？
怎么能生出受精的卵呢！你用所学到的道的皮毛就跟世人相匹敌，
别人的信任，因而让人洞察底细而替你看相。你试着跟他一块儿来，
他看看相吧。”
第二天，列子跟神巫季咸一道拜见壶子。季咸走出门来就对列子说：
你的先生快要死了！活不了了，用不了十来天了！
，神情像遇水的灰烬一样。”列子进到屋里，泪水弄湿了衣襟，
告诉给壶子。壶子说：“
然既没有震动也没有止息。这样恐怕只能看到我闭塞的生机。
第二天，列子又跟神巫季咸一道拜见壶子。
啊，你的先生遇上了我！症兆减轻了，完全有救了，
神气微动的情况。”列子进到屋里，把季咸的话告诉给壶子。
天与地那样相对而又相应的心态显露给他看，
，而生机从脚跟发至全身。这样恐怕已看到了我的一线生机。
来看看。”
第二天，列子又跟神巫季咸一道拜见壶子。
先生心迹不定，神情恍惚，我不可能给他看相。等到心迹稳定，
”列子进到屋里，把季咸的话告诉给壶子。壶子说：“
和谐的心态显露给他看。这样恐怕看到了我内气持平、
桓逗留的地方叫做深渊，静止的河水聚积的地方叫做深渊，
方叫做深渊。渊有九种称呼，这里只提到了上面三种。
第二天，列子又跟神巫咸季一道拜见壶子。季咸还未站定，
了。壶子说：“追上他！”列子没能追上，回来告诉壶子，说：“
让他跑掉了，我没能赶上他。”壶子说：“
。我跟他随意应付，他弄不清我的究竟，
像水波逐流一样，所以他逃跑了。”
这之后，列子深深感到像从不曾拜师学道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门。他帮助妻子烧火做饭，喂猪就像侍侯人一样。
私，过去的雕琢和华饰已恢复到原本的质朴和纯真，
骸留在世上。虽然涉入世间的纷扰却能固守本真，
不要成为名誉的寄托，不要成为谋略的场所；不要成为世事的负担，
为智慧的主宰。潜心地体验真源而且永不休止，
任其所能禀承自然，从不表露也从不自得，
养高尚的“至人”心思就象一面镜子，
身从不有所隐藏，所以能够反映外物而又不因此损心劳神。
南海的大帝名叫儵，北海的大帝名叫忽，中央的大帝叫浑沌。
会于浑沌之处，浑沌款待他们十分丰盛，
，说：“人人都有眼耳口鼻七个窍孔用来视、听、吃的呼吸，
试着为他凿开七窍。”他们每天凿出一个孔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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