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我吗， 妈妈(4)母与子

李梅抬起头来看时间， 墙上的时钟指向 12 点。

唐小蒙还在睡，昨天他回来的时候，李梅象往常一样开了灯，等他洗完澡以后，进浴室将他换下的衣裤收起，要手洗的内衣裤放在盆里，外衣裤拿回他的房间去。唐小蒙象以往那样裸睡在床上，很随意地将手脚伸在被子外面，李梅走过去，将儿子的手脚又轻轻地推回被子， 无意中看到他脖子上一道红色发紫的痕迹，那是什么，是吻痕吗，儿子毕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对于他夜里的行踪，梅是不大过问的，因为即便问，唐小蒙也不见得会说实话。她只知道最近他回来得很晚，几乎夜夜在外面通宵。每次回来便倒头呼呼大睡直到下午时分， 下午她出门买菜回来的时候，唐小蒙往往已经又走了。整整一个月，她和唐小蒙的对话没能超过三句。

中午的时候唐小蒙起床了，倒不是睡够了，他感觉头胀痛得厉害， 大约是昨天喝多了，他昏昏沉沉地爬起来喝水，一脚踩在地上皮带的金属扣上，他大叫一声，捂着脚又倒回床上。李梅在外面听见动静， 大声问，怎么了，蒙蒙，你没事吧，说罢就扭把手，要进他的房间。

唐小蒙大叫，妈，你不准进来，我没穿衣服！

这么一闹腾，唐小蒙睡意全消，他穿上睡衣， 趿着拖鞋， 走出房间。

李梅看了他一眼，噗哧笑出了声，唐小蒙的眼睛像两个气球一样亮晶晶的鼓了起来，水汪汪的，仿佛一戳就要爆开来。 唐小蒙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只是李梅的笑声让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笑，他走进卫生间，拿着一把镜子翻来覆去地看，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跳，自己的脸本来就骨骼偏小，现在两个突起的眼泡横在中间，真的相当有喜感， 象极了动画片辛普森一家里的人物。

他 X 的！ 他一气之下骂出了声。

蒙蒙，不许骂脏话！ 李梅反对。

唐小蒙垂头丧气地走出卫生间，嘴里嘟嘟囔囔的， 妈，我饿了，有吃的吗 ?

李梅将自己舍不得喝的那瓶牛奶递到儿子手里。 小心烫，别摔了。

唐小蒙抬起头咕嘟咕嘟地将那瓶牛奶一饮而尽， 摸了摸嘴巴，又准备回房间。

李梅急了，等等，蒙蒙，怎么也不和妈妈说说话呢！

哦，唐小蒙转过身来，朝着母亲嘿嘿傻笑了几声，顺势坐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四脚四手摊开来， 喜滋滋，吊儿郎当地说，说，怎么不说阿，你说阿，我听着。

李梅一下噎住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一股恶气在心里翻滚，到了嘴边，百转千回了几次以后，竟成了， 妈妈这不是关心你吗，和妈妈说说看，你最近都去干什么了。

我还能干什么，一个无业人员，年轻气盛，除了和几个朋友喝喝酒，打打牌，别的什么都干不了！他说到无业人员，年轻气盛几个字的时候故意顿了顿，放慢了语气，充满了戏谑， 他斜着眼睛看着李梅。 她象一只放在沸水里的温度计，液柱快要升到顶端了。

唐小蒙马上服软， 换了一种乖巧宽慰的语气，妈，你还是别管我的事了， 我已经那么大了，再不成器，也不至于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比如说照顾好奶奶，她可是咱们的大财主，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我们可都过不好了。

李梅发疯般地抓起手边的空牛奶瓶，直愣愣向唐小蒙抡过去， 出手之前去了三分力，唐小蒙歪了一下身子，避开了，牛奶瓶撞到他身后的墙上，摔得粉碎。

唐小蒙， 你说这话，还算是个人吗！

唐小蒙平静地站起来， 直视母亲扭曲的脸，说， 不是人也是你儿子。 扬长而去， 砰地一声砸上了门。

李梅扑在桌上，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丽丽也象失了心风一般狂吠起来。

李梅哭了一会， 发现丽丽正在用热乎乎的头拱她的手。李梅站起来， 默无声息地将地上的玻璃扫掉，又面无表情地把门打开，她手里提着装着饭盒的篮子， 时间到了，她该去医院了。

房间里唐小蒙的手机响起，他等了一会， 手机震动着滑到桌子的边缘，他坏笑着一把将手机捞起，电话的那头，一个尖细的声音叫着，你干嘛，为什么不接电话！

唐小蒙说，哪敢阿，我那不是去出恭了吗， 裤子还没提，就急着跑出来了，大小姐！

电话那头， 咯咯娇笑了两声， 说，别贫了， 我到了，在你家楼下。

唐小蒙拉开窗帘， 一张黑色的奔驰越野停在楼下。 他笑称，我不来了，我眼睛肿了，怕大美人你见笑。

放屁，叫你来，你就来。除非你挂了，否则本小姐就一定要见到你！

唐小蒙不敢怠慢，他在头上扎了一条草绿色的头巾，往左耳上戴了一个仿钻耳饰，一副喜哈打扮， 他抚了抚脸， 走出了房间，只见丽丽将尾巴翘起， 低吼着， 向唐小蒙龇出了牙。唐小蒙向她竖了竖中指。 飞快地冲下楼， 打开房门。

一上车，黛丽就勾住唐小蒙的脖子， 把舌头往他的嘴巴里送， 唐小蒙定定神，把黛丽推开， 坏笑着指着自己眼睛自嘲说，你要是这么喜欢我这金鱼形象，我就天天把自己打肿了取悦于你。黛丽大笑，缓缓将车开离了金鸡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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