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一最高指示,翦伯赞夫妇终于再次见到阳光,生活得到改善,住宅也变了。
他们从小屋被安排在北大校园内风景优美的燕南园64号庭院内居住,生活费也由30元增至120元,
而且另派退休工人 杜铨 照顾老两口的生活。
此后一连几天,是翦伯赞夫妇难得高兴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
11月22日,也就是驻北大宣传队负责人向翦伯赞传达毛泽东讲话的第四天,
刘少奇专案组的副组长巫中带人来到北大,未与驻北大宣传队指挥部联系,径直前往翦家“提审”翦伯赞。
巫中诱供翦伯赞捏造事实诬陷刘少奇。翦伯赞断然拒绝。他有自己的良心和人格。
在那之后的几天,巫中多次找上了翦伯赞,继续要翦伯赞交代他所知道的刘少奇的问题。
翦伯赞交代不出,他就威逼,拍着桌子说:
“你不老实交代,我们给你拿出人证、物证、旁证,你就得去坐牢。”
他还指着外面他坐的车,吓唬翦伯赞说:
“你再不交代,外面有车,就抓你坐牢!你想一手掩尽天下耳目。”
翦伯赞急了,举起手张开五指说:“我的手只有这么大,我能掩尽天下耳目吗?”
另一个组员威胁道:“你是想带着花岗岩脑袋去见上帝吗?”
翦伯赞冷笑一声,转身对巫中说:
“我告诉你们,我不知道的事,不能随便乱写,我要实事求是。坐监牢狱,我不怕。
国民党时代我不怕坐监牢狱,今天我更不怕坐监牢狱。我死都不怕,还怕坐监牢狱吗!”
试图从翦伯赞口中得到所谓的“刘少奇有叛变行为”的罪证,
强行要翦伯赞证明在某次(1936?)国共谈判中刘少奇勾结国民党、叛变革命的“阴谋”。
当时刘少奇已被打倒,刘案已经结束。专案组的成员何以还要大做文章?
翦伯赞仔细回想过去,那次国共谈判时,他还不认识刘少奇,直到1949年初才第一次在解放区见到刘少奇。
说刘少奇在那时叛变,而且是他翦伯赞亲眼所见,这从何说起呀?
翦伯赞实事求是地将情况说明白,并坚决不做伪证。但专案组成员根本不听翦伯赞的解释,
他们为了达到自己整人的目的,便气势汹汹地指着翦伯赞的鼻子,吼叫着,威胁着,侮辱着……
但翦伯赞仍然坚持着,说:
“这涉及到刘少奇,我不能随便乱写!”
从搬进燕南园,到当年的12月18日,短短的一个月左右时间,
翦伯赞被审问8次,应付催索“交代”材料2次,接受外调15次……
为达到目的,专案组成员无休止地威胁恐吓,进行人身侮辱,致使翦伯赞的夫人精神恍惚,
翦伯赞的身心也一天比一天衰竭,多次晕倒,自杀的念头一天比一天坚定。
他以失眠为由,多次向管理人员要安眠药。
12月18日,翦伯赞拿出笔来,要在纸上写字,但挤了好几下,钢笔里面一点墨水都没有了。
翦伯赞叹一口气,对旁边的人说:“笔都不出水了,我也该完了。”
当天晚上,翦伯赞夫妇向人世告别。为了不引起守候他们的杜铨的注意,10点多钟的时候,
翦伯赞特地拿出一些钱和粮票,请工人在明天早上为他买几根油条。
12点多,翦伯赞夫妇从床上起来,郑重地穿上新衣新袜。
杜铨 此时除负有照顾他们的责任外,还被派给随时监视并提防他们自杀的任务,听到响动,也要起床。
翦伯赞平静地对他说:“您不要起来了,我只是想喝点牛奶。”
翦伯赞的夫人也说:“他饿了,我给他热点牛奶,火炉还好着呢,就不麻烦您了。”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翦伯赞的夫人说道:“喝点就行了,赶快睡吧。”此后,杜铨再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第二天早晨,当杜铨推开家门进去以后,才发现翦伯赞夫妇已经服用大量的安眠药自尽了。
在翦伯赞所穿的中山装口袋里有两张纸条,均以竖排写三行字。
一张上写着:
“我实在交不去来走了这条绝路我走这条绝路杜师傅完全不知道。”
另一张上写着:
“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万岁”
六行字只有一个标点符号。
翦伯赞夫妇自杀,引起巨大的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