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而发
来的都是客， 人走茶就凉
租了我7年公寓的戴博拉今天终于搬走了 ，特别想说说她的故事。
第一次见到她，是她女儿陪着来的。她没有车， 是女儿开车送她来看房子。
四十出头， 五十不到的年纪。 皮肤黝黑， 个子不高。 穿着简朴。 她很简单地看了看房间， 就决定要租。 我挑房客， 更看重面相。所谓相由心生。 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面善。 说话慢慢的， 用词能听出来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虽然按惯例说了些要查一下她的信用和是否有犯罪纪录之类的套话， 心里面已经决定要租给她了。 后来我才知道， 她在幼儿园当老师。 每天坐公交车去上班。签合同的时候她付了第一个月的租金， 她女儿付了押金 。
第一年相安无事， 她按时付租金， 很少麻烦我。 有一天， 她说她母亲病重， 要回路易斯安那老家去看望。 没想到她这一走， 就是两个多月。 打她的电话， 也不接。 联系她女儿， 也联系不上。 心想这下怎么办。 眼看进入第三个月了， 忽然她的兄弟打电话给我， 说他们的母亲去世了， 戴博拉在家处理后事， 可能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我问， 那她欠的房租怎么办？ 他兄弟说， 我来替她付。她兄弟后来很爽气的替她付了三个月的房租。 这出乎我的预料。 戴博拉回来后， 我问她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她说， 她的电话因为欠费， 停掉了！
因为离开工作时间太久， 她失业了。 这期间， 要么是她的兄弟， 要么是她的女儿替她付房租。 有一次我晚上去她家，屋里黑灯瞎火的。 我问她为什么不开灯， 她说， 她没钱付电费， 电力公司把她的电停了。 我说， 那你吃饭怎么办？（这个公寓用的是电炉） 她说， 有时候她就用 自来水管里的热水， 泡点方便面吃！ 她租的是两室一厅。 我就问她， 既然钱不够， 为什么不去租一个一室一厅的，或者更小的公寓， 可以开销少一点。 她说， 我之前住的是三室一厅， 换到你这里， 我已经很委屈我自己了。 原来有好些家具因为放不下， 已经处理了， 实在是不能再住更小的了。
有一段时间， 她的兄弟丢了工作， 紧接着她的女儿也丢了工作。 都不能再帮她。 虽然她终于找到了新工作，但不是全职工， 收入比之前的工作低了许多。 她开始经常拖欠房租。 换了别人， 我早就下逐客令了。 但对她， 心有不忍， 就网开一面。这期间，我有更小的， 租金低的公寓空出， 问她是否愿意搬去， 可以节省点租金， 她都拒绝了。
这时，她在部队当兵的儿子， 出手帮她付清所欠的房租。 再后来她女儿又找到工作， 又开始帮她付拖欠的房租。总之， 每当她欠的房租到了我能容忍的上限时，总是有人会出手帮她把欠的房租付清。
时间长了， 每次来交房租， 都会和我聊几句。 她有三个孩子， 老大是上面提到的女儿， 是她最骄傲的孩子， 很聪明。 老二当兵， 常住日本， 娶了个日本太太。老三早早就辍学， 二十几岁， 没正经工作，也不思进取。 现在和她住在一起， 有点啃老的样子， 是她感觉最没面子的一个。 这三个孩子是三个不同的父亲生的！
她也知道挣的钱太少， 也一直试图换个工资高点的工作。 但没有车，在休斯敦， 她的选择很少。一直到她搬走， 都没有能换个工作。
就这样到了今年第七个年头， 她拖欠的房租又到了我能容忍的上限。 而这次， 她告诉我， 她问遍了所有能帮她的人， 再没有人能帮她。 她只好选择搬走。 我问她搬到哪里去， 她说家里的物品放到租的仓储间， 人住到庇护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