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把辛苦养大的儿子送给前夫的人
爱丽丝是我们单位的数据输入员,她的工作就是把病人术前术后的化验结果、手术过程,以及用药等情况用电脑输入到公司的数据库中。
爱丽丝是一个单亲妈妈,儿子很小的时候就和丈夫离了婚,自己一人带着孩子。我刚进公司的时,她儿子大约十二岁,每天下午三点多,爱丽丝都会给儿子打个简短的电话,柔声细语的问上几句在学校的情况,其实主要目的是检查儿子是否安全回家。她家离公司比较远,坐公车需要一个多小时,儿子一人在家,做妈妈的总是不放心。四点半她下班离开之前,也会挂个电话回去,告诉儿子她现在回家,问儿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要不要她顺道买个皮萨饼或者三明治什么的,语气中流露着对儿子的无限柔情和关爱。每次听到她的电话,我心里总是不由得感慨,爱丽丝是一位多么慈祥可亲、温柔体贴的妈妈呀。
平时聊天中,儿子总是爱丽丝的主要话题,学校有什么活动啦,儿子帮她干什么事啦等等。爱丽丝也会经常提到周末儿子去了他父亲家,或者假期的时候儿子去那住了半月二十天。“他一个人太孤单,在那里可以和弟弟妹妹们玩”,她经常会补上这么一句。
这点我完全理解,夫妻离婚时,双方会发生子女争夺战,法院会根据双方的经济和居住等情况,把孩子判给最适合孩子健康成长的一方去抚养,而另一方则有探视权,周末或者假期的时候,孩子经常会到另一方的家中居留,住上一段时间。
日子在爱丽丝的喃喃细语中悄悄的度过,转眼间几年过去了,一个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爱丽丝把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领到我面前:“这是我儿子,乔丹”。 原来乔丹今天要去市中心的一个豪华剧院,参加学校举行的高中毕业典礼 ,他先来这里和妈妈会合,然后一起前往出席。
乔丹这个名字在已经我耳朵里磨出老茧,真容还是第一次见到。只见小伙子一米九的个头,金黄色的头发,清澈的像湖水一般的蓝眼睛,高挺的鼻子,加上一套合体的深色西服,显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你儿子真帅气”,我由衷的赞美了一句。“是的,谢谢”,爱丽丝满脸的自豪和骄傲。好像西人的字典里没有谦虚这两个字,任何形式的夸奖,甚至虚伪的夸张,他们都会全盘接纳。
又是一个长周末后的工作日,在走廊遇到爱丽丝,礼貌的问她周末过得如何。
“非常忙,我帮着乔丹收拾行李来着,他搬到他父亲那里去住了”。
“什么”? 自以为对西方文化已经很了解的我还是大吃了一惊,语气有点失态。
爱丽丝笑了笑:“他长大了,搬过去可以使他们父子关系更密切一些”。
我被爱丽丝的话震的目瞪口呆。真是搞不懂这些洋人,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十八年的儿子,就这么白白的送到前夫的手中。虽然对方一直付赡养费,但吃喝拉撒睡,油盐酱醋茶,担忧、牵挂,这些年所付出的劳苦和心血是金钱能买到的吗?
爱丽丝的儿子乔丹与父亲一家相处的很融洽,和弟弟妹妹的关系也很好,他每个星期五都会过来,与母亲一起度过周末。爱丽丝的前夫好像过得还不错,经常领着一家大小去旅游。“乔丹现在墨西哥”,“乔丹今天要从美国回来”,爱丽丝经常会给我们带来儿子的最新消息。慢慢地我开始理解爱丽丝,理解她对儿子的那份爱,那是一种多么崇高无私的母爱啊。
写到这里,我不由想起女儿大学时的一位朋友 -- 小刘。小刘也是在单亲家庭长大,但她的境遇却和乔丹截然不同。
我女儿是在加拿大东部的女皇大学读的书。入学时,她没有让我们去送。转眼间四年过去了,我和先生决定一起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大学毕业典礼在西方是非常隆重的,家人和好友都会尽可能的前去参加,和毕业生一起分享这人生中重要的一刻。我和女儿从温哥华飞到多伦多(加拿大的大学课程四月的中下旬就结束了,但毕业典礼要在 1-2 月以后才举行),与从美国飞过去的先生在机场回合,然后要租车,开两个多小时,才能到达学校的所在地京士顿。
在飞机上女儿告诉我,她的同学小刘在多伦多,能不能让她搭我们的车一起去学校。我感到很奇怪,小刘家就在多伦多附近,开车当天就可往返,比我们坐五个小时的飞机,横跨加拿大,还要租车住店的容易多了,她的父母为什么不去参加毕业典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