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汾滨河公园夜景之一
我这个傻女婿并不是白人,是一个CBC,加拿大出生的香港移民的后裔。
当女儿到了谈恋爱、找对象年龄的时候,我就暗示过多次,最好不要找白人或者其他种族的人。从小成长的环境不一样,文化背景不同,会给将来的婚姻生活带来许多冲击和矛盾。从我的角度来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尤其是对我们这样的独身子女家庭而言尤为重要,如果语言不通,不能深层次的交流,就很难融合在一起。最后一个原因有点可笑,连我的一些朋友都不同意我的观点,混血孩子虽然漂亮可爱,但从他们身上找不到一点点我们的踪影。多年前在公共汽车上看到一对很土气的中国老人,抱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小洋女孩,就突发了这种想法,他们怎么看都不像一家人呐。
还好,女儿找了一个华人,一个不会说中国话的华人。虽然会说一些广东话,但对我来说,广东话更是天书。好在他父母亲,尤其是带他长大的奶奶都非常传统,他对中国文化非常感兴趣。
5 月11日,他们在夏威夷举行了浪漫婚礼后,我们四人一起回国,探望在中国的家人。
在国内吃穿住行样样都好,尤其是吃,更让女婿赞不绝口,现在提起来,仍然意犹未尽。唯一让他受不了的是蹲厕所,虽然家里和宾馆都是坐式便器,但一些旅游景点、饭店还是旧式的。从来没用过这种厕所的他,实在不知道如何handle。听女儿讲,他每次解大手时,都得把整个裤子脱下来,没地方挂,就把裤子搭在门框上。我想看到厕所门框上搭一条裤子的其他游客,也许会纳闷:人说过脱了裤子放屁是多此一举,难道还有比那更甚者?这也成了我们家人背后议论的笑料之一。
女婿一直想学中文,但他的基础太差,我们平日只能用英文和他交流。这次回国他找了一位好老师。在北京工作的外甥带在他三岁的女儿薄荷,陪同女儿女婿一起游览了西安,又同他们一起回到临汾。一路上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小薄荷成了女婿的好朋友,小老师。香港人不会发荷音,他叫薄荷为“Bo Ho ”。小姑娘非常耐心,稚声稚气地说:“是荷,不是Ho 。He ,薄-荷-”。那边也认真地学:“Ho , Bo Ho ”,两人一来一往,一 He 一 Ho ,惹得旁边的人忍俊不止。
在从西安回临汾的火车上,他们见到了我侄女一岁多的儿子。侄女在太原工作,专程飞到西安和他们一起游览,回程时正好接上被婆婆带回农村老家的儿子。在中国,虽然大城市的孩子用Diaper,但小一些的城市及农村仍然穿着开裆裤。女婿抱起孩子,好奇地前后左右看了半天,无不钦佩地对女儿说:“你表妹真聪明呀,发明了这种裤子”。女儿恨不得一拳头砸过去,我们老祖宗穿了几千年开裆裤,外国人在没有发明Diaper以前,不也是穿这种裤子吗?
他们那天回到临汾时,已是晚上11点多,公公婆婆有一套闲置的一室一厅的小单元,我们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每个房间都贴了喜字,并在床的上方挂上了彩条,就是那种用彩色晶晶的剪纸,叠起来薄薄的一沓,拉起来长长的一条,两者交叉的中间还吊了一个彩球,看上去漂亮、喜庆,别具中国特色。这喜字是我要求,弟媳帮忙买回来的。我们当年是旅行结婚,回来时那个筒子楼里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简朴之极,里里外外一个喜字都没有,外边还挂着那个又破又旧的门帘(新门帘准备好了,没有换上去)。我这个人不讲究,没有在意,但每个过来的朋友都问:怎么连个喜字都没有,东西都是旧的?说的让我也多少有了些遗憾,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连点喜庆的味道都没沾上。后来先生的弟弟也去旅行结婚,我帮着婆婆把新房布置一新,还特意贴了几个喜字,以免弟媳像我一样留下遗憾。女婿是第一次看到床上这种布置,喜欢的不得了,拿出相机拍了半天。第二天我们领着女婿去到先生的弟弟家,看到沿着楼梯,每个台阶上都贴有喜字(国内结婚越来越隆重)。有了昨晚的惊喜,女婿兴奋的问:这也是为专我们贴的?我和先生都哑口无言,就是再想给他们装置的隆重点,也不能把喜字贴到别人家的楼道里吧!
下午我们一行来到我大姐家。我娘家是一个大家庭,我们姊妹五个,除了我以外每家都有两个孩子,大多结婚生子,如果全家都凑齐的话,大大小小要三十几号人,要想分不清谁是谁,不是一件易事。女儿告诉女婿:没关系,跟着我叫就好了。大姨在门口迎接,女儿一声“大姨好”,女婿马上跟了一句“大姨好”,彬彬有礼。在客厅里见到了我85岁的父亲,女儿上去一声姥爷,一个拥抱,然后对女婿说“叫姥爷”,这位毫不含糊,马上来了一句“叫姥爷”,惹得满堂大笑。没办法,我们就找了这么一个傻女婿。好在他的态度端正,虽然听不懂我们之间的谈话,但他总是笑眯眯的看着大家,以至于外甥女的儿子棒棒风趣的说他:嘴角保持上翘45度。
女婿每年只有两周假期,在夏威夷用了一周,他们在北京、西安游玩了5天,所以在临汾,只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我们家人非常好客,这三天内,顿顿饭都有人请,还领我们参观新建的滨河公园等,行程安排的满满的。周日的上午,我们去殡仪馆看望了3 年多前去世的母亲,中午先生一家在古色古香的尧唐会馆进餐,然后又参观了尧都公园。回到婆婆家时,我父亲、姐姐、姐夫、哥嫂等人已在楼下等候,前来给他们送行。女婿和我先生要同几位其他家人一起乘车去太原,明天转道北京,然后分别飞往温哥华和美国。看到这么多人来送行,女婿感动万分,但语言不通无法表诉,只能一一握手道别。汽车开动后,他突然摇下车窗,憋出来一句:“谢谢临汾”!
这句话足以使现场的亲人感到满足,也足够大家谈笑数日,甚至数月。
我和女儿又在家乡住了一周,然后结束了我们这次回乡探亲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