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事一笑了之

不是个爱写的人,但是想把一段失眠的经历写出来,帮助那些正在为失眠而苦闷的朋友。祝愿大家天天都做甜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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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午夜的鞋子

(2009-10-26 21:53:10) 下一个

-- 致从未失眠过的朋友们

一直犹豫要不要写这一段,写了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发。最近看到一个数据,在美国,平均每四个成年人里就有一个被失眠困扰,程度不等。没有查到中国的数据。不过我猜测,比例应该也不会很小。想想,还是写吧。

失眠和抑郁并不完全等同,但是密切相关。有人先失眠,长期失眠后开始抑郁,比如我。有人因为抑郁开始失眠。还有的人同时承受双重折磨。这个时候,身边朝夕相处的人说的话、做的事往往会产生巨大影响。

前面讲过,最初的时候,宿舍里的同学不按时睡觉让我烦躁,不懂心理学的老师说我神经衰弱让我恐惧,二爷爷几句话就让我平静了下来。那时年纪小,特别容易受这些外界因素的影响。随着年龄渐长,自己不断调整,抵御外界影响的能力逐渐加强。但是,没有人能够绝对不受外界影响,看看新闻媒体这些宣传机器的力量就知道了。长期失眠或者抑郁的人,注意,我说的是"长期",难免有要崩溃的时候,有的人神经坚强一些,就安然度过了那些难关。还有的人,就会酿成悲剧。

记得一进大学门,我就坦白地和室友们讲过我失眠的事,请她们考虑到我的难处。不过大家都处在少不更事的年龄,没有人能够把我的话真正往心里去,也没有人意识到失眠到底是怎么回事。所幸,大多数时候,室友们都是不错的,没有人深更半夜还在弄出动静。室友们的个性都很外向,活泼可爱,到今天我们依然亲如姐妹,常来常往。但也有些时候,她们让我痛苦万分。

我不能每天都做祥林嫂。失眠问题,跟大家直接说了一两次就够了。还有很多时候,只好旁敲侧击。为了能让大家明白失眠的痛苦,我真的是用心良苦,费尽心思。希望既不得罪室友,又能让她们明白我失眠的痛苦。

我的上铺阿美是个刻苦勤奋、毫无心机、做事风风火火的女孩。她什么都好,就是上下铺时搞得地动山摇。这样一来,如果她哪天熄灯后不上床,我就是睡了,也一定会被她弄醒。时间一长,我意识到我完全不能有自己的作息安排,她不上床,我就是开睡了,也在心里担心她什么时候才上床。那时我常常羡慕为什么不是对面的西西睡我的上铺。

有一个故事,讲一个老人楼上住了个小青年,小青年每天回来很晚,他有个习惯,总是先脱掉一只鞋子,使劲一扔,然后脱掉另外一只鞋子,再扔一下。每扔一次,楼下的老人心脏就突跳一下。有一天,老人终于受不了,跑上去和小青年抗议。一天晚上,小青年回来照例扔了一只鞋子后,突然想起老人的抱怨,就轻轻脱了第二只鞋。结果,第二天一早,老人怒气冲冲地上去对他说:"昨夜你为啥只扔一只鞋?害得我一夜没睡,等着你扔另一只鞋。"

某天寝室里所有人都在开玩笑,心情都很好。我就借机接着以玩笑的口气把这个故事讲给阿美听,我每天等她上床就象那个老人等那个小青年扔鞋一样,就因为她上床的动静太大。几年前,我把这事讲给同班的杰听,杰说,天哪,这个故事这么明显,谁会听不懂?不过阿美要么真的没有听懂,要么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因为她从来没有一点改善,一如继往我行我素。我最终放弃想让她动作轻一点的愿望,选择认命。

平时哪个晚上室友们夜谈多了,弄得我兴奋起来睡不着,也就罢了,毕竟我已经想通了不要太在乎成绩。奖学金不拿也没啥。如果不是自己失眠,我很喜欢那些夜谈。但是每到考试前,我还是希望能够睡好,最起码,要考及格,顺利拿到毕业文凭吧!问题是,一到考试,就会有室友挑灯夜战。到今天我都能记得熄灯后,室友说的让我心惊肉跳的话:"开背!"想一想,灯熄了,那么小的房间,住着六个人,有两个人在叽叽喳喳讨论问题,其她的人还怎么睡?尤其是象我这样的困难户?最糟糕的是,这种情况下,往往等她们复习完了,睡觉之后,我反而睡不着了。我抗议过,但是没用,考试当前,人人都自保,不会有人听的。

当校园万籁俱寂的时候,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紧紧咬着牙齿。有好几次,我想起床敲脸盆将室友们统统吵醒,让她们也尝尝睡觉被人打搅的滋味。偶尔也闪过再次自杀的念头,这样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可是,每一次,我都控制住了自己。想起高中那么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我就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吧,会有那么一天,我会有自己独立的空间的。要是死了,首先对不起高中那两年的煎熬,更对不起父母。也不想让同学认为我是神经病,所以终于还是忍着,脸盆是一次也没有敲过。可我知道,黑夜里的我,那时常常濒临崩溃。

后来,当我的失眠彻底好了之后,我听到一个故事,不知是真是假。学校有位知名教授的博士生把他的室友从四楼扔出了窗外,那位室友当场毙命。据说,博士也是个长期失眠的人,偏偏他的室友是个特别好动的人,常常凌晨两三点之后回来,锅碗瓢盆弄得震天响。博士估计也不太会说话,为这事两人闹得很僵,室友的态度是,"我就闹,你拿我怎么着?"就这样,某天深夜,博士崩溃,于是悲剧发生。

即使这事不是真的,我也绝对相信有这个可能。当别人跟我讲这个故事时,说那个博士是疯子,他的室友倒了大霉。只有我在心里替两个人难过,既惋惜那位室友的生命,又痛着那位博士的痛。这些,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呀!我想起那些想敲脸盆的深夜。其实,我的困境和博士的困境没有本质的区别,只不过一个做了崩溃时想做的事,一个没做。

后来,某位室友得了抑郁症,导致失眠。我去医院看望她的时候,她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你那时睡不着觉有多痛苦了!"我给她排忧解难的时候,没有告诉她,当年我曾想敲脸盆将她们吵醒。

这些想法对今天的我来说,都成了过眼烟云。但是,失眠的人还会不断出现,因为生活。如果,你是一个幸运儿,请以一颗爱心对待你身边经历任何痛苦的人吧。不是所有的人都生来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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