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周末大家聚在一起给鸣送行。鸣是药理系的的博士后,他的工作很出色,成功地研制成一个载体,是对抗肿瘤药物的体内局部输入一个突破。结束了三年的博士后生活,他在西北大学得到了助理教授的职位,明天就要举家搬迁了。
他的家异常的简单,一个小型货车都没装满。 几个月前,鸣 刚刚怀着复杂的心情送走了来美探亲的父母。
鸣是家里唯一的男孩,父母都已离休, 家境尚可。 鸣研究生毕业后,父母就急着出来探亲。 想念一别五年,曾经辛劳养育自己的父母,鸣把他们接来看看外面的世界,本来是件全家团圆的喜事,可是,父母出来后,全家平静的生活就乱了。
鸣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一男一女。妻子是个和蔼贤惠的人,任劳任怨地相夫教子。父母到美国的第一天就抱怨鸣的两室一厅的居住条件太差,混了五年,年薪2.3 万,3,8二十四万啊, 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还说,邻居谁谁的儿子,出来四年就给父母在海边买了别墅,看来他们是没指望了, 。。。。。
接下来的两年,简直是噩梦。 父母不懂英文,看不懂电视,听不懂新闻,不会开车出不了门,不能与人交流,枯燥的日子里,牢骚就更多。
空添了两口人, 一家六口, 日子也就更清贫,鸣和妻打算在父母回国的时候为他们卖齐四大件(电视,冰箱,音响,洗衣机),四小件(风扇,手表,照相机,微波炉), 当时国内这些物品很欠缺。 妻决定把年幼的孩子交给父母看护,自己去餐馆打工。 夫妻俩早期晚归,为了今后的前途,为了这个家辛勤的劳作着。可父母却不了解他们的心境,他们抱怨鸣和妻子把他们当佣人, 气不顺的时候还打电话给亲友说,在美遭到儿子和媳妇的虐待。当时的电话费每分钟¥1.5, 每个月至少要付1-2百的电话费。 鸣是个孝子从不与父母争辩,妻受了气也只有在鸣的面前流泪。一边是娇妻,一边是父母,鸣在夹缝里过日子真的很难。也许是为了躲避,也许是为了争气。 鸣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了。
还好,苍天不负有心人,鸣的日子总算出头了,鸣在聚会时上百感交集,第一次喝的醉醺醺的。 妻在一旁搀扶,劝解着,脸上带着幸福与辛酸的泪滴。。。。。。
雅一个人坐在屋子的一角, 想着心事。 他的丈夫钢是药理系的自费研究生。为了应付昂贵的学费和生活费用,寒假一个人去了阿拉斯加的渔船上工作。其实,他对那里一无所知,只是在报纸上看到招工的消息,说是一个月可以有三万的收入。刚想,三个月下来就会有十来万的收入,明年的学费生活费都解决了,何乐而不为呢?
一去五个星期了音讯全无。雅每天盼望先生的电话,日日以泪洗面。今天, 要不时楠请她来,此刻,她一个人躲在家里,不准哭成了啥样呢?
十一点左右, 聚会趋近尾声。
门铃响了,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向外探望,看是谁这个时候才来。 门外进来的是雅的先生,钢。他风尘仆仆,刚刚从机场回来。 一米八的个头,健硕的身材,黝黑的脸膛,胡子拉碴的。象刚从野外回来的样子,
雅惊喜地扑了过去,抱着丈夫吻了又吻,鼻涕眼泪的, 不肯放手,好像怕钢再度飞走似的。钢抱着妻子,在地上转了几圈,在大家的呼声中,雅才不好意思地抿笑了笑, 擦去了脸上的泪花。
钢,咕咚咕咚地喝了罐啤酒,在大家的催促下,讲了他的捕鱼生涯。 在天寒地冻的阿拉斯加,上了渔船才知道,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他们在渔船上,就把捕来的鱼做了处理, 直接冷冻。 每天水里冰里的不说, 船上的渔工,都是苦力, 没有文化,脏话出口便是。上了岸,就去嫖女人,几乎公开吸毒,酗酒。 然后就是斗殴,动刀动枪是常有的事。钢一个穷学生混在里边很不和谐。经常有人向他挑衅,很可怕。还好,有一个越战退伍的老兵经常护着钢。 提心吊胆地熬过了一个月,钢一分钟也没停留,结帐,乘车,乘飞机回B城。三万元来之不易啊!
大家都为钢的壮举感叹,庆幸他安全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