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 (59)
2012 (58)
2013 (52)
2014 (41)
2015 (54)
2016 (49)
2017 (21)
一群乌鸦,在北京城的废墟上空盘旋着,凄厉地叫着。当它们发现遍地食物,便欢快地落下,分食着开始腐烂的鼠、兔、鸡、猫、人的尸体。
几年后,中国出现了数万恶鸟,长着兔头、鸡身、鼠足。有人说这是《山海经》中记载的某些怪物的遗种,也有人说它们是受了某种放射性污染后的变种。虽说存在的时间不长,但足以为害一方。
有人看到过这样的情景:天上飞着,树上、房屋上落着成群结队的怪鸟。几个庄稼汉挥舞叉子、锄头驱赶,怪鸟群起而攻之。几个汉子渐渐不支,浑身是血,倒地而亡。群鸟落下。覆盖了尸身。片刻工夫,群鸟突飞,地上只留下几具白花花的骷髅架子。
数日后,几个汉子身背弓箭,肩扛钢叉,叉上挂着几只怪鸟。他们来到几座新坟前,以怪鸟为祭品。
几个汉子跪下磕头,流泪说:“众位哥哥,小弟们猎得几只怪鸟,特来献给你们,算是为哥哥们报仇了。”
祭毕,一汉子说:“这鸟正肥,不如烧了吃掉,叫它来个尸骨无存。”
“好!”众人欣然回应,很快架火烤起鸟来。鸟熟后,几个人举着酒葫芦,轮流喝酒。同时撕下鸟腿大啃起来。眨眼间骨头上的肉被啃得精光。突然,几个人先后呕吐不止,手捂肚子,疼痛翻滚,逐渐僵硬,七窍流血而死……
最后的图像画面是在一间透明得可以看见海底世界的屋子里,在喝过清香爽口的饮料,吃完由海马、海藻、海玉米做成的美味午餐后,三人不见了。
所有的图像资料在保存了短暂的时间之后,忽然全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不管再用什么技术手段也无法从三人的脑子里重现任何有关信息。幸好有关人员及时整理了一份文字资料,比较详尽地记录了三人的所见所闻。
胡记者说:“这份记录应该取一个震撼的名字,就叫《北京大爆炸》吧。”
小耿摇头:“小胡总要露出记者本色,追求轰动效应,有点哗众取宠。这不是给一般人看的新闻报道,还是免了吧。不如以《灾难始于偶然失误》为标题。”
马主任说:“有谁能证明我们看到的一切不是做梦,有谁能相信海洋深处隐藏着一种极其发达的世界和远比我们聪明的高级生物?我们自己能说清吗?还是孔子的态度比较客观谨慎,叫《子不语》怎么样?”
办公室里,一份名为《子不语》的档案汇集放在宽大的写字台上。一支笔在批示:封存资料,严防扩散,以免社会上好事之徒借机制造混乱。这一代人解决不了的问题,留给后世吧。
批示者停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们要对历史负责。
接着,放下笔,身子向后仰靠在皮椅背上,似乎在问别人,又仿佛在自问:“能负责吗?怎么负责?谁负过责?”
小耿、马主任、胡记者三家住在西山试验基地的同一幢楼房里,自成一个封闭的圈子。经过那段同舟共济,他们彼此之间加深了亲近感。小耿和马主任的妻子在若干年前各自另外成家了,虽然伤感不已,却也理解二十年毕竟不是一眨眼的功夫,不能让人再像王宝钏似的苦守十八载。何况已经开过追悼会,宣布因公牺牲,神仙也无可奈何,谁都怨不得。天上地下,大陆汪洋,阴阳悬隔,时空差别,唯余浩叹。长大的儿女们常来探望,倒还不乏天伦之乐。胡记者本来就是孤家寡人,以前的男友在她失踪后,将家里席卷一空。现在眼见小耿和马主任的遭遇,更觉得家庭可有可无,有了反而徒寻烦恼,所以也不再随便交友。他们很少与别人来往,但是三人走动很勤。在一起聊着生活、谈着子女、讨论国际国内新闻、切磋琴棋书画技艺、交流花草园艺心得,从来不涉及他们那次共同的经历,也无从提起,因为三人都不记得任何有关的事情。马主任觉得小耿和胡记者年貌相当,有意无意地老想撮合。马主任说,爱情和婚姻是生活需要,既不要看得特别神圣,也别轻忽,更别绝望。可是耿、胡二人总也不搭茬。
有一天,三人正在一起闲聊,胡记者津津有味地说起了美国科幻影片。忽然,小耿眼睛直视,神情发呆,嘴里念念有词:“对了,他们说,陆地上到处都有他们的巡视员。”
胡记者和马主任不知他在说什么,狐疑地相互对视一下。
小耿继续自言自语:“表面上他们与陆地人没有区别,体内含盐量较高,汗水有淡淡的海腥味。喜欢冲澡,不爱用洗涤剂和肥皂。不光女人,男人也有洁癖,经常打扫房间,一天一换被褥床单。”
胡记者也像想起了什么,不由自主地接茬说:“对体育赛事入迷到狂热程度,看电视除了体育频道,往往要频繁更换。”
马主任像是说梦话:“不爱说话,喜欢冷眼旁观,动手能力极强。”
小耿:“陆地上一千个人里就有一个他们的人。”
突然,三人像是电视被切断了电源,同时闭嘴不再说话。半晌才恢复常态,又聊起了孩子。
一个艳阳天,三人相偕进城购物。一起走入地铁站,坐上地铁。车厢内十分拥挤,人人表情漠然。
广播响起:“前方到站象来街,请提前作好准备。”
小耿若有所思,马主任看看胡记者,胡记者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旁边有一个人嘴角上翘,神秘地微笑。
列车向黑漆漆的隧道开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