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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气渐消,王恭厂一带出现两个巨坑。到处断壁残垣,瓦砾堆积。遍地死者枕籍,僵尸层迭,伤者无数。死伤男女都是赤身裸体,寸丝不挂。
许多人在废墟和死尸中寻找着亲人,悲呼声、痛哭声、咒骂声充盈于天地之间。
耿夫人连日来茶饭不思,头发不梳,手脸不洗,衣衫不整,一改平日整洁娴静的形象。耿世昌被人救出,所幸没伤到骨头。耿夫人为儿子包扎好伤,一面催儿子回昌平接儿媳孙子,一面四处托人打听耿直的消息。虽说始终毫无音信,但是她并不灰心,自己和儿子能够大难不死,丈夫也定会毫发无伤地活在这个世界。
北京城闹了个天翻地覆,西山仍然风景如昨。牧童依旧悠闲放牧,樵夫照常挥斧砍柴。突然,成百上千件衣服飘来,挂于树梢。牧童、樵夫甚至牛羊都目瞪口呆。
昌平校场上,士兵们正在操练,大批银钱、器皿,木石、衣服飘然而至,转眼成堆。军官口大张,却发不出命令;士兵动作僵凝,如雕塑状。
二叔头发凌乱,双目红赤,疯子似地冲进屋。
耿直儿媳惊问:“二叔,您这是怎么啦?”
二叔涕泗横流,一脸悔恨。他从书架上的锦盒里找出火药配方,先轻抚了一下,然后一咬牙,撕个粉碎。接着以手捶胸,连呼:“错在我,错在我,罪在不赦!”他对侄媳说:“刚才接到邸报,王恭厂火药库爆炸,房屋和人各以数万计,尽为齑粉。造孽呀!我,我凌迟千刀,不足以偿国人于万一!”话音未落,他动作飞快地抽出佩剑,自刎而亡。
耿直儿媳拦阻不及,看着二叔的尸体惶惶然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伸手合上了二叔含泪大张的眼睛。
耿直儿媳、孙子跟着人群一路磕磕碰碰地跑到校场,失神地看着成堆的衣物。
忽然,孙子指着衣堆叫道:“娘,那件袍子和爷爷的一样。”
儿媳仔细辨认:“那就是我绣的。哎呀……”她一手捂住嘴,一手颤抖地指着,眼睛惊恐地盯着衣堆。扑上去从衣堆中抽出一件绸袍,上面正是“洪福天降”的图案。
耿直儿媳悲怆地仰天大呼:“爹……”
小耿一脸悲怆地问,我的先祖去了哪里?是否被你们弄走了?
海底人,事件是个意外,我们怎么会接你先祖来?他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胡记者掏出纸巾,递给小耿,悄声安慰着,别难受了,早都过去了。
马主任也拍拍小耿后背,轻叹一声。
乾清宫里,天启帝惊魂未消地坐在龙椅上,目光呆滞,面带病容。百官侍立,神色惶惶。一官跪奏,情绪激动,言辞慷慨。
魏忠贤面无表情,立于天启帝旁,侧身跟一太监耳语。太监尖声说:“兵部尚书王永光妄言天灾,蛊惑人心,居心叵测。削夺其官职,廷杖四十,打入天牢。”
几个锦衣卫如狼似虎地扑向跪奏官员,拖到午门外,剥去朝服,把人裹在一块布中,对着屁股狂抡大棒。
王永光挣扎叫道:“天灾示警,大明危矣!万岁,摒弃小人,重用忠良,赶快振作呀,时不我待!”
魏忠贤阴沉着脸:“今后谁再胡说八道,斩!”
百官鸦雀无声,低首敛容。
灾难过后,人们的生活很快恢复了原样:官吏摆宴,拥妓豪饮,畅怀大笑;平民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无家可归。当时有人作歌曰:
霹雳天地惊,十里闹市平。
你说是天谴,他道人有病。
是天还是人,谁能说得清?
皇帝魂魄散,百官照旧行。
都是百姓苦,管他亡与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