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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盼头——月饼

(2009-09-25 03:38:39) 下一个

小时候每年有四盼:一盼春节大餐,二盼正月十五的元宵,三盼五月初五的粽子,第四盼当然是八月十五的月饼。其实,除了春节大餐丰富多彩,美味飘香,永远吃不够外,其他三盼则有点奇怪。元宵、粽子虽然好吃,但绝对无法多吃,一多就腻。几个下肚,刚半饱,就餍足得起码半年都没有兴趣再想它了。月饼也是如此,当不得饭吃。不过,儿时的月饼往往很少,一盒拿来,几下一分,到手两块就乐歪了嘴。藏起来,慢慢享用,一次两小口,香甜得一塌糊涂,幸福得无可言喻。有月饼自远方来,不也乐得晕头转向嘛!小孩子把它们当星星月亮盼着,跟爱凑热闹和那时食物单调匮乏有关。

 

记忆中,儿时的月饼几乎没有广式的影子,都是北方或苏式的,有自来红、枣泥、豆沙、五仁等等。所谓“自来红”最莫名其妙,听着有魔幻意味,小时候老以为拿在手中它会自己变红,看着没变化,颇失望。自来红的模样比较平民化,接近陕西农村的“礼馍”,微黑焦黄的面皮上,盖个红印圈,表皮干硬,内填一疙瘩更加坚强的白糖块,若牙口不好,真不敢轻易下嘴招呼。读了《水浒》,我总压抑不住冲动,将自来红想象成“没羽箭”张清囊中的暗器,大小称手,硬度了得,悄然摸出一块,回身扬手,敌人登时血流满面,人事不省,栽下马去。就是李逵那般粗厚老脸也得破几层皮。过瘾啊!要不然,红从何来?不对劲,思路有点乱,一不留神,快串到人血馒头上了。这大概是从小教育的结果,爱红领巾、爱少先队旗、团旗、党旗、国旗,它们是革命先烈的鲜血染成的,一片血色,烙印打得狠了点儿,看什么都是血糊淋拉的。后来,自来红成了一种被批判的思想。我因为对“自来红”月饼印象糟糕,也就跟着痛贬。文革一闹,才发现把几亿人头齐齐数过去,大多是“自来黑”,自来红真不知从哪辈说起。以后,自来红月饼也随着自来红思想从市场上一度消失了,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人好这口。

 

如今,广式月饼盛行,占据了国内南北大半江山。它的馅料细腻润滑,比北方月饼软糯。但是太油,不符合现代追求健康的标准。儿时吃的北方月饼,有些号称出自宫廷食谱。它的馅料不太油腻,重点放在面皮。据说,太后老佛爷的点心是用驴油和面,特别酥脆。驴油稀少珍贵,我等草民无福品尝,吃到的应该是用猪油制作的。宫廷里的东西除了选用贵重原料,还在于御厨们搭上的超出寻常人家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功夫。曾听人说,烙饼,光是和面就要从软到硬,再从硬到软,没有一两个时辰不得停手。小门小户哪陪得起这等玩法,四五分钟齐活了,还要自夸麻利。大观园里一盘茄子要经七七四十九天制作,可能未必人人爱吃,但和上两个时辰的面,烙出的饼肯定口感绝佳。由此可知,宫廷月饼和老佛爷的脾气一样也不是省油的玩意。然而,那会儿觉得香脆爽口,现在怕要担心动物油堵了血管,蒙了肝,坏了心,不敢恭维了。

 

儿时日子过得紧,一块月饼,足以臭显摆好几天,让别的孩子眼红得出血。如今国内,每到中秋,许多人家收到的来自各方的月饼礼盒总能堆积出相当的高度。当然,人们再也没有我们儿时的兴趣和胃口,节日一过,全都扔到垃圾桶里了。看得我老人家好生心疼,老天不公,怎么不给当年成天做梦、求食猴急的我们匀一些过去呢!朱门月饼臭,可怜儿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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