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的夏季豪雨中,我走进曼哈顿的乔家栅。为了会晤一个女人?承诺一个男人?还是祭奠一段泪情?我不知道。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38岁的单身女人,秀气的脸上透露出孕妇详和的母性光泽。她五官平稳,波澜不惊,但皮肤极好,没有化妆。浅黑色青丝中毕现几根灰白丝,眼袋处藏着幽深的伤痛,但笑容还从容,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淡定。我不知道怎地就有一种忍不住想要抱抱她的冲动,似乎是想帮她分担怀孕的沉重。我们两个女人点了五十六块钱,近十种小吃,但后来几乎都打包带了回去。
在离开乔家栅,和她分手后,我打电话给正在中国出差的君瑞说:
“她自己点了蟹粉小笼包,给我点了你的灌汤小笼包”。
年前,在北京长安街的燕京饭店我的房间,君瑞,一个北美精英,对我说:
“这张照片是四年前,我第一次和乔莎约会时给她拍的,那年她34岁,单身。认识她是在一个朋友聚会上,她在纽约长岛一家医院做实习医生。我们都来自北京,我是洛杉矶一家公司驻美东技术经理,每周回西岸一次。同为孤独老乡,我们自然彼此多些心照不宣的关怀,加上话题投机,很快就像好朋友一样了。聚会结束后,我常常会想起她。后来又有两次朋友家周末聚会见面。在一个军人节的大周末,我因客户缘故,没法回美西过,就想到要约会她,到曼哈顿中国城去逛街。
我是一个已婚男人,老婆孩子都在洛杉矶。我老婆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学,我们是尖子班的尖子生,当年我考到北大读化学系,她考到清华读电机工程。她虽然不是我的初恋,顺便说一声,我的初恋是小学三年级那个大眼睛女孩,但她是我第一个,也是在乔莎之前的最后一个女人。生长在那个年代,作为班长好学生的我,唯一接触过的女孩就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唯一说上话的也是她--我现在的老婆。结婚二十年来我清白规矩得如珍珠翡翠白玉汤一样透亮。太座不算漂亮,但也绝不丑陋,外面不让须眉,家里不烦LG,风风火火,不是忙工作,家务,就是忙院子,孩子,一心巴着这个家,是个实称能干的放心好女人。
遇见乔,绝对是我的艳福。她是上海女孩,在北京读医学院,后来到美国留学,又重头开始读医学院,说实话,我还真佩服她那种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都34岁了,还小姑待嫁。乔和我一样也是个单纯清白的人,也和我一样不很善于交际。也许是南方水土养南方人的缘故,同样是女人,乔和我LP就绝对不是一样的感觉。当我第一次和乔聊天,就被她的一颦一笑给勾了魂。她是一个如水般荡漾却不轻浮的女子,用“巧笑盼兮”来形容最恰当不过。每当分手后,她婉转清丽的嗓音,南方口舌一波三折,眼神柔暖,动作轻盈,吐气如兰,都让我迷恋不已。我会经常在办公室里神魂颠倒地发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柔嫩滑爽的雌性动物,还居然没有结婚,让我给碰上了。虽然我不是一个花心男人,但碰到这样一个清新雅致的单身女人,真是没有理由再在曼哈顿忍受孤单无聊的周末。
接受了我的邀请,乔莎那天很准时来到我们约会的中国城拐角街地铁站出口。开始我和她还保持着普通朋友距离,一起逛街。但慢慢地,我就越来越忍不住冲动,想靠近她的冲动。我的心跳就像经历第一次约会般躁动不安,那种滋味还是八十年代初和LP第一次压长安街时尝过的。但那时,我太年轻,完全没有体会到女人温柔一面的美妙,北京女孩子和男孩子谈恋爱,斗嘴骂贫的时间要大大多过含情脉脉的时间。
伴着唐人街头飘荡的饭菜味道,她身上一阵阵女性香气使我热情潮涌。马路上阳光灿烂,曼哈顿大楼玻璃的闪光让男人充满征服的豪情。我荷尔蒙里洋溢着莫名的美好和欢欣,脚步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轻快,仿佛不是43岁,而是又回到了二十岁的时候。能爱上一个人真好,此时此刻就有一种想把身边那个娇小女人揽在怀里的冲动,尤其是在摩肩擦踵的游客迎面走来,把我俩冲开的霎那间。
她饶有兴致地看这,逛那,而我的眼睛,心思全在她身上,只有当她问我意见时,我才装模作样地参考品评一番。她只要看上一件东西,还没等她还价,我就已经将钱递给小贩了,那种慷慨大度和护花使者的壮烈感觉,我以前从来没有在LP身上找到过,很少的几次和LP逛街,也都是,她买东西她掏钱,没我什么事儿。我老婆生来就比我聪明能干,哪儿轮得上我的保护,只有她护犊我的份儿,我在家里基本上是甩手大爷。
在勿街一家专卖日本瓷器的超市里,当我抢先为乔莎付过钱,她含嗔抱怨的口气和眼神,直让我觉得像喝了二锅头一样沉醉过瘾。我真不知道自己人到中年后是怎么了,第二次喜欢上一个女人的感觉怎么比第一次,还来的令人激动兴奋。当我们逛到MOTT街上,看见“上海乔家栅”餐馆,就双双停下来,我实在是没有再逛街的兴趣了,满心只想和她坐下来,拉过她白嫩的手,看着她粉色的腮,安安静静享受她娇柔的气息。也许是家乡招牌打动了她,上海女人很难拒绝“蟹粉小笼包”的诱惑。在粉红果绿的天花顶灯映射下,她的脸娇艳得像昆明湖的荷花,我的心也滚烫得像香山的红叶。第一顿饭,我们吃了整整四个小时,那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顿午餐,我的亢奋和快感,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如十三陵水库的浅浪,一波一波涌入心窝子。
从那以后,我的周末不再盼望回家,而是盼望和她见面,我经常要为周末不能回家找出借口。好在东西两岸,东窗事发的机会还不太多。在一次晚上我俩约会,看完百老汇歌舞剧
“妈妈咪亚”后,她第一次同意我送她到她位于皇后区的单身宿舍。她的宿舍很小,但很整洁小资,没有福尔马林的味道,是一间标准的香色闺房。就在那个清风晓月的迷人夏日的晚上,我终于突破了她的马其顿防线。
乔莎虽然不是处女,但完全还是生女,可以说在我以前,她还没有真正尝过性快乐,这为我的大显身手,大献殷勤提供了绝好机会。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和LP做“功课”,基本上是例行公事,每次二十分钟结束战斗。而和她上床,我却是如狼似虎,一夜求欢数次,最多一连两天不停活儿。她也从最初的被动应付,到后来的主动迎合,鱼水欢爱,如漆似胶。我想她对我的男人能力应该是满意至极,因为我有求她必应,哪怕是在她倒霉的日子里。
相信吗,我们的周末性伙伴关系维持了将近四年,奇怪的是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你爱我”之类的俗话,也许是我对她什么都没有隐瞒,包括我的初恋。我们那种身心默契,愉快,信任,彼此吸引的快乐,实在是难以言表。我把她当哥儿们,无话不谈,她对我也很够朋友。乔家栅成为我们每次浪漫约会光顾的食堂,我也变成上海小笼包的忠实粉丝。
直到去年冬天圣诞节前一个大雪前阴霾的下午,我正在办公,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恶心,只听到自己左耳嗡嗡鸣叫,然后就再也听不到其它正常的声音,我陷于极度恐慌。同事把我送到急诊室,没查出原因,第二天被紧急转送到耳鼻专科,也没有查出原因,只是测试到我的左耳听力完全丧失的可怕结果。我来不及,或者说不想告诉乔莎这突然的变故,只给她留了个录音:“我突然得了急症,请不要和我联络,我会再联系你。“然后紧急飞回洛杉矶,在那里我被安排住院做一系列测试,包括脑核磁共振检测。住院检查期间,LP给了我完全温暖无暇的接纳和照顾。两周内,我根本没机会跟乔莎联系说明情况,说真的,在当时自身难保的要命恐惧中,我也没有真正顾得上惦记到她。
耳朵好了以后,我又回到纽约,我们的关系又恢复到以前一样,甚至更好,她不仅一如既往地热情迎合我的要求,还给我买了很多滋肾补品,亲自炖给我喝,说我是透支太多体力。我有许多免费飞行里程,我们还一起飞到巴拿马度过周末,快乐如神仙眷侣。
但是就在大约半年前,她的生日,我照例打电话给她,约她去加拿大玩儿,想给她一个惊喜,她却突然冷冰冰地说:
“不要再打电话给我,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我至今还不相信她会对我说那句话,我就像三九天掉进了冰窟窿。这是怎么说的,我可没有做错什么啊,也没有任何对不住她的地方,怎么说不理就突然毫无征兆地就不理了呐,我不懂了。我赶去医院找她,她同事說她正在圣路易斯一间大学附院作短期培训。我像发疯似地连夜开车15个小时,赶到她受训的地方,她不仅不跟我说一句话,还把我给踢出了门,并威胁说:
“再骚扰,就报警”。
我郁闷啊,心里那个难受,甭提了。我后来又连续给她打了N次电话,都没有接听,我的留言,EMAIL也都从来没有回音。已经六个月了,我不甘心我们四年的伙伴关系就这样莫名地结束了,至少我得讨个说法,就算她不跟我好了,咱好说好散不行吗?
我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乔莎是你的忠实读者,你一定要帮我问她,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
泪断乔家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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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给“脑子XXX”的留言: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
谢谢楼下各位留鸿印
说到婚姻,有两个词总让我感动。一个是“相濡以沫”,另一个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同老”。
很渴望有那么一双手,总愿意握在手里。手握在一起,心就不会远。
说到相濡以沫,有两个场景让我记忆深刻。一个是在我总去的一家咖啡馆,每到周末,总会遇到一对老夫妻。妻子有老年残疾,坐在轮椅上,已自己不能吃饭,要丈夫一口一口的喂。有时喂的不得法了,妻子会表现的不奈烦。但丈夫仍然非常耐心,专著的,兢兢业业的喂每一口饭。专著的眼神里透出的那份情感总让我感动。我见这个场景,每个星期,每次见到都会是一样,已经有好几年了。
另一个场景发生在北京,大概是前年吧,我回去休假。记得那是个很寒冷的日子,风很大。在一家百货店的门口,要进得门去,先要迈上几级台阶。见到也是一对老夫妻,年纪都很大了,而且穿着蛮寒酸的。老先生腿脚已经很不好了,每迈一级都很艰难,晃晃悠悠,颤颤巍巍的。老太太矮矮小小的,身子骨好象已被掏空,不剩了多少力气能搀扶老先生。不过我看到的是,老太太竟是背转了身,用自己的后背象是顶一座山一样,一点一点的将老先生顶上台阶。
直到现在我仍记得老太太那一头被狂风吹乱的零乱的白发,和那弓起的身子,象一尊雕像一般。我当时真的看呆了,看得我几乎是眼泪盈出眼眶。但后来非常懊恼自己,怎么会就那么傻傻的看,竟没想起上前帮着扶上一扶。
什么叫相濡以沫。
哈哈哈哈哈,未饱,待续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