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

想要忘记的是爱,不能忘记的也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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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色的交易(8)--虹的童年(上)青岛篇

(2013-12-06 12:59:05) 下一个

       


虹的童年是在美丽的海滨城市青岛度过的。那里有蓝色的大海,红色瓦顶的房子,以及许多绿色的松树。因此构成了“红绿蓝”的青岛特色。

虽说虹出生在青岛,可是父母却不是地道的山东人。父亲名叫王保明,是正宗的东北人,长得身材高大,文质彬彬。他二十三岁参加革命,经历过解放战争,后来随部队转业到了济南,在那里认识了比他年纪小近十一岁,刚刚年满十九岁的第二任妻子一一跟随姐姐、姐夫从上海到济南法院工作的母亲。后来父亲调任青岛市担任市长秘书,母亲就跟随父亲,一起从济南来到了青岛。

母亲的名字叫王芳菲,是道地的上海人,生得小巧玲珑,白皮细肉。走在晒得黝黑的当地人中,就像一粒大米掉进了一袋麦子当中那么显眼。俩人碰巧都姓王。他们偶尔互相取笑对方,说一个只想保命,一个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而五百年前原来是一家,没准前世是亲兄妹也说不定。每每这时,父亲总会自豪地表示,没他这么肥沃的牛粪,这鲜花不见得能这么艳丽芳菲。再说,想保命也没错,那个战争年代里,子弹飞来飞去的,谁不想要保命?每每这时,母亲都会开心地笑个不停,说他自我感觉良好。

五十年代中曾流行跳舞,那时当地机关要求,凡是十七级干部以上都得学会跳舞,但是父亲偏偏不喜欢跳舞,死活不肯去学。而年轻又长得漂亮的母亲喜欢也擅长跳舞。刚刚到了新单位门口报到,手里的东西还没放下来,就被那些跳舞爱好者拉去跳舞了。

从那儿之后,母亲成了她单位系统的三朵花之一,一有外事活动,就被叫去陪外宾还有那些局长之类的老干部跳舞,常常到了午夜12点之后才回家。这引起了父亲大大的不满,有一次在母亲回家之前,故意将门锁住,把她关在了外面。

母亲当然知道父亲的不悦,加上父亲经常为市长赶稿,又忙着为机关写文章,编话剧,常常失眠,为母亲等门就更是严重影响了他的睡眠。为了不令父亲不开心,母亲在”关门“事件后就再也没有在晚上出去跳过舞。可见父亲的大男子主义有多么严重,而母亲又是多么地温柔与善解人意。

后来,虹的大姨跟大姨夫回了上海工作,母亲就变成她们家里唯一一个远在他乡生活的人。

就像是脱离了母体的婴孩一样,离开了故乡上海那熟悉的大都市环境,母亲心中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和严重的不适应。加上每天都被操着浓重口音的当地话所包围,母亲常有一种今夕不知是何年的惆怅感。

尤其是从小生长在优越的大家族里,虽然也人多嘴杂,但是有父母与姐姐的疼爱,母亲也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要不是因为她交友不慎惹了祸被父母撵出家门,她怎么都不会小小年纪就离乡背井,嫁给一个年纪比她大许多的外乡人。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上海人自以为是中国人当中的上等人,有一种莫名的自娘胎里就有的优越感 ,他们通常视上海以外的人为“外地人”,而远在江南以北的山东,更是被称为“乡下人”所在地,为正宗的上海人所瞧不起。

在周围几乎完全没有家乡人的“蛮夷之地”,母亲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尤其是与父亲将近十一岁的年纪差别,再加上北方的水土与饮食习惯的不适应,常常令母亲思念江南。

就拿吃饭这么简单的事,对母亲来说就不简单。母亲一生都离不开米饭,即使后来在北方生活了几十年,也还是没能适应北方的面食。那个年代北方的米是限量供应 的,每家每户每月只有那么一丁点,根本就不够做一家子人的主食。还好家里只有虹随母亲吃米饭,但这样的分量也还是不够。于是一向廉洁奉公的父亲不得不亲自出面,走点小小的”后门“,为爱妻买一些凭关系才能拿到的米或者干脆去黑市上买高价的大米。

而母亲则很体贴父亲,自己不喜欢吃也不会做面食,却仍然很努力地学着去做。比如父亲喜欢吃饺子,每周末母亲都要亲自动手包饺子,而她自己到最后还是要张罗着米饭,因为吃惯了米饭的肚子吃面食会感到吃不饱,而奇怪的是吃惯了面食的父亲吃米饭也会有吃不饱的问题存在。

即使母亲在诸多方面不适应,但是嫁狗随狗、从一而终的传统思想始终在她身上起作用。既然木已成舟,生米已煮成了熟饭,她也只好将就着生活下去,只是有时会绝望地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后来,母亲陆续生下了两个哥哥,又隔了将近十十年,在她接近四十岁的高龄,生下了虹。怀上虹可以说是一个意外。本来父亲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但是母亲不舍得打掉,执意要生下来。生下来之后父亲见是一个女孩儿,也很高兴。年老得女的父亲一直视虹为掌上明珠。不过,虹后来却一直耿耿于怀,并且“怀恨”在心,总是埋怨父亲当初不肯要她。

长大之后聪明伶俐的虹,更是赢得父母的欢心。她的母亲把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执意地认为虹应该去南方生活,长大成为一个地道的小巧玲珑的上海人,而不是五大三粗的北方人。尤其是一定要在上海那样的大都市里长大,像一个正宗的上海女孩子那样,讲一口正宗上海话,拥有白皙嫩滑的南方人的好皮肤,还要有一副精致风情的上海女孩特有的腔调!

而那时的虹却不理解母亲的想法与做法。对母亲执意要她远离父母去上海生活不以为然。喝青岛水长大的虹,固执地认定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青岛人,任凭怎么样的北橘南移,都不会改变她骨子里的山东人味道。

就在虹十二岁小学毕业那一年,母亲不管父亲的反对和虹的不从,硬是将她送回了上海外婆的身边。虹与母亲只是一起在上海住了半个月,就不得不难舍难分地与母亲分了手 。

母亲临走时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学习,尽快适应上海的生活,要懂规矩,懂礼貌,学做一个淑女,不要再像过去那样疯疯癫癫的,像个野孩子。另外还要照顾好外婆,有什么困难跟舅舅阿姨讲,也可以写信给她。总之,妈妈不在身边,一切要靠自己,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当时小小年纪的虹还一时不能理解妈妈的苦心,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算是安慰母亲,好令她老人家放心离去。可当母亲登上回青岛的客船,虹第一次觉得心也会疼痛。望着渐渐远去,越变越小的轮船,这种疼痛越来越紧,仿佛心要被揪出来一样。她哭了,哭得毫无顾忌。这是她头一次体会到痛苦的滋味,虽然从那之后,痛苦就经常伴随着她,令她越来越感到麻木,但是那第一次痛彻心肺的感觉,仍然一辈子都铭刻在她的心上,以致于等她长大些,第一次写诗,写的就是那次的疼痛。

她还记得那首诗的题目叫《离别》。

离别里,是妈妈难忘的温柔
她把思念别在胸襟
却不小心
刺破了心口

轻轻地叮嘱
转过身吧
轻轻地往前走
可是泪水,可是泪水
早温湿了心口

遥远的回头
遥远的挥手
渡口边的思念
还别在胸口

(备注:此诗由文学城网友Closeby提供,谢谢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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