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之春
朔風
與南方相比,北方不但四季分明,連春天也有明顯的三個時令,即是初春、仲春和暮春了。
早春二月,春寒料峭。初春從殘冬中複醒過來,象半空中懸浮的雲,忽冷忽暖,飄忽不定,分不出是冬還是春。清代女詞人李清照對此體會頗深:“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在人們半信半疑中,春已悄然起步, “踏青”時節到了。“踏青”習俗流傳千年,似乎南北都有,但我覺是應是北方最爲適宜。南方四季的葱綠,人已司空見慣,早已沒有了新意,從嚴冬裏熬過來的北方人,見到春天的第一抹綠色,或準確地說是青色,乍然一驚,萬物復蘇,小草初上,惠風和煦,在暖陽裏曬一曬,似乎能聞到太陽的味道。沒有經歷過嚴冬的人,是體會不到這份驚喜的。
挑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携三五知己,漫步田壟、河畔,鄉間小路,踩著軟綿綿的青草,賞著春,數著綠,折一枝柳條把玩在手,仿佛整個春天挽在了臂彎;手巧的還可以把嫩嫩的柳枝搓軟,抽出藕白的筋骨,空筒的柳皮做成柳笛,含在口中吹,裊裊笛音在曠野裏蕩漾。若是春雨淅瀝,一人沿著小河邊溜達,別有一番情趣。可能是沈睡了一冬不生水草的原因,春天的河水格外青,格外藍,波光瀲灩,清瑩澄澈。“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却無。最是一年好去處,絕勝烟柳滿黃都。”韓愈的《初春小雨》寫出了初春似有似無的美妙。 仲春暮春,萬紫千紅,文人騷客,詩請奔放。“春來江水綠如藍”;“紅杏枝頭春意鬧”;“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詩人筆下的江水、細雨、紅杏、楊柳恰如一幅春潮涌動的圖畫,生動可愛,撲面而來。當然,春天也有照顧不周的地方。古代邊塞詩人對遲來的春天就頗生怨恨,“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春天惹人醉,古今無不同。懷春的大家閨秀、思春的宮女、恨春的怨婦, 皆因春天惹出了春思、春愁、春怨。“宮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柳色新,悔叫夫婿覓封侯”,寂寞難耐的留守夫人,竟因無人陪伴賞春而暗悔讓丈夫覓取功名“打起黃鶯兒,莫叫枝上蹄,蹄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鶯蹄碎夢,孤女思夫心切,夢中而不得見,把怨恨撒到清麗婉轉的黃鸝身上,叫人好生憐惜。春天,不僅僅使女人傷感,男人也不例外。宋代大詞人陸游,游春時偶遇昔日戀人,面對“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城柳”,徒嘆“東風惡,歡情薄”。陸游在愛情面前尚不如有的少女膽大、狂熱、追求執著,“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弃,不能休。”同是面對綠肥紅瘦的春天,遭遇不同的人心境迥异之大,另人扼腕。春天也惱人啊。
“一年之計在于春”,春種、夏長、秋收、冬藏,植物生命的輪回,起點從春開始。田間、地頭、溝旁、河畔,處處是農民春耕忙碌的身影,他們在播種著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