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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沈决战看锦州,锦州攻坚看塔山!":浴血战塔山(上)(中) (下)zt

(2012-02-29 20:33:25) 下一个

浴血战塔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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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东北野战军以5个主力纵队、16个主力师再加上炮兵纵队主力,共计25万大军,在迅速扫清 锦州外围之后,对锦州国民党守军发起总攻,仅仅用31个小时,就攻占锦州、全歼守敌,从而开启了整个辽沈决战的胜利之门。然而,在我军打响攻锦之战后,蒋 介石面对辽沈危局仍不甘心,还要作“困兽之斗”,再次亲自飞临沈督战,越过东北战区指挥官卫立煌,直接部署“东西对进”的援锦之战。一方面,抽调国民党军 沈阳主力组成西进兵团——廖耀湘兵团,出沈阳西进增援锦州;另一方面,又从华北战区傅作义部抽调部分主力(侯镜如部),加上原有锦西地区守军(阙汉骞 部),组成东进兵团——侯镜如兵团,从锦西、葫芦岛东进增援锦州。蒋介石的意图很清楚:以锦州守军吸引、消耗我军主力于坚城之下,以东西对进的廖耀湘兵团 和侯镜如兵团对我攻锦大军实施东西夹击,一举击破我军主力于锦州城下,重新夺回东北战场的主动权。
面对国民党军气势光汹汹的东西两路援锦大军,我军将如何应对?如何能够在我攻锦大军扫清外围、攻取锦州的全过程(战前预计至少需要“一星期内外”的时 间)中,坚决地堵住东西两路来援之敌,使其不能接近锦州,以确保我军主力攻锦作战的顺利实施,这无疑是东北我军最高指挥员在辽沈决战的关键时刻必须加以重 点关注的问题之一,其重要性仅次于“能否顺利攻占锦州”。
在东西两路来援之敌中,如果说由廖耀湘指挥的西进兵团,由于距离锦州路程较远,加之廖耀湘本人的援锦决心也不太坚决,故而其对我攻锦大军所构成的威胁 暂时不算太大的话,那么,由侯镜如指挥的东进兵团,由于其从锦西出发,经由塔山、高桥到达锦州城下的距离仅有50余千米,加之蒋介石本人亲临葫芦岛督战, 因此,其对我攻锦大军马上就构成了直接的重大威胁。塔山防线一旦有失,侯镜如兵团10万大军大半天时间就可以扑到锦州城下(从塔山到锦州仅有30多千 米),正在进行锦州攻坚战的东野主力就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届时,一直犹豫观望、徘徊不前的廖耀湘兵团也会立刻猛扑过来,这种“东西夹击、内外夹攻”的 态势一旦形成,辽沈决战的最终战局发展将很难预料!
因此,辽沈决战的关键在锦州,而锦州之战的关键在塔山。实际上,在我军东野主力南下北宁线前后,尤其是在锦州攻坚战的过程中,林彪之所以一直迟疑不定、犹豫不决,最为担忧的问题实际上就是这样两个:其一,锦州能不能确保攻得下;其二,塔山能不能确保守得住。
在本文中,我们就来一起回顾一下当时驻守塔山防线的我东野第4纵队和第11纵队的广大官兵,尤其是直接防御塔山防线正面阵地的第4纵队,如何在六天六 夜的塔山阻击战中浴血奋战、死守塔山,以自己坚定的防御作战铸就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钢铁防线”,成功保障了锦州攻坚战的顺利进行,打开了辽沈决战的胜利之 门。

林彪为什么挑选四纵守塔山防线?

1948年10月3日,东北野战军首长根据国民党军两大主力兵团东西对进、增援锦州的战场态势,对我军的整个战役部署进行了如下调整:以第2、第3、 第7、第8、第9纵队及第6纵队第17师共16个师和炮纵主力共25万人,攻歼锦州之敌;调第1纵队主力南下进至高桥地区为战役总预备队;以第2兵团司令 员程子华、政委黄克诚指挥第4、第11纵队和冀察热辽军区2个独立师位于锦西以北的塔山、虹螺山一线,构筑坚固阵地,坚决阻止锦西方面之援敌;以第5、第 10纵队、第6纵队主力、第1纵队第3师、独立第2师、内蒙古军区骑兵第1师,位于彰武、新立屯以东地区,阻击敌廖耀湘兵团;将第12纵队自长春方向南调 通江口,视机会转用于南面,并又先后增调5个独立师,连同原围城的6个师及内蒙古军区骑兵第2师共12个师,统由第1兵团司令员肖劲光、政委肖华指挥,继 续围困长春。
其中,特别是针对蒋介石从华北战区抽调5个师增援葫芦岛的最新情况,我军对锦西、葫芦岛来援之敌的阻击部队,在原来部署的第11纵队加2个独立师的基 础上,林彪又特意将东北野战军“五大主力纵队”(第1、第2、第3、第4、第6纵队)之一的第4纵队,重重地压在了塔山防线上,并且将其用于塔山防线的正 面——最重要、也是最艰苦的防御方向上。
平时很少口出重言的林彪,此时,甚至讲出了这样的狠话:塔山必须守住!拿不下锦州,军委要我的脑袋!守不住塔山,我要你的脑袋!
那么,这支在危急关头被东北野战军首长亲自点将、用来死守塔山的英雄部队——东野第4纵队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为什么林彪会挑选这支部队来确保塔山防线的稳定、从而确保锦州攻坚战的顺利实施呢?
扬名新开岭 在东北解放战争的战史上,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称得上是一支做出过特殊贡献的部队。
抗日战争结束后,我军刚刚出关抢占东北的初期,从整个东北战局来看我军还处于战略防御的被动局面,仍然面对着国民党军强大的战略进攻。就在这种对我军 相当不利的战场态势下(当时是国民党军追着我军在打),当时主要在南满地区作战的东北民主联军(东北野战军的前身)第4纵队,就先后取得了两场战役的重大 胜利,使我军在东北战场上的士气为之一振。
第一次战役是“鞍海战役”,即鞍山海城战役。1946年5月25日,就在国民党军刚刚攻占长春、正在继续向吉林发展进攻时,第4纵队突然发起“鞍海战 役”,首先一举攻占鞍山,全歼滇军第60军第184师的1个团;接着,第4纵队乘胜南下海城,迫使第184师师部和1个团起义;最后,第4纵队又攻占大石 桥和营口,歼灭了第184师最后1个团。国民党军第60军,是参加过台儿庄会战的滇军头等主力部队,是很能打的部队。面对滇军第60军的主力师第184 师,第4纵队能够三战三捷,一举将其几乎全歼,实属难得。正是由于南满“鞍海战役”的胜利,当时东北战场国民党军主将杜聿明,被迫将正在进攻北满我军的新 编第1军等部主力南调,回援南满,从而大大减轻了其对北满我军主力的压力。
第二次战役是“新开岭战役”,在我军的战史上更为经典。1946年10月31日~11月2日,面对杜聿明调集的8个主力师、10万大军对我南满根据地 大举进犯,第4纵队在辽东山区一个叫做“新开岭”的地方,以“诱敌深入”的战法,一举围歼了号称“千里驹师”的国民党军第52军第25师,歼敌8 900余人。这是在东北战场上我军首次一次性歼灭国民党军整建制部队。
第25师是国民党军当时在东北战场上的头等主力师、王牌师之一,是杜聿明原来带过的老部队,也是在抗日战场上战功卓著的部队,其“千里驹师”的称号完 全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早在1933年长城抗战时,当时归第17军指挥的第25师(师长关麟徵、副师长兼主力旅旅长杜聿明),作为参加长城抗战的唯一一支 “中央军”主力部队,在古北口地区与日军血战三昼夜,师长关麟徵负伤后由副师长杜聿明代替指挥,毙伤日军2 000余人(第25师自身也伤亡4 000余人),给予“九·一八事变”后骄横不可一世的日军以迎头痛击,被日军方面称之为“激战中的激战”!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在1938年3月~4月的台儿庄会战中,在来犯的日军矶谷师团(第10师团)与中国军队台儿庄守军展开激战、战局陷入胶着状态的 关键时刻,第25师在第52军(军长关麟徵)的编成内,作为李宗仁将军指挥的第五战区的主要反击兵力,从侧后对日军矶谷师团发起反击,并对其实施反包围, 与台儿庄守军孙连仲部内外夹击,一举击破日军矶谷师团主力,歼灭日军1万余人(整个会战歼灭日军2万余人),取得了闻名中外的“台儿庄大捷”。第52军军 长(也是第25师的老师长)关麟徵,也因此战获得了“关铁掌”的美誉。
面对“千里驹师”这样一支齐装满员、战功卓著的国民党军“王牌师”,当时的民主联军第4纵队,组建时间不长,武器装备落后,兵员很不充实,在东北战场 上我军最早几支主力纵队中,最多也只能算得上是主力部队中的一个“小兄弟”。但就是这样一支部队,在国民党军大兵压境的危急关头,居然敢于把进攻南满的国 民党军主力师——第25师引诱到新开岭地区,敢于仅仅以“3:1”的兵力对比,就对其展开围歼战。实际上,这所谓“3:1”的兵力对比,还是按照双方师一 级建制来算的;如果按照双方团一级建制来计算,最多算是“2:1”;如果按照双方的战场火力对比来计算,连“2:1”都不到!
就是这样的仗,第4纵队也敢打,而且打赢了!经过3天激战,第4纵队全歼了国民党军这个“千里驹师”。这一仗,不仅震动了南满,而且也震动了整个东北战场,第4纵队一战成名!
“新开岭战役”结束后,东北战场国民党军主将杜聿明对于自己带过的老部队被全歼感到痛心疾首,发出了如下的悲叹:
“今天,我们应该切戒骄傲,对共军战力千万不可再存轻视心理,这次第25师疏忽冒进……以致全部被歼灭。第25师这样好的部队,如此下场令人痛心至极!如果大家今后都像第25师,就会亡党亡国!”
“鞍海战役”和“新开岭战役”,堪称我军在东北战场上最早的两次“大捷”!在当时对我军极端不利的战场态势下,这两次“大捷”的价值显得弥足珍贵。而作为这两次“大捷”的“始作俑者”,第4纵队打大仗、打恶仗的决心和功力,由此可见一斑。
擅长打防御 除了“鞍海战役”和“新开岭战役”的辉煌战史外,林彪当时之所以挑选第4纵队来死守塔山,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第4纵队的防御能力,尤其是坚守防御能力相当强。
还是在当年的南满战场上,“新开岭战役”结束后,稍事整补之后的国民党军再次调集重兵,先后四次对我军南满根据地的核心地区——临江地区发起大规模进 攻,企图“先南后北”,首先,一举击破南满我军主力,解除其北进的后顾之忧,而后,再全力向北满我军主力进攻,毕其功于一役,最终解决“东北问题”。
从1946年12月~1947年4月,面对国民党军的大举进犯,东北我军北满主力(林彪直接指挥)与南满主力(陈云、肖劲光指挥)紧密配合,展开了历 时数月之久的“三下江南、四保临江战役”。其中,最为困难、也最为艰苦的作战,当属南满我军(当时的辽东军区)所进行的前后四次“临江保卫战”。
第4纵队作为当时南满我军仅有的两个主力纵队之一,与第3纵队并肩作战,在兵力不足、粮弹奇缺的困境之中,凭借南满根据地仅存的最后一点点依托之地 ——仅靠中朝边境的临江、蒙江、抚松、长白等四个小县(22万人口要养活近6万人的部队),四保临江,死保临江!最终,打赢了这场异常惨烈的“临江保卫 战”,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拼死保住了我军在南满地区的战略立足点,从而为整个“三下江南、四保临江战役”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三下江南、四保临江战役”之后,国共双方攻守互换,东北战场上的战略主动权从此易手!
在《东北三年解放战争军事资料》中,对东野第4纵队有这样的评价:
“战斗作风勇敢,不太讲究战术,过去战役中参加进攻及攻坚战斗较少,担任阻击、打援、防御之艰苦的战斗任务较多,参战次数最多,干部战士伤亡很大,部 队作战决心很顽强,不怕伤亡不叫苦,执行命令坚决,善于打阵地战,也能打运动战,在防御战斗中有顽强的战斗力。”这样一种评价,在东北野战军的主力纵队中 是不多见的,尤其是其中关于防御能力的高度评价,可谓是凤毛麟角!
胶东子弟兵 在东北战场的黑土地上创造了如此辉煌战绩的第4纵队,到底是一支具有什么样传奇经历的部队呢?
第4纵队前身是1945年奉命随罗荣桓元帅挺进东北、闯关东的原八路军山东军区所属胶东军区的两支主力部队——山东解放军第5师(主力)和第6师。这是一支在胶东大地上土生土长起来的部队,是许世友将军(时任胶东军区司令员)直接带出来的部队。
抗日战争胜利后,胶东军区的“第一代”第5师和第6师,由当时的胶东军区副司令员吴克华率领,挺进东北,后改编为民主联军第4纵队(即后来的东北野战 军第4纵队);胶东军区的其余部队,则随军区司令员许世友将军留在了山东战场上。老一代的第5师和第6师挺进东北之后,胶东军区很快又组建起了新一代的第 5师和第6师。在三年多之久的解放战争中,胶东大地上先后组建了“四代”第5师和第6师,并且先后拉出了华东野战军的两大主力纵队——聂凤智的第9纵队和 周志坚的第13纵队。这也就是后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27军(原华野第9纵队)和第31军(原华野第13纵队)都将第四野战军第41军(原东野 第4纵队)视为“老大哥部队”的道理所在。
胶东大地,英雄辈出!“太平我不来,我来不太平!”以这一句豪言壮语闻名于世的许世友将军,在我军开国的高级将领中堪称一员虎将、一员猛将。由许世友 将军在八年抗战中一手带出来的胶东军区的“第一代”第5师和第6师,其战斗实力之强悍、其战斗意志之坚定、其战斗精神之顽强,是绝对不容小视的。
因此,对于东北战场我军的两位最高指挥官“林、罗”而言,无论是林彪——当年八路军第115师(后来的八路军山东军区是以挺进山东的第115师主力为 骨干组建)的老师长,还是罗荣桓(在林彪负伤离开前线后担任第115师政治委员兼代师长,直接率领第115师主力东进山东,组建山东军区并长期担任山东军 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对于第4纵队这支“胶东子弟兵”的现实战斗力和潜在战斗力,尤其是打大仗、打恶仗的能力都心知肚明。
所以,当国民党军大举增兵葫芦岛的消息传来,在辽沈决战的关键时刻,在塔山防线决不允许有任何闪失的紧要关头,对于东北我军最高指挥官的“林、罗”来讲,挑选第4纵队这支具有“死战不退”精神的猛虎部队来死守塔山,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必然选择。
“林、罗”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虎啸塔山!


 


浴血战塔山(中)


塔山阻击战:无险可守!

所谓“塔山防线”,东起渤海湾的打渔山岛,经塔山、白台山一直向西延伸至虹螺山一线,全长30余千米。其中,以塔山村为中心,东起打渔山岛、西至白台 山10余千米的防御正面,由第4纵队负责防守,这里既是国民党军东进兵团增援锦州的主要进攻方向,也是我军整个塔山防线的防御重点;白台山以西至虹螺山 20余千米的防御正面,由于地势险峻、不便进攻,由第11纵队负责防守。
第4纵队负责防守的塔山村东西10余千米的防御正面,之所以在塔山阻击战中成为敌我双方争夺的焦点,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是扼守要冲,是必经之路。当年的塔山,虽然是一个仅有百余户人口的小村,但却紧紧扼守住了从锦西通往锦州的交通要道,其中,从锦西通往锦州的公路就 从塔山村中通过,与公路并行的铁路则从塔山村以东约1千米处通过。国民党军的大兵团行军作战,不可能离开公路、铁路这样的交通线,因此,对于我军而言,只 要塔山村在手,就堵住了国民党军东进兵团增援锦州的必经之路。
二是地势平坦、易攻难守。从我军方面来看,第4纵队10余千米的防御正面,在地形上只能算是中等起伏地,地势平坦。塔山村以东(铁路沿线)仅有一些小 丘陵地;塔山村以西的白台山,虽然是整个防线的制高点,但其海拔也不过区区261米;尤其是扼守公路要冲的塔山村,其东西两侧各约1千米左右的距离内全部 是开阔地,可谓“一马平川”,除了有一条30多米宽的小河(原名“饮马河”,塔山阻击战后更名为“胜利河”)从塔山村西南流过,勉强可以算作一道障碍以 外,根本就无险可守!如果从敌军方面来看,塔山村以南的影壁山和大小东山等制高点全部为国民党军占据,对我军据守的塔山村形成“居高临下”之势,我军的防 御阵地在敌军眼里一览无遗,而且处于敌军炮火的完全覆盖之下。我军第4纵队的防御阵地,是典型的“易攻难守”。
三是紧靠渤海、便于支援。国民党军战前之所以根本没有把塔山防线放在眼里,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依仗他们独有的海空火力优势,尤其是精度较高的海军舰 炮火力支援。我军第4纵队据守的塔山防线紧邻渤海湾,国民党海军的大型舰艇可以直接开到我军防御阵地的正面,甚至是侧后,凭借其大口径舰炮的火力优势一 “重庆”号巡洋舰上的152毫米主炮与我军装备最大口径的美制105毫米榴弹炮相比优势明显,对我军处于一马平川上的防御阵地实施“毁灭性”的火力打击。 我军本已“无险可守”的塔山防线,将处于国民党陆、海两军炮火的联合打击之下,其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可想而知。
因此,如果说我军第4纵队据守的塔山防线,是堵住了国民党军东进兵团增援锦州的“大门”的话,那么,直接扼守公路、间接以火力控制铁路的塔山村,就是这扇“大门”上至关重要的一道“门闩”,其地位之于辽沈决战之重要,绝不亚于当年诸葛亮出祁山时之“街亭”!
塔山本无山!面对无险可守、易攻难守的地形条件,面对短时间内仓促构筑的简陋防御工事,第4纵队从10月6日起才开始在塔山村、铁路桥、白台山一线构 筑防御工事。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是依靠什么来确保塔山防线“坚不可摧”的呢?恐怕我们只能从敌我双方各种因素的“对比”中来寻求答案。

兵力对比:难分伯仲

毫无疑问,在惨烈的塔山阻击战中,特别是在第4纵队的主要防御方向上,我军确实是在以劣势兵力阻击敌军优势兵力的进攻。但是,这个“劣势兵力”与“优势兵力”之间到底相差多少,却是一个值得认真研究的问题。
对于塔山阻击战中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以前的战史研究中曾经有这样一种说法:我军第4纵队以1个纵队(军)、3个师的兵力,抗击国民党军东进兵团4个 军、11个师的进攻,按照军、师级建制计算,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为4:1。这种相当悬殊的兵力对比,虽然有力地“渲染—了塔山阻击战的激烈程度,但是,就 塔山前线当时敌我双方的实际情况而言,这种说法未免有失偏颇。
首先,国民党军东进兵团虽然在编制序列上有4个军(第39军、第54军、第62军、第92军)、11个师,但是,由于其中第39军(2个师)于10月15日才抵达葫芦岛,根本未能赶上参战,所以,国民党军实际参加进攻塔山作战的兵力只有3个军、9个师。
其次,如果从整个塔山防线(东起打渔山岛、西至虹螺山)的全局来看,我军参战兵力就不是1个纵队、3个师,而是2个纵队3L2个独立师,即第4、第11纵队和冀察热辽军区2个独立师。共8个师的兵力。
因此,如果按照师一级建制计算,塔山阻击战敌我双方的总体兵力对比就不是4:1,而是9:8。在我军的8个师中,固然有战斗力稍弱的2个地方独立师 (与野战纵队的主力师相比);在敌军的9个师中,也有2个刚刚由“游杂武装”(地方保安团队、交警部队等)拼凑起来的“暂编师”——暂57师、暂62师, 其中,原来隶属于新6军的暂62师,还是刚刚被我军歼灭过、正在重新组建的部队。如果再考虑到敌我双方主力师的满员程度——此时的国民党军即便是头等主力 师,其员额也几乎没有超过1万人的,而东北我军野战纵队所属的主力师,其员额通常都在1万人以上(有些头等主力师甚至超过1.5万人),塔山阻击战中敌我 双方的总体兵力对比,应该说是大体相当、难分伯仲,国民党军只是略占优势。如果有人认为:我军第11纵队和2个独立师由于基本上没有参战,因而其兵力不能 计算在内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实际上,我军第11纵队所防守的白台山以西至虹螺山的20余千米防御正面,虽然不是整个塔山防线的防御重点,但却构成了第4纵队翼侧的重要屏障。有第 11纵队守在这里(地形险峻、易守难攻),敌军就只能从正面强攻我军第4纵队的防御阵地;如果没有第11纵队守在这里,敌军在对我军第4纵队的防御阵地久 攻不下之时,就可能从白台山以西对我军实施迂回包抄,从而使主要防御方向上的第4纵队面临腹背受敌的困境。
不仅如此,我军第11纵队及2个独立师的数万大军在塔山防线的西段盘马弯弓、引而不发,还对国民党军东进兵团的后方依托一一锦西、葫芦岛构成了严重的 翼侧威胁,使其因有“后顾之忧”而始终不敢倾其全力对我军进攻,从而对国民党军的正面进攻起到了极大的牵制作用。10月13日,即使到了塔山阻击战最为激 烈的一天,国民党军东进兵团也只动用了5个师的兵力用于进攻我军塔山防线(其中还包括1个师的预备队),其余4个师仍然用于后方守备。
所以,仅仅凭借第4纵队3个师的兵力,无论如何也是难以守住30余千米长的塔山防线的,第11纵队和2个独立师以自己特殊的方式为塔山阻击战的胜利做出了重要贡献。
虽然敌我双方的总体兵力对比差距不大,但是,由于国民党军是主动进攻的一方,可以在其选定的主要进攻方向上集中使用兵力,以达成局部优势,所以,如果 仅就我军第4纵队防守的塔山村东西10余千米的防御正面来讲,我军在防御一线仅以1个多师的兵力——第12师加强第10师第28团,每天抗击国民党军 2~4个师兵力的轮番进攻,局部的兵力对比有时还是较为悬殊的。

火力对比:今非昔比

在国内战争的战场上,国民党军曾经长时期地拥有着巨大的火力优势——地面有坦克重炮、天上有飞机、海上有军舰,曾几何时,共产党军队只能以血肉之躯与 之相搏杀。然而,当战争的脚步走到1948年时,国共两军之间长期存在的这种巨大的战场火力差距,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在东北战场上尤其如此。除了暂 时没有海军和空军之外,共产党军队已经组建起了强大的炮兵部队,在陆军的炮兵火力方面,已经有能力与国民党军展开面对面的“火力对抗”。
在塔山阻击战中,进攻塔山的国民党军——东进兵团,其本身并非一个建制兵团,纯属是为了执行增援锦州的任务而从各处临时抽调兵力仓促组建的一个“临时 兵团”,虽然指定华北战区的第17兵团司令官侯镜如统一指挥,但连侯镜如本人的嫡系部队——第92军也只来了1个师,更不用说其他兵团直属部队了。所以, 所谓“东进兵团”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兵团”,根本没有任何兵团直属的炮兵部队和战车(坦克)部队来支援其进攻作战,其所有的炮兵火力都来自于其下属的各个 军、师所属炮兵。在这一点上,东进兵团根本无法与廖耀湘的西进兵团相比,因为后者毕竟是在廖耀湘第9兵团的基础上扩编起来的。
详细查看一下塔山之战中国民 党军东进兵团的编成表就会发现:东进兵团下属各军、师所拥有的大口径火炮(山炮、野炮、榴弹炮)数量,远远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强大。以东进兵团中装备最 好的第54军(这也是东进兵团中唯一的“全美械军”)为例,其军属炮兵编有1个105毫米榴弹炮营(12门),其所辖的各师中只有第8师和第198师是 “美械师”,师属炮兵各编有1个75毫米山炮营(12门),全军共装备有105毫米榴弹炮12门、75毫米山炮24门。在塔山之战中,第54军军长阙汉骞 为了保存实力,军属炮兵实际上只有1个炮兵连(4门)参战。除了第54军以外,侯镜如从华北带来的第92军是个“半美械军”,其军属炮兵只有1个76毫米 野炮营。至于林伟涛的第62军,由于是粤系部队,根本就与“美械”无缘,其炮兵火力与前两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综上所计,塔山之战中国民党军东进兵团的大口径炮兵火力为:105毫米榴弹炮12门(实际参战4门)、76毫米野炮12门、75毫米山炮24门。
相比之下,东进兵团对面的我军炮兵火力却早已今非昔比。此时的东北我军,已经拥有了一支强大的炮兵部队,不仅东野总部编有1个炮兵纵队(下辖数个炮兵 师),而且东野所属的12个步兵纵队也都有自己的“军属炮兵”,特别是其中最老的5个主力纵队——第1、第2、第3、第4、第6纵队,每个纵队都编有1个 炮兵团,其所属的每个主力师都编有1个炮兵营。
以国民党军东进兵团的主要对手——直接扼守塔山防线的我军第4纵队为例,据1948年8月(南下北宁线之前)的统计,东野第4纵队炮兵共装备有105 毫米榴弹炮3门、76毫米野炮10门、75毫米山炮26门,此外,竟然还装备有高射炮10门(这将直接遏制国民党军空中优势的发挥)。
不客气地说,仅以我军第4纵队的炮兵火力,就足以与国民党军整个东进兵团的炮兵火力相抗衡,虽然说不上占有优势,但也绝不至于吃亏。然而,这还不是塔 山阻击战中我军参战炮兵的全部。担负白台山以东次要方向防御任务的东野第1l纵队炮兵,其实力虽然远不能与第4纵队相比(大口径火炮仅有9门75毫米山 炮),但在激烈的炮战中,毕竟可以作为第4纵队炮兵的有力帮手。此外,作为东野“总预备队”的第1纵队,就蹲在塔山背后不远处的高桥,其纵队炮兵团的实力 丝毫不亚于第4纵队,关键时刻完全可以作为第4纵队炮兵的强大后盾。
正因为如此,在六天六夜的塔山阻击战中,“有恃无恐”的我军第4纵队炮兵,不仅能够以强大火力大量杀伤进攻中的敌军步兵,而且能够与国民党军炮兵展开 大规模的炮战,甚至能够以大口径火炮的直接瞄准射击逼退国民党海军的战舰,以高射炮的对空射击遏制国民党空军的战机,从而使我军一线防御部队承受的压力大 为减轻。这种规模和强度的炮兵作战,在我军坚守防御作战的历史上也是前所未有的。
塔山阻击战结束后,第4纵队炮兵团被授予“威震敌胆炮兵团”荣誉称号。

士气对比:为谁扛枪

在六天六夜的塔山阻击战中,除了兵力、火力这些可以“量化”的对比因素之外,敌我双方军心士气的对比,也是一个绝对不容忽视的关键因素。尤其是在塔山 防线这种“无险可守、易攻难守”的地形条件下,敌我双方都只能梯次使用兵力,前沿部队要承受巨大伤亡,敌我双方在战斗精神和战斗意志上的较量,将最终决定 塔山阻击战的成败。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敌我双方军心士气的对比,说到底,就是一个“为谁扛枪、替谁打仗”的问题。恰恰是在这个问题上,国共两军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解决军队的军心士气,共产党有两个“法宝”:解放区的“土地改革”、解放军的“诉苦运动”。当时的中国还 是个农业国家,国共两军的绝大多数官兵都来自于农民,而农民最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土地——能否拥有自己的土地。在全国各大解放区中,东北解放区是最早大面积 开展土地改革并最先基本完成土地改革的解放区。千百年来渴望拥有自己土地的梦想,一旦变成了现实,中国农民对于这个政权的拥护,对于这支军队的爱戴,对于 今天的我们来讲是很难想象的。
早在我军“闯关东”的初期,1946年2月的“秀水河子战斗”之前,林彪就曾经派自己的秘书季中权,带领几个战士在秀水河子以北的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口 的小村子,搞了一次微型的“土地改革试验”。前后还不到10天的时间,只是把地主家里的粮食分给了农民,甚至连土地还没有来得及分,但就是这样一次名不副 实的“土改试验”,就把村里的群众全都发动起来了。“秀水河子战斗”期间,只有几十户的小村子,一下子居然出了20多副担架支援前线。仅此一例,就足以使 林彪认定:东北战场的仗我们能打赢,东北早晚是我们的!此后,东北解放区的土地改革随即大面积展开。
分给了农民土地,再发给他一支枪,让他去保卫自己的土地,这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保卫胜利果实”,是当时解放区叫得最响、也最能鼓舞人心的口号。据《东北三年解放战争军事资料》的记载和统计,在前后三年的解放战争期间,在东北的黑土地总共有1445907名翻身农民参加了共产党军队,足以组建两支强大的东北野战军!
到1948年上半年,东北解放区的土地改革基本完成。1948年9月,东北战场上打响了辽沈决战。解放区搞了一个“土地改革”。解放军又搞了一个“诉苦运动”,一苦一甜,忆苦思甜!强烈的对比与反差,不仅极大地鼓舞了农民出身的广大共产党军队官兵的战斗精神和战斗意志,而且也彻底地瓦解了同为农民出身的广大国民党军队官兵的战斗精神和战斗意志。一场仗打下来,大批的国民党军官兵成为了解放军的俘虏。一场《白毛女》演下来,台下早已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国民党军俘虏,马上就成为了解放军的补充兵员——当时叫“解放战士”,身上的军装甚至还来不及换,那颗心早已经是共产党的了。
以前总说蒋介石是“运输大队长”,实际上,蒋介石之所以得到“运输大队长”的雅号,绝不仅仅是因为他向共产党军队“输送”了大量先进的武器装备,更重 要的是,他还向共产党军队“输送”了大批训练有素的“优质兵员”。坦率地说,“解放战士”的军事素质一般都远远超过刚刚入伍的翻身农民。这才是最可怕的! 随打随补,即俘即补,共产党军队象“滚雪球”一样越打越多!据说,在辽沈决战结束之际,即我军占领沈阳的第二天,“林、罗、刘”来到东北我军的头等主力师 ——第2纵队第5师看望部队,与第5师政委石瑛之间有如下的一番谈话:
罗荣桓问:“谈谈部队的伤亡情况。”石瑛答:“团以上干部伤亡11人,连排干部伤亡人数比编制人数还多,全师共伤亡7 800多人。”罗荣桓问:“现在还有多少人?”石瑛答:“部队南下(北宁线)时有1.6万人,现在还有1.7万人。”刘亚楼脱口而出:“这不都是俘虏 吗?”共产党军队在黑土地上最能打仗的头等主力师、王牌师,此时此刻,简直就是一个“俘虏师”、“解放师”!但他仍然是一个主力师、王牌师!
值得一提的是,这场以“诉苦运动”为代表的、极大地鼓舞了我军、极大地瓦解了敌军的“新式整军运动”,其最早的发端,还是自发地产生于黑土地上的民主联军第3纵队——与塔山阻击战的主角第4纵队同为当年辽东军区的两大主力。
由此,塔山阻击战的战场上敌我双方在军心士气方面的对比已经不言而喻。共产党军队的广大官兵,是为了“保卫胜利果实”而死打硬拼,用来鼓舞士气的最高 奖赏是“入党”和“立功”。国民党军队的广大官兵,根本不知道“为谁扛枪、替谁打仗”,唯一能够用来鼓舞士气的就只剩下“钱”了。我们在很多影视作品中都 看到过这样的镜头:每次到了决战的关键时刻,国民党军为了鼓舞士气,都会抬出成筐的银元作为“悬赏”,谁参加“敢死队”就现场给钱。实际上,在当年塔山阻 击战的战场上,国民党军甚至连银元这样的“硬通货”都舍不得拿出来,用来“悬赏”组建“敢死队”的竟然还是臭名昭著的“金圆券”。熟悉当时中国经济情况的 人都知道,对于已经完全陷于崩溃状态的国统区战时经济而言,这时的“金圆券”已经无异于一堆废纸!正因为如此,当时国民党军中很多士兵和下级军官都公开地 说:“给老子多少钱,老子就打多少钱的仗!”
“金圆券”Vs“军功章”!这就是塔山阻击战中敌我双方军心士气的对比!

战术对比:优劣明显

战争,不仅仅是交战双方实力的较量、士气的较量,也是交战双方指挥艺术的较量。在六天六夜的塔山阻击战中,敌我双方在兵力部署和战术运用上,优劣之势极为明显。
就我军方面而言:针对塔山防线“无险可守、易攻难守”的地形条件和“正面狭窄、容量有限”的战场条件,我军第4纵队首长打破常规,没有采用一般防御作 战中通常采用的“后三角”兵力部署——即第一梯队部署两个作战单位(师)、第二梯队部署一个作战单位,而是采用了一般防御作战中很少采用的“前三角”兵力 部署。在东起打渔山、西至白台山的一线防御阵地上,我军第4纵队只部署了1个师(第12师)的兵力,其中,各以1个团的兵力分别坚守塔山村(第12师第 34团)和白台山(第12师第36团)这两个防御要点;我军第4纵队主力2个师,全部部署在了二线防御阵地,其中,纵队的主力师——第10师部署在了塔山 村的背后,第11师则部署在了白台山的背后。这样,就在第4纵队防守的塔山防线东段形成了“前轻后重”的兵力部署,尤其是在塔山村、白台山这两个主要防御 方向上,都形成了前面放上1个团、后面堵上1个师的防御态势。
第4纵队首长之所以采用这种“前轻后重”的兵力部署,一是考虑到我军在塔山防线仓促组织防御、工事简陋而且完全暴露在敌军居高临下的炮火覆盖之下,在 一线阵地少放兵力,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一线部队的伤亡,有利于保存己方的有生力量;二是考虑到塔山防线地势平坦、无险可守,敌军一旦突破我一线防御阵地 (这种情况可能不断出现),我军必须在二线阵地保持充足的兵力,不断组织强有力的反击作战予以夺回,从而确保塔山防线的稳定。可以说,我军第4纵队从一开 始就没有打算“守”塔山,而是在“战”塔山!
此外,在塔山村、白台山这两个主要防御方向中,第4纵队首长始终以地形条件最为不利、因而也是最容易被敌突破的塔山村方向,作为整个塔山防线的防御重 点。一线部队中,负责坚守塔山村的,是第12师的主力团——第34团;二线部队中,部署在塔山村背后、随时准备用于反击的是第4纵队的主力师——第10 师。经过前两天(10月10日、11日)的防御作战,当发现一线防御部队第34团损失较大、兵力不足时,纵队首长及时从二线部队中抽调第10师的主力团 ——第28团,用以加强一线的防御力量、强化塔山防线,接替了原来由第34团坚守的塔山村以东的防御阵地(重点是铁路桥),第34团则收缩兵力、集中防守 塔山村及以西的防御阵地(重点是公路)。这样,第4纵队2个主力师的2个主力团并肩作战,死守塔山!
实战证明,依托这种兵力部署“前轻后重”、防御重点“东重西轻”的防御态势,我军第4纵队以一线部队的坚守防御与二线部队的连续反击相结合,在六天六夜的塔山阻击战中,成功地确保了塔山防线整个防御态势的基本稳定。
相比之下,就国民党军方面而言:在战术运用上,只知正面进攻,不知翼侧迂回,一味地采用密集的进攻队形——即所谓“波浪式”进攻梯队,不顾伤亡、不计 代价地向我军火力密布的前沿阵地发起冲击,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打残了1个师、再换上1个师,部队快要打光了,也未能在我军的塔山防线前“越雷池一步”。
在兵力运用上,各家都打自己的“小算盘”,都想消耗别人的实力,谁都不肯拿自己的血本来拼,国民党军内部的“丑态”暴露无遗。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其 实并非是因为国民党军的指挥官们不懂战术、不会用兵(都是毕业于黄埔军校的“科班出身”),而是他们都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其中的详细原委,在下文中 自有详细解读。
正是凭借着我军独有的优势,在本来无险可守的塔山地区,我军第4纵队的广大官兵,硬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铸就了一条坚不可摧的“钢铁防线”,有力地保证了我军东野主力锦州攻坚战的顺利实施,从而也为辽沈决战的胜利打开了胜利之门。
塔山无山,四纵即山!


 


 


浴血战塔山(下)


六天血战:东进兵团十万大军为什么在塔山防线前未能越雷池一步?

尽管国民党军的东进兵团是在仓促之间临时组建的,但在编制序列上,毕竟下辖4个军、11个师,总兵力达10余万人,以当时国民党军的标准来看,堪称一 支兵力相当雄厚的野战兵团。东进兵团握有装备精良的10万大军,拥有葫芦岛港口可以获得充分的后勤补给,据有塔山村以南影壁山和大小东山等制高点、对我军 塔山防线形成“居高临下”之势,再加上国民党军独有的强大海空火力支援,更何况还有“校长兼最高统帅”——蒋介石数次直抵葫芦岛前线亲自督战,然而,为什 么在六天六夜的塔山之战中,面对我军1个加强师兵力据守的塔山防线(东段),竟然未能越雷池一步?
翻翻当年参加过塔山之战的国民党军将领战后所写的回忆录就会发现,他们几乎众口一词地认为:在当年的塔山之战中,东进兵团的指挥系统极其混乱,这其 中,蒋介石秉承其一贯的“用人要疑、疑人要用”的作风,先后四次更换东进兵团的最高指挥官,“四易主将”导致整个东进兵团始终也未能形成坚定的战役决心和 稳定战役指挥,加之各位主将都“各怀心事”,从而导致整个东进兵团军心涣散、进退失据,这是造成塔山之战中国民党军失利的首要原因。
下面,就让我们循着国民党军东进兵团在塔山前线“四易主将”的过程,来分析一下“各怀心事”的这几位主将(其中还包括一位“监军”)在塔山之战中的所思所想。
●陈铁:本来没想打,现在是你不让我打!
国民党军原来驻守锦西、葫芦岛的部队(主要是阙汉骞的第54军等部共4个师),原本是归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兼锦州指挥所主任范汉杰指挥,但是在我东 野主力南下北宁线、扫清锦州外围、包围锦州之后,锦西、葫芦岛守军由于“幸运”地被划在了我军的包围圈之外,其与锦州守军之间的联系已经被切断,实际上已 经不可能再由被围在锦州的范汉杰来指挥了。在这种情况下,国民党军东北战场主将卫立煌马上对锦西、葫芦岛守军的指挥关系进行了调整,派出自己的两个亲信 ——东北“剿总”副总司令陈铁和副参谋长彭杰如,带一个小型的指挥班子,前往葫芦岛组建东北“剿总”葫芦岛指挥所,以陈铁为指挥所主任,彭杰如为指挥所副 主任兼参谋长,统一指挥国民党军所有驻守锦西、葫芦岛的部队(包括即将从华北战场调来增援的部队),执行突破塔山防线、解围锦州的“东进”作战任务。
卫立煌派来葫芦岛指挥部队的陈铁、彭杰如二人,都是跟随卫立煌多年的“老部下”。卫立煌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提前下手,抓住即将组建的东进兵团的指挥 权,这样,由陈铁、彭杰如这两个他最信得过的“老部下”控制东进兵团,他本人则坐镇沈阳直接控制廖耀湘的西进兵团,两大兵团东西对进增援锦州的整个作战行 动就完全处于他的掌控之中,蒋介石再想直接插手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然而,就是这样一套本来已经建立起来的较为顺畅的指挥关系,仅仅存在了两天,就被匆匆 赶到葫芦岛前线督战的蒋介石彻底推翻。
9月底,陈铁和彭杰如率领指挥机构分乘几架运输机,从沈阳出发,先飞北平,再经塘沽转海运赴葫芦岛,途中,还利用在北平短暂停留的时间,与华北“剿总”总司令傅作义联系接洽了增援部队的有关事宜。
10月4日,东北“剿总”葫芦岛指挥所在葫芦岛正式成立,陈铁和彭杰如分别就任正、副主任,卫立煌致电嘉勉,并立即将锦西、葫芦岛地区部队的指挥权交付二人。
10月5日,蒋介石带领一干重臣——徐永昌、俞济时、周至柔(空军总司令)、桂永清(海军总司令)、郭仟(联勤总司令)、罗泽闽(总统府参军),包括 “挖地三尺”刚刚找到、直到飞机起飞前才被“抓”上专机的侯镜如(第17兵团司令官),从北平飞天津,再转塘洁新港,登上“重庆”号巡洋舰,赶赴葫芦岛督 战。
10月6日上午,蒋介石一行抵达葫芦岛,随即乘车赶往阙汉骞的第54军军部(根本就没去陈铁的指挥所),召开作战会议。参加会议的,除了蒋介石的随行 人员和陈铁、彭杰如等东北“剿总”葫芦岛指挥所的人员以外,主要是阙汉骞的第54军等部团以上军官,此外,还有当天刚刚从华北增援到葫芦岛的第62军军长 林伟涛等人。在会议上,蒋介石宣布:所有在锦西、葫芦岛地区的部队,包括从华北战场调来的增援部队,统归华北“剿总”第17兵团司令官侯镜如统一指挥,组 成东进兵团,执行解围锦州的作战任务。由于侯镜如本人还要返回华北去带他的兵团部和第92军等部队来葫芦岛,蒋介石又临时指定:在侯镜如未赶回葫芦岛之 前,东进兵团的所属部队,暂归第54军军长阙汉骞统一指挥,并立即向塔山一线发起进攻。至于陈铁等人的东北“剿总”葫芦岛指挥所到底应该干点什么,蒋介石 连一个字都没提。
面对蒋介石的“这一手”,刚刚在葫芦岛建立起指挥机构,还没有来得及“履行职责”就“被靠边站”的陈铁和彭杰如二人,实在无话可说。据彭杰如后来的回忆,会议结束后,他与陈铁之间私下里曾经有过这样一番谈话:
彭杰如:“无官一身轻,我们稍稍停留几天,观观战就开溜,免得给共军当俘虏。”陈铁(沉吟半响后):“这表明蒋、卫之间的矛盾更加深化了。蒋介石既想 利用卫立煌,但又不放心他,处处掣肘,弄得大家离心离德,一切失败都是咎由自取!我老早就跟你讲过,整个战局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病入膏肓了。这次我 们本可以不来(葫芦岛),但是与卫(立煌)共事多年,到了危难关头,一时又不好意思脱离,只能暂时勉强敷衍一下,现在委员长来这一手,我们还是多考虑考虑 自己的前途吧。”这就是还没有来得及“上岗”就“被下岗”的第一任东进兵团主将——陈铁此时的心态!
●阙汉骞:根本不想打,可又不敢不打!
如果说,让同为“黄埔一期”同学的侯镜如取代陈铁的指挥权,让人感受到的还只是蒋介石与卫立煌之间的分歧与矛盾,在大面上还算说得过去的话;那么,在 侯镜如及其指挥机构未赶到葫芦岛之前,蒋“校长”放着东北“剿总”副总司令、“黄埔一期”的陈铁不用,却让东北“剿总”下面的一个军长、“黄埔四期”的阙 汉骞来统一指挥东进兵团,这简直就是对东北战场国民党军高级将领们的一种“集体侮辱”了。阙汉骞的第54军是1948年春刚刚由山东战场调来东北战场的, 也是“外来”的,在蒋介石的眼里,是用来给东北战场的部队“掺沙子”的!
更何况,此时需要由阙汉骞“统一指挥”的部队,已经不仅仅是他自己第54军了,还包括刚刚从华北战场调到葫芦岛的林伟涛的第62军。同为“黄埔四期” 的同学,同为中将军长(而且此时的林伟涛已经被“内定”担任第17兵团的副司令),阙汉骞的第54军中只有2个师(第8师、第198师)是拥有“正规番 号”的主力师,其余都是游杂武装的“暂编师”,而林伟涛的第62军的3个师(第151师、第157师、第67师)都是拥有“正规番号”的主力师,凭什么第 62军要归第54军“统一指挥”?作为“校长”的蒋介石这不是故意制造矛盾和麻烦吗?
正因为如此,我们接下来看到的是:在塔山之战的前两天(10月10日、11日),在侯镜如及其指挥机构赶到葫芦岛接替指挥之前,在陈铁、彭杰如等人冷 眼旁观的注视之下,出身“粤系军”的林伟涛根本就不买出身“中央军”的阙汉骞的账,阙汉骞所谓的“统一指挥”,就是每天都得跑去找林伟涛,两个军长在一起 “商量着打”!林伟涛也真是一点都没跟阙汉骞“客气”:主攻方向——塔山村及铁路桥,由阙汉骞的第54军自己去啃,我第62军只负责助攻方向一白台山,而 且每天进攻我只出1个师的兵力。
硅而易见,阙汉骞的“统一指挥”,就是“没有指挥”!而这两天(10月10日、11日)的进攻作战,基本上就是塔山之战的“前半程”,因为整个塔山之 战,真正打,实际上也只打了四天的时间!可以这么说,塔山之战的“前半程”,国民党军方面基本上是“无人指挥”!这就是蒋介石的“用人之道”!
那么,被“校长”亲自指定“统一指挥”的阙汉骞到底想不想打呢?
表面上来看,被蒋介石“委以重任”的阙汉骞“求战情绪”异常高涨,在作战会议上,当着“校长”的而,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山响”。实际上,在第62军军长林伟涛后来的回忆录中,有这样的一个“细节”:
10月6日,蒋介石召开完作战会议之后,立即乘“重庆”号巡洋舰火急火燎地返回塘沽(这么着急到底干什么去了后文再续),第17兵团司令官侯镜如也跟着走了,剩下阙汉骞和林伟涛这两个军长就开始商量着何时开始进攻塔山了。
10月7日、8日两天,东北我军的锦州攻坚战已经到了扫清外围的关键阶段,在葫芦岛的国民党军已经能够清楚地听到从几十千米外的锦州城下传来的隆隆炮 声,困守锦州的范汉杰连电葫芦岛守军,要求立即增援。阙汉骞主张10月9日开始进攻塔山,林伟涛坚决反对,因为他的部队刚刚到齐——第151师10月5日 赶到,第62军军部及直属队10月6日赶到,第157师10月7日赶到,第67师10月9日下午才赶到,而且这几天海上风大浪高,海运部队因为晕船而呕吐 不止,下船后疲惫不堪,必须休整几日后方能投入作战,两人一时争执不下。
开始,林伟涛还以为阙汉骞力主尽早发起进攻是因为“贪功心切”,争执之中,阙汉骞在情急之下终于对“老同学”说出了“心里话”:锦州守军已经是危如累 卵、大势已去,眼看着就支持不了几天了,如果不尽早开始进攻塔山的话,一旦锦州那边失守了,我们这边的增援部队还没有开始进攻,还没有打响一枪一炮,到时 候如何向“校长”交代呀?经过阙汉骞如此一番“点拨”,林伟涛终于恍然大悟:打不打是“态度问题”,打好打坏是“能力问题”。现在早点开始进攻,不是为了 早日解围锦州,而是为了便于日后推卸责任,能向“校长”交账就行,“校长”要的就是这个“态度!林伟涛终于点头:10月10日开始进攻!
这就是被蒋介石“委以重任”但又实在是“名不副实”的第二任东进兵团主将——阙汉骞此时的心态:根本就不想打,可是又实在是不敢不打!那就“悠着打”吧!
●侯镜如:谁爱打谁打,反正我不打!
10月10日,国民党军东进兵团第54军、第62军共出动3个师的兵力,开始进攻我军的塔山防线。具体部署是:第54军以第8师进攻塔山村,以暂编第62师进攻塔山村以东的铁路桥,第62军以第151师进攻白台山。塔山阻击战正式打响!
当日,国民党军第62军共向白台山我军阵地发起了7次冲锋,第54军共向我军塔山阵地发起了9次冲锋,在遭受惨重伤亡之后,毫无进展。
10月11日,国民党军仍按原定部署继续进攻塔山防线,只是加强了炮兵火力支援和海空军的火力支援。其投入进攻的3个师,都将10日的预备队调上第一线,希望能保持进攻的锐势。
当日拂晓,第62军第151师第453团曾通过夜袭夺取了我军207高地,但是不到半个小时,就被我军重新夺回。稍后,第151师第451团的正、副 团长亲自带队冲锋,均被击毙于我军防御阵地之前。战至上午10时,国民党军的进攻已成颓势,而我军东野第4纵队则乘势对敌发起局部反击,一直将国民党军击 退到鸡笼山脚下,只因阙汉骞和林伟涛两个军长亲自到山头督战,才没有继续一溃千里,我军第4纵队乘胜收兵。
当日下午,侯镜如终于带领第17兵团的指挥机构及第92军第21师抵达葫芦岛,“名正言顺”的东进兵团司令官终于到达前线、接替指挥,痛苦不堪地受了 好几天“夹板气”的阙汉骞终于“如释重负”。加上此前一天(10月10日)赶到葫芦岛的独立第95师(归华北“剿总”直属),至此,蒋介石从华北战场抽调 过来增援的5个师终于全部到齐。而此时,塔山之战的实际进程已经过半!
然而,就是这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侯镜如,此时此刻对于蒋介石的国民党政权来讲,已经不仅仅是“三心二意”的问题,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离经叛道”了。
侯镜如,黄埔一期毕业后,在“第二次东征”期间,经周恩来介绍,秘密加入中国共 产党,参加北伐战争,后被周恩来调往上海,作为起义指挥部的主要成员之一,参与组织指挥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上海“4.12反革命政变”后,先赴 武汉,后赴南昌,又在周恩来的直接领导下参加了“八一”南昌起义,时任贺龙所部第20军教导团(起义部队中的主力团之一)团长,起义军南下途中,在会昌战 斗中身负重伤,转赴香港治疗。伤愈归来后,先后在上海的中央军委机关、中共河南省委军委、中共中央南方局(香港)、中共顺直省委(天津)军委工作。 1931年奉调返回上海,准备前往中央苏区工作,恰逢上海的地下党组织因为顾顺章(中共中央“特科”负责人)叛变而遭到彻底破坏,侯镜如从此与党组织失去 联系。后因生活所迫,经其黄埔教官刘峙介绍,侯镜如重入国民党军队,但因其“特殊经历”,长期不受重用,一直担任各种“虚职”,直到1937年抗日战争全 面爆发后,才得以凭借其“黄埔一期”的身份,升任第92军第21师师长,开始实际掌握兵权。这就是蒋介石钦点的东进兵团司令官!
由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10月1日蒋介石刚刚与傅作义谈好从华北战场抽调部队增援东北战场,侯镜如一听说自己所部第17兵团(兵团部当时驻唐 山)所属的第62军、第92军将被调往东北战场,马上就开始“销声匿迹”。10月3日,蒋介石从沈阳再飞北平,准备带人去葫芦岛亲自组建东进兵团,派人到 处找侯镜如,就是找不到,直到10月5日,蒋介石的专机即将从北平起飞之前的最后一刻,“挖地三尺”般地刚刚被“找出来”的侯镜如才匆匆地“赶到”西苑机 场。
在随同蒋介石第一次赴葫芦岛返回之后,又拖拖拉拉地盘桓了几天,侯镜如才率领东进兵团的指挥机构——第17兵团兵团部抵达葫芦岛前线,但是随行的第92军(这也是侯镜如的“基本部队”)却只来了1个师——第21师。
此时此刻,在国共两军之间的辽沈决战进入到关键阶段的紧要关头,率部第二次登上葫芦岛码头的侯镜如,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后人已经无从知晓。但我们所知道的是:内战爆发后,侯镜如早已经与共产党方面建立了直接联系。
侯镜如到达葫芦岛的当天(10月11日)晚上,就在刚刚设于锦西县城中学校内的第17兵团司令部,召开了他“履新”之后的第一次作战会议。会议决定, 对前两日的进攻部署进行调整,主要是替换一下此前两日作战中损失惨重的一线部队,具体部署是:以刚刚到达前线的“生力军”——独立第95师接替第54军第 8师,向塔山村方向进攻;以第8师接替其右翼的暂编第62师,向铁路桥方向进攻;以第62军第157师加强第151师,继续向白台山方向进攻;以暂编第 62师和第92军第21师(侯镜如自己的“老部队”)为进攻塔山的“总预备队”;其余各师,继续担负锦西、葫芦岛的后方守备任务。侯镜如下令:所有投入进 攻的一线部队,统归第62军军长林伟涛统一指挥。
精妙的计算!周到的安排!这就是最高统帅兼“校长”蒋介石钦点的东进兵团司令官、第三任东进兵团主将——侯镜如的心态:谁爱打谁打,反正我不打!
●罗奇:真的很想打,可是没人再愿意跟我打了!
在这一次的部署调整中,之所以将独立第95师调到了“冲锋陷阵”的主攻位置,主要原因是:此时的东进兵团指挥部中,除了侯镜如、阙汉骞、林伟涛这些带 兵将领之外,又新来了一位“监军大人”一一“国防部战地督察组”第四组(负责东北战场、华北战场)组长罗奇。罗奇也是“黄埔一期”出身,在抗日战争中曾经 长期担任第95师师长,后升任第37军军长;1945年6月,因为“作战不力”被撤销军长职务,第37军也被“撤销番号”;此后,一直担任各种“闲职、虚 职”,再也未被交予实际兵权。在“有兵才有权、无兵即无权”的国民党军中,长期“闲赋”的罗奇之郁闷、之苦恼不言而喻。此次东进兵团的增援锦州之战,本来 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一直在等待机会、准备东山再起的罗奇,一听说蒋介石要从华北战场抽调部队、增援锦州,马上就“自告奋勇”,要上前线“替校长督 战”,还特别向蒋介石提出,一定要调自己的“老部队”——独立第95师参战。
“罗监军”的意图再明显也不过了:值此国共决战的关键时刻,自己一定要为“校长”分忧,要亲自带领自己的“老部队”上前线、立战功,希望能够重获“校长”青睐、重新掌握兵权。可这一趟东北之行,对于他们来讲,注定将是一次“死亡之旅”。
这位手握“尚方宝剑”的“罗监军”,一到葫芦岛前线,调子起的比阙汉骞还高,口号喊的比“重庆”号的汽笛还响,而且趾高气扬地处处以“代表总统、代表 校长”自居,真的是“如朕亲临”,以至于东进兵团的高级将领们私下里都将这位“监军大人”称为“罗千岁”!而且,这位“罗千岁”不仅要“监军督战”,而且 还要直接参与作战指挥。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人如此“勇挑重担”,侯镜如当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侯镜如等人原本准备10月12日继续进攻塔山防线,这毕竟是个“态度问题”,但是罗奇坚决主张休战一天,因为他的独立第95师刚刚赶到,对战场的地形 条件还不熟悉,他需要一天的时间,组织独立第95师所有连长以上军官到塔山前线去勘察地形、组织协同、准备进攻——这一仗罗奇真的是准备“下血本”了!
10月12日,国民党军东进兵团停战一天,塔山前线无战事。正是利用这宝贵的一天休战时间,我军东野第4纵队迅速调整了主要防御方向上的兵力部署,以 原本位于二线阵地的第10师主力第28团加强到一线防御阵地上,接替了在前两日作战中损失较大的第12师第34团(1个团每天要抗击国民党军2个师的进 攻)塔山村以东的部分防御阵地,重点扼守铁路桥,第34团则集中兵力防守塔山村以西的防御阵地,重点扼守公路。与此同时,各前沿部队加紧抢修被敌军炮火摧 毁的防御工事,加紧补充兵力、补充弹药。这一天,塔山防线得到了极大的强化!
10月13日,是塔山阻击战最为激烈的一天。拂晓4时30分,国民党军东进兵团集中所有大口径火炮,开始向塔山村、铁路桥、白台山等我军防御要点实施长时间的猛烈炮击。一时间,整个塔山防线地动山摇、硝烟弥漫。
5时整,经过调整部署之后国民党军第一线各师,开始向我军塔山防线发起猛烈进攻,战况之激烈,为塔山开战以来之最。“憋足了劲”的老师长罗奇亲自上阵 督战,该师以团为单位发起进攻,每个营组成一个“攻击波”,一波接一波地采取“波浪式”的密集进攻队形,整团整营地向我军阵地发起“集团冲锋”。然而,在 我军已经得到强化的塔山防线的铜墙铁壁面前,独立第95师一个又一个的“攻击波”被撞得粉身碎骨。
这一天的仗打下来,罗奇的独立第95师基本上被“打残了”!当天晚上,在东进兵团的作战会议上,罗奇仍然坚持第二天按照原定部署继续进攻,并且再次祭 出了“代表总统来督战”的“尚方宝剑”,强令其他各部必须积极配合独立第95师的进攻。然而,此时东进兵团的各位将领中,已经没有谁愿意继续陪着“罗千 岁”继续玩下去了。
10月14日,是国民党军进攻塔山防线的最后一次努力。这一天,东进兵团的进攻作战尽管得到了海空军的火力支援,但是各师的进攻势头已经明显不如前一天,正所谓“再而衰、三而竭”。
战至上午10时,从塔山防线背后锦州城的方向传来了密集的隆隆炮声,我东野主力开始总攻锦州了。当日,国民党军东进兵团对塔山防线的进攻再度受挫、无 功而返。当天晚上,罗奇向侯镜如提出:独立第95师伤亡过重,已经失去了进攻能力,主张10月15日再休整一天,并改由第21师接替独立第95师的主攻任 务,侯镜如同意。独立第95师撤离战场时,每个步兵团的兵力只能缩编为一个步兵营了,这个在昔日的抗日战场上曾经打出了“赵子龙师”威名的主力师,来的时 候是一个师,走的时候只剩一个团。
此时的罗奇,再也硬不起来了。短短两天的时间,自己精心策划的一次“战场表演”铩羽而归,自己曾经带过的“老部队”几乎要被打光了。
我真的很想打,可是没人再愿意跟我打了!这就是东进兵团的“监军”罗奇此时的心态。

结局


10月14日晚,从北平调来增援的战车部队抵达了葫芦岛。10月15日,从烟台抽调来的增援部队——第39军(2个师)也终于抵达了葫芦岛。至此,蒋介石计划中的东进兵团全部兵力——4个军、11个师终于全部到齐。而此时,塔山阻击战的高潮已经成为历史。
10月15日拂晓前,塔山前线的指挥官林伟涛接到报告,在第54军第8师的前沿阵地,发现了一名从锦州化装逃出来的锦州守军第79师的副团长,据他 讲:10月14日共军已经突破城防,锦州已经进入巷战,范汉杰下落不明。林伟涛立即将此情况向侯镜如和罗奇作了汇报,侯镜如下令:前沿部队停止进攻,就地 转入防御,加强警戒,严防共军偷袭。
10月16日,蒋介石由沈阳乘专机,再度飞抵葫芦岛。不甘心失败的蒋介石再一次更换了东进兵团的主将,他终于“想起了”在葫芦岛还有一位东北“剿总” 的副总司令,当即指定陈铁“统一指挥”所有锦西、葫芦岛地区的部队,继续执行东进兵团的作战任务。只不过,这一次“东西对进”的目的,已经不再是“增援锦 州、解围锦州”,而是改为“收复锦州、打通锦州”了。
10月18日,终于“上岗”的陈铁第一次召开作战会议,他只下了一道命令:各部加强工事,原地待命。真是不知道,蒋介石此时此刻换上陈铁,他还想指望陈铁能为他干点什么呢?
从10月6日到10月16日,短短10天之内,葫芦岛前线的国民党军东进兵团“四易主将”,“各怀心事”的几位主将和一位“监军”,到底对塔山之战中国民党军的成败起到了多大的“负面作用”?而在这一切的背后,操纵这一切的“最高统帅兼校长”又应该负多大的责任呢?
此后,直至10月26日我军第4纵队等部主动撤离塔山防线之前,塔山前线再无大的战事。至此,我军战史上堪称经典的塔山阻击战,终于以我军的完胜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此时的东北战场上,辽沈决战的整个战场态势已经发生了对我军极为有利的重大变化:锦州坚城迅速攻克,范汉杰的十万守军全部就歼;长春坚城不战而下,郑 洞国的十万守军起义投诚。可以说,辽沈决战的战役进程从这一刻起已经进入了“不可逆”的程序,辽沈决战的最终结局也已经变得没有了任何悬念。而在上述一切 战果的取得中,我军第4纵队等部圆满完成的塔山阻击战,可谓居功至伟。
一言以蔽之:辽沈决战看锦州,锦州攻坚看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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