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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进舞厅是那年在美国芝加哥一家小公司接受技术引进项目培训的时候。
周末晚上,公司总裁驾驶一辆面包车把我们一行带到郊外。总裁年龄不是很老,但已经秃顶,一双和蔼的灰眼睛。
下车後,只见一幢不满绿藻的拱形岩石建筑上,霓虹灯触目惊心地亮着“TrenchBar(战壕酒吧)”。近了门洞便是横木粱筑成的通道,洞顶悬挂着一盏盏煤油灯。七拐八弯後,豁然一座大厅出现在眼前,四分之一辟为舞池,其余作酒吧,一辆坦克上也放置了一套桌椅。四周是圆柱子横梁的墙,墙上挂着二次大战中美国有名的陆军将领的大幅照片。舞池上方吊着各种枪支大炮的模型,身穿军服的女侍者面带微笑穿梭不停地为客人们送饮料。
此时乐队正演奏一曲节奏强烈的迪斯科,女歌手一袭长长的黑黑的连衣裙沙哑着嗓子唱得动情不能自已。歌声、乐曲声、笑声、讲话声震动着耳膜,即使面对面也要扯开嗓门交谈。
我们几个见了这样嘈杂的环境不禁目瞪口呆,同行中有个老工程师,疑惑地摇头:“乌烟瘴气,真是乌烟瘴气。”
也难怪我们的孤陋寡闻,因为那是上世纪80年代。
喝饮料时,美国公司同事告诉我们,芝加哥舞池无处不在,小酒吧、大饭店、夜总会,总有一小角辟作舞池,但是没有单一的舞厅。这家酒吧以它独特的风格招揽客户生意兴隆。不过那些圆柱梁,煤油灯,还有熊熊燃烧着的壁炉里面的木炭都是仿制的。我用手摸了摸墙,果然没有木质感。
秃顶总裁起身走到我面前,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忙抱歉:实在不会。秃顶坚持邀请,说迪斯科无所谓会不会,只要跟着节奏随意摆动就可以了。但我确实连随意摆动都不会,多少年来,为了弥补青少年时期因文化大革命造成的知识损缺,为了在工厂里的设计科中不显得过于愚笨,把自己生活固定在一个模式里,上班干活,下班看书。从没有想到“松弛”和“休闲”等字眼。
秃顶以为我为“外事纪律”所束缚,一把拉起我的手,走到培训团长面前:“团长,你与你的部下就如同父亲和孩子,我现在慎重地邀请你的女儿跳舞,希望你能准许。”
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拉进了舞池,置身于狂热的人群中,心里倒立即冷静下来了,牙一咬-豁出去了,跟着乐曲节奏摆动起来。一边跳一边忐忑不安地想,不知道形态怎么样?最後一次跳舞还是12岁最后一次六一儿童节的巴扎哈西藏舞。秃顶大声说:“Good! Good! Follow the rhythm, think of music only!” 我环顾四周,人们都沉浸在乐曲中自我陶醉,根本没人看我一眼。这么一想,动作倒自如了。
秃顶很是高兴,施展出他全部的舞艺,一会儿曲腿踢脚,一会儿仰身弯腰,眼见要朝後倒下了,却又一节一节地站立起来。不一会,他的四周围了一大群人,拍手,吹口哨,大叫。在热闹的气氛中,我竟然也拍手大叫起来。
一曲终了,秃顶满头汗水把我引出了舞池,并送了一大堆出自礼节的恭维。而我,第一次进舞厅的感受很深,觉得自己像关久了的鸟,初始尝到飞翔的自在和开心:原来还可以这么过日子!
回国後,我茅塞顿开,参加了国际标准交谊舞协会举办的训练班,从初级班连着中级班足足学了两个月。训练班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相约舞训班的女友去舞厅实习。我们到了上海提篮桥一个名字很美国的“百老汇”舞厅。从下午灿烂的阳光下走进舞厅,眼前一片漆黑,老半天才缓过神找到座位。国内的舞池大多了......乐队演奏的曲子很丰富,除了迪斯科-迪斯科音乐只是在舞休十五分钟播放。
乐曲以欢快的四步舞开始,然後在慢华尔斯,慢四步,杰特巴,伦巴,探戈中相间变化。但是在最後一曲慢四步时,灯光几乎完全地暗了下来,让人怀疑是否停电了。乐队也似醉似睡有气无力,只有零星几对舞伴坚持地绕场跳国标舞,大多数人只是站在原地一对对依偎着拥抱着。我的嘴巴张得好大:难道他们都是恋人都是夫妻?在我身边的女友也被一个陌生人请进了舞池这么摇晃时,我不禁又一次目瞪口呆,这时,只见一个男人用猎人般的眼光横扫仍在座位上的女士们,我赶忙起身匆匆落荒而逃。
这也算第一次进舞厅,国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