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时期,中国社会的苦难与血腥

我是中国贵州作家张宗銘。我的系列长篇小说,是中国第一部敦促共产党人换位思考的作品,被文学教授推荐,连续参加诺贝尔文学奖角逐!
正文

怜悯酿造的月夜腥风(上)

(2009-08-15 01:02:59) 下一个

 

 

--摘自张宗铭长篇小说《女人土匪东洋狗》


 

戴敏坐在简陋的审问室里,里面只有一张三抽桌,一张长条凳和两条方凳。带她来的人指了指方凳,戴敏就规规矩矩地坐到上面。谁知这条方凳一坐下去就“吱嘎”的叫唤了一声,差一点把她摔翻在地。那人看了,顺手将坏方凳移至板壁墙边,换了条结实的方凳让她坐下后,才离开了这间审问室……

戴敏忐忑不安地坐在方凳上,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动弹一下也会增加她的罪行。她尽可能的装得自然一些,透过木格花窗,望着秋日里的那一片蓝天……戴敏本能地为了自己的生存进行着紧张的思考:假如是刘大哥的嘴不稳当,他与她的事,他告诉了他的弟兄,而今他的兄弟又告发了她呢?或者,是刘大哥被抓住了,他不想独自去死,也想生拉活扯地拉她去陪杀场呢?纸包不住火……都黄昏了,简陋的木屋里也昏暗起来,她想,她是负责煮饭的,这时还没有回家,家里人已经晓得她出事了!

……终于,进来了一个男公安,再定睛一看,方才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小伙!他小大人似地威严地盯着她一会,一边向着那条坏方凳走去,看也不看,就一屁股坐了上去。那条方凳又“吱呀”的一歪,那小伙便一头翻倒在地,头撞在屋柱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戴敏见状急忙上前去帮他……那人见戴敏上前帮他,立即条件反射似地伸出手来,向她大喝一声:“不!--

 戴敏的头脑轰地一声震响。这样的手势,这样的吼声,这样的小伙子……瞬间,戴敏想起了十六年前发生的一桩怪事--

这桩怪事出在她刚出嫁后的哪一年……她实在记不清了。那时究竟是秋天还是冬天,她也没有记住。反正就是那年,天空也是呈现出这么一片蓝天。蓝莹莹的蓝,蓝湛湛的蓝,那蓝蓝得没有一点瑕疵,蓝得那样的完美,没有一丝一点的白云。以致你能久久的仰视它,欣赏它,特别是在那黄昏之后的那一片蓝莹,更令人陶醉……那时她就想过,若是苗族、布依族的腊染,能配上这么的蓝莹,那姑娘家穿戴起来,会美十分!

不过,这么完美无瑕的蓝莹,似乎只有天堂里才有。只有归天的人在回归的路上才能看见。戴敏看见过这样的蓝莹、蓝湛,也确实是在死亡的路上看见的。

---那是在新婚的那天晚上,那如虎似狼的张云长在她的身上无情地作践,她血流不止,浸湿了所有的床单和棉絮。开初,她认为这是女人该出的血,连在血中耸动的张云长也这么认为---这以后,她渐渐的不支了,不适了,呻吟了,头昏了,口渴了,呕吐了,那只顾自己不顾人的、背时倒灶的张云长最后也终于傻眼了!他穿好了衣裤,开了房门,来陪她过夜的姊妹们才有机会进来。看见了这情景,她们一个个吓得大呼大叫……人们忙着准备了马车,忙着为她穿戴好了,来欢庆婚礼的人们,又忙着送她赶往医院……在那几十里颠簸的路上,除那马蹄的“得得”声外,人们无声地赶往花溪的县医院……她的心灵曾飘移出躯体,身轻如燕地在天空中飘飘忽忽,就是在这一片蓝天下浮游……这样的蓝莹,她从那晚就牢记了下来!

发生怪事的那天……张云长又进城去了。那时的他刚拥有这些田地,手头上没有几个钱;她还没有生崽,还是一个水灵灵、嫩鲜鲜的女人。那天,张云长要进城带米行的商人来,在几天之内将收来的谷米全都运进城去。

张云长暂时的外出,给戴敏带来无比的轻松。他前脚出门,她后脚就紧闩朝门,足足的补了一天一夜的瞌睡,一直沉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她胡乱地吃了些剩饭泡菜后,还是睡意不减,又从晌午睡到了黄昏。

黄昏,天都快要擦黑时,戴敏才懒洋洋地起来,一抬眼就看见了这一片蓝天……倘若能在此时此刻,能在这么恬静的弥漫着谷米的余香的田野中去漫步,去散散心,去好生生地舒展一下自己,该是件多么惬意的事情!想到这里,戴敏轻松透了,也爽透了,她随便地披了件农家女的衣衫,锁上了四合院的大门,就朝着田野走去。

她穿行过干涸了的满是稻茬的稻田,又上了山坡,在枯黄的瑟瑟抖动着的包谷林中漫步穿行……离她老公公(丈夫的父亲)的坟头不到几步时,她突然想嚼吃一根山包谷杆。这里的山包谷杆皮薄水多又甜,她挑选了一根红皮粗茎的,用脚跟抵着根部,只“叭”的一声,就把那山包谷杆折断了。突然,她也听到一阵悉索声,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在她的老公公的坟头下,她发现三个翻身坐起的男人,三双惊讶的目光!

这三双惊讶的目光,又都透露出无神与饥饿。要明白这样的目光,又只有懂得饥饿熟悉饥饿的人才能明白。三个男人大约是在熟睡时,被她折断山包谷杆时,发出的清脆的断裂声惊醒的。她惊醒了他们,他们翻坐起时垫睡的包谷杆的嗦嗦声又惊动了她。于是,在这一片蓝天下,他们与她对视着……这时戴敏想,她莫不是遇到了土匪?

前些时候,四村八寨都在传说,有一大股“共匪”要攻打贵阳城了。说这股“共匪”的主力是从江西瑞金撵出来的,血战湘江后遭到重创,重创得都快支撑不住了……而今,这股“共匪”又窜进了贵州地皮,扰得那些乡长、保长、县长、市长、省长……坐立不安,就连国民党的头儿蒋介石,都跑到贵阳城督战来了。慢慢的,闻听“共匪”来过了,是晚上来的,胆小的村民连大气都不敢出,更是连从门缝看看也不敢!这些“共匪”称自己是“红军”,在那前面的村、后边的寨刷了好些要“团结抗日”、“反对国民党的卖国政策”、“中国共产党万岁”的标语,没有烧也没有抢,没有共产,也没有共妻,只是吆喝几声,又一阵风地跑了。

村民们说:“人家哪里是土匪,是同国民党唱对台戏的红军!”又说:“你妈哟,那官家人的话是听得的么?他放它一个屁出来,就说有簸箕大的天,是听得下去的么?蔫卵!”---这样,村民们也跟着被受惊吓一阵子,就屁事没有了。那土匪要攻打贵阳城的事,就一风吹过了,村民们提也懒得提了,谁都没有怕惧了。官家人做事,好蔫卵哟!

这三个男人不像土匪,土匪在山坡上见了年轻的姑娘,会不扑你?会不打你的扁脚?会这么轻易地放饶你?这三个人中,一个年约三四十岁,两个年幼的,一个不满十七岁,一个还不到十五岁,甚至更小些……那更小的眼光中透出明显的无神和饥饿,他只略略的同戴敏对视一会,又软软的倒在了坟头上,目光呆滞的望着那一片黄昏中少见的蓝天……这种样子的人,若不是真正的病了,那就是饿得快不行了。

还是年纪大点的先开口叫她:“妹子,我们没有碍你的事吧?”

怪和善的,戴敏不好意思起来,她怪可怜那个最小的:“这个小弟,是不是犯病了?”

“是得病了,拉肚子拉了好几天了,路也走不动了。”

“那咋不治病呢,还在这些荒坡上做哪样?”

“我们是干人哪,姑娘,哪有钱治病?”

这当儿,那最小的抬起脸来,他望着她,无神的目光下发出亲热的呼唤:“大姐姐,你家有米汤吗?给我喝几口米汤吧,我会永远的记住你的。”

戴敏一阵心酸,她不忘布依族人的热情好客,忙不迭地应道:“小弟,大姐家里有米汤,还有米饭。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去做客吧!”

那最年轻的想硬着撑起来,可刚站起又摇晃着软软地倒下。戴敏好生奇怪:那年长的和大一点的人,为什么不扶着他快走?这时,年长的人说:“大妹妹的家在哪里?”

戴敏道:“你顺着我的手瞄直望过去,那就是我的家。”

那人坐着,他不能顺着她的手瞄直的看过去,又问:“大妹妹家里有多少人?”

“只我一人。”戴敏望着那少年,他两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像在按捺不住地催促着她。戴敏对年长的男人不满起来:

“你没有听到他想喝些米汤吗?你们不是饿了吗?---还死塞塞的坐着做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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