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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女和董大哥, 写在大叔说小品的时候

(2010-02-13 09:38:49) 下一个

县长听完了双方的说辞后,惊堂木一拍:“好啊,董大哥,你一拳把李大夫满口牙打掉,有理不讲理,要县衙门干啥?拿100块给李大夫治病。”县长一转脸,厉声吼道:“姓李的!你身为医师、人父,别说医德、一点儿起码的道德也没有。罚200元,赔董大哥。”在场的人们听了、无不拍手称快:到底咱县长仗义!

 五十年代,光秃秃的吕梁山上找棵小树不易,找个十八九的裹小脚的姑娘不难。董大哥就是个在这么山村里的、不识字也没出过门的庄稼汉。长得高高大大,都叫他董大个儿,好心人把那个“儿”去掉,就有了董大哥这个大名儿。老实巴交、三十头上娶亲。新媳妇姓石,也没个名儿。不是个女的吗?就叫她石女得了。村里人笑话石女没缠脚,一双天足;董大哥说大脚好干活,转年俩口还真盖了新房,正儿八经地过起了小日子。一晃十年,不知咋的,就是没添娃娃,急得董大哥抓耳挠腮。媳妇不偷懒,是个干活的好把式,只是经常闹肚子疼,疼起来打滚。以往,在热炕上躺两天就好,可这年闹的邪乎。春上,正忙这种秫米,她爬不起来了。几天汤水不进,脸也黄了、眼也抠了。看着就不行了,董大哥忙把猪崽儿、母鸡卖了,凑了十几块钱,背着媳妇进城看病。

 县城李大夫很有名,内科、外科、妇科、儿科,啥病都会看;还能动刀子,大小手术没他不能的。验血说明是炎症;问诊知道肚子疼;检查却大吃一惊:原来这石女竟是先天处女膜闭锁,一层没破损的坚实的息肉,这么多年经血全靠体内吸收。这可是几辈子也碰不着的怪异,做论文的绝佳材料。李大夫摘下口罩,连说带比划、问身后的董大哥,性生活有啥不对劲的吗?董大哥脸憋得通红,脑袋摇得像拨弄鼓。“那好,我给她那里开个小口儿引流,淤血放出来就好了。”两分钟的手术,石女问“多少钱? ”“不用给啦,用你的名字行吗?”石女眨了眨眼睛说:“那名字是村里人叫出来的,不是俺的,您要用就用。”

 石女的病果然好了,瓜果梨枣四季不断地给李大夫送。到第五年头上,董大哥担来一挑子鸡鸭鱼肉:他添了个大胖小子。李大夫收了礼,开始琢磨:怎么会怀上娃娃呢?他跟医院里的大夫、护士经常说起那傻冒两口子,大伙儿听得哈哈大笑。小护士问,不是开了个半公分的小口儿吗?他说,下刀才知道膜肉厚厚的,非常结实、董大哥再有本事也扩大不了。这份儿阴损,让这对可怜的夫妻成了永恒的笑料,就这么档子事,啥时候说,啥时候惹大家伙儿笑。可这会儿李大夫却笑不出来了,他不住地问自己:咋能呢?咋会呢?

 过了满月两口子才知道:儿子出生,把厚膜彻底撕开、原来性竟是那般淋漓酣畅。两口子激动兴奋之后抱头大哭,为那从未经验过的刺激、为没法问人的羞耻、为自己的无知、为失去的岁月、为李大夫不肯给予的、根本不需要任何代价的恩惠……。

 天蒙蒙亮,董大哥睁开眼,突然琢磨过来:每次给李大夫送土产时,护士们在他背后指点、嬉笑、说他是撞墙的溜子,原来就为这。老婆还在酣睡、他悄悄爬起来、下意识地攥了攥那醋钵般大小的拳头。四个小时后,就有了开头说的那场官司。





三四十年前,听到石女的怪事和李大夫的阴损,随着大伙儿哈哈大笑:天下还真有这样的傻瓜。接下来,李大夫照常行医,石女的消息却再也没听到,多半是终生不育。要还活着,独自在乡下,晚境一定很凄凉。

寡妇没钱供孩子念书,叫赵本山当成春晚小品的笑料。一个人的不幸往往逗乐儿,比如看到一个人在雪地摔跤。让“我”觉得比他强、从而得到满足。这可能出于天性,一种普遍的、低级的、不良的天性。乐趣不能建筑在别人不幸的基础上,这是起码的道德底线;有了这个底线,就会自觉抵制低级趣味,提高品位、进而提高人品。

当时应当状告李大夫,应当让石女去个好医院,没有,我啥都没做,反倒把石女的不幸、李大夫的阴损当作笑谈。这是应当受到天惩的。想到这儿,如坐针毡,于是在大叔说小品的时候,编织了那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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