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来参加会议的人大多亲身经历了“一·二五”大会,已有了经验。他们进入会场落座后,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注视主席台上的动静,交头接耳,猜测今天晚上的会议又有什么新花样。
会议由周恩来主持,他神情严肃,只说了几句开场白。
江青早已等不及了,跳出来发言:“我们政治局的同志商量了一下,‘批林批孔’在全国各地开展不平衡……”江青发言的中心意思是,中央决定要向全国各省、市、自治区、各大军区派驻记者当联络员。她着重指出:联络员可以参加地方党、政、军的党委会议;有权使用地方上的保密电话机同“中央”直接联系;地方党、政和军队领导机关应给予方便与协助,不得进行干预或阻拦,要直接掌握各地的情况。江青的讲话已经表明了“中央”对地方各级领导层的不信任态度。
江青讲话时,张春桥时有插话,康生和姚文元作补充或是注解,但意思也是大同小异。这使出席会议的人都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顿生忧虑及不安。会场上寂静无声。
这时,江青忽然又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喊道:“总政的田维新来了吗?”
“到!我在这里。”田维新是解放军总政治部副主任,是一位高个子的标准军人。他坐在人群中间,听到江青呼叫他的名字,立即站起来在原地立正,向江青行了军礼回答道。
“田维新!我问你,《共产党宣言》是哪一年发表的?”
“……”田维新一时语塞,回答不上来。如果事先未作准备,恐怕能答得上来的人不多。
“田维新!我问你呢,怎么不回答?!”
“好像是184……”
“你这个总政治部副主任,军队高级干部,连《共产党宣言》都说不清楚!”江青怒斥田维新。
“我,我没有准备……学习得不够……”
“什么学习不够?你还跟我犟嘴?”
田维新并不是犟嘴,他说的是老实话。江青不讲道理,他只好保持沉默。
“来人哪,把他的领章帽徽通通给我摘下来!”江青朝门外大声吆喝道。
立刻进来几个军人,走到田维新跟前动手摘下了作为革命军人荣誉标志的领章与帽徽。田维新昂着头一动不动地直立着,一副“视死如归”的革命军人英雄气概,对此未作任何表示。
看来,今天的事情是江青成心要整人,她事先作了安排,会场门外的解放军战士能招之即来就是证明。
事情尚未结束,江青的威风还要继续耍下去。她像“法官”审“犯人”,接着转向第二个目标,又大声吆喝起来:“《解放军报》的华楠来了没有?”
“到!”华楠从人群中站起来向江青行了军礼回答道。华楠中等个头,是《解放军报》主编。
“你跟我说说,巴黎公社是哪一年成立的?”
华楠一时也答不上来,愣了一下,急得额头上直冒汗,他似乎说了个“1871年……月……”但未答出几月几号。
大家都为华楠捏着一把汗,为他着急担心,怕他遭到与田维新同样的厄运。但看来,江青的威风也耍得差不多了,再继续这样搞下去亦没有多大意思了。所以她没有更多地为难华楠,江青自己收篷作罢。
不久之后,田维新与华楠都被“靠边站”、罢了官!有人说华楠和田维新一定在什么事情上得罪了江青,或是他们代人受过,江青故意找茬进行报复,制造冤案。
在那年月,令人不解的是江青在军队里并没有任何职务,她也不同坐在主席台上的军委副主席叶剑英元帅商量一下,竟然擅自向军人下达命令整军队高级干部,是谁给了她这样至高无上的权力?要不,怎么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疯狂的年代呢?
在这同一次会议上,江青还有一件“张狂”的事情。她在整完田维新与华楠后,会议休息了几分钟,除了坐在主席台上的领导人短暂离开座位以外,出席会议的大多数人都不敢离开会场一步,连去洗手间的人也不多。
“剑英啊,听说你有个儿子在空军,他是怎么参的军呀?是不是走了后门啊?”在宣布继续开会后,江青一坐上主席台就气势汹汹地冲着叶剑英责问道。
江青本想借题发挥,利用“批林批孔批周公”的机会一再制造事端企图扩大打击面来整治叶剑英等老一辈革命家。但叶帅当时沉住了气未予理睬;事后,他专门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谈及此事。毛泽东对此表示:参军走前门的也有坏人,走后门的也有好人。他不让干扰“批林批孔”大方向,故有关“走后门”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