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不知从何处下笔. 我只好写写小的东西,个人的亲身经历. 大的方面我不说了.包括大气候和小气候,免得有更多的口水. 自己的经历,该是比较有说服力.难免有情绪成分和个人偏见在里面.
记得六四学潮的时候,我是我们系唯一一个受了影响的人,但是我却没有担任任何职务,也没有使用过募捐的一分钱.为何?因为骨子里对政权的恐惧,对人的恐惧,我是个思想非常激进的人. 但是一开始,他们就推举我当领头人,我拒绝了.出了事,谁来帮我?我们家里吗?没有钱,中国人民吗? 呵呵,那个太虚.
我却是个非常积极的人, 我做一切可以做的事,就是不担任任何职务.那个时候,年轻气盛,是个心很野的人. 所以,从自我抱负的角度,小的官,对我不具任何吸引力. 因为演讲和募捐,我的嗓子都喊哑了,游行跑烂了至少一双鞋.当时空校期间,我是少数的留守者,负责打电报让同学复课.
因为我没有什么家世背景,也不想通过这场运动捞一笔.或者骨子里不相信美好,真的,别看我那么积极,但是我不相信能成功.我不是说自己先知先觉,我对很多美好的事,都有些悲观. 另外,我的个性,绝对不是当领导的料,我太了解自己了.还有一个,我大学的主要目的,就是考研. 当时系里很多人,都拿我当精神领袖,大概是因为我观点激进,言辞激烈吧,而且口才也好. 一个年轻人,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但是未必一定要当什么头.也许是因为这,我们系一直盯上了我. 我觉得做党务工作有时候很无耻. 真的很无耻,运动来的时候,他们自己甚至也参加,清算的时候,却拿个别学生开刀.
我的过错就是,太容易冲动,在深夜加班学习的时候,赶上了系主任和党总支书记做学生工作,我一个激动,和他们辩论起来,说实话,我当时读了很多政治学方面的书,尤其是资产阶级启蒙运动时期的书.当时活跃的各种思潮,我也非常注意,辩论的结果可想而知,系主任和党总支书记当时哑口无言,虽然当时加班学习的学生不多,但是我也由此一辩成名,由一个默默无闻的学生,一下子成为系里的名人.由此也和系领导结下了疙瘩.
亲身经历六四的学生都知道.当时那是一个全国性的学生运动,几乎人人都参与其中,没有经历过的人,就没有必要和他们讨论了.我们系恰恰有学生党员和若干班干部,坚持不参加,我当时公开表示蔑视,这根本就不象是个年轻人.这似乎也结下了一些梁子.按下不表.
因为出身农家,我是个很实际的人,我热诚的支持参加这场运动,甚至于告市民书都是我写的.但是我不担任任何职务,参加募捐演讲,我演讲嗓子都哑了,但是从来不过问钱的事, 甚至连北京都没有去.为什么?就是担心有朝一日被抓住把柄.
结果,在6月5号,知道北京的事之后的全校集会上,我又一次犯了冲动的毛病,第一个在集会上发表演讲.呵呵,这成为唯一的把柄.就因为这,我考研系里都借口政审不让通过,害的我亲自跑到校长办公室,因为处分讲究证据,参加高自联的一大帮,去北京的更多,我区区一个演讲,实在在学校算不上什么.系里没有办法,只能强迫我在自己的档案里要写上"对社会主义不满"这句话. 而我们系参加高自联的几个头目,没有一个受处分的,何也? 都使了钱的缘故(至少是我怀疑). 这就是人性和原则.而且他们分配,竟然也都进了政府部门了.当时我真的对人性的有趣,以及所谓党的战斗力的问题,大为摇头,而不是今天才怀疑,那些入党的人,多半是为了自己捞些好处罢了.而且有些学生参加学潮,也纯粹是投机.
但是,你却不能否定,这场运动当时的正当性,至于后来的演变,似乎人人都可以找到一大堆理由,问题是,你当时亲历了吗? 如果亲历,能说说当时自己的感受吗?要说真实的,当时的.别扯后来的事.
后来,大学毕业,因为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来的晚,我已经到地方中学报到,要起档案和粮油关系,我把档案拿到自己手里好几个月,拆开档案看了,而且完全有机会重新做一份,当时想了想,实在没有什么必要,无非就是刻个萝卜章,或者找个私人,刻个章,改的圆圆满满的,现在档案扔在人才,人在国外,我早不管了. 也正因为闹学潮的缘故,我们校长就轻易放我走了,因为我这样的人,留着实在是个祸害,而实际上,我在到那个中学报到之前,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铁哥们集团了, 小小的县城,兴风作浪不难.
后来参加工作,公务员不考,我就以主任科员的身份进到国家部委,因为关系够硬,这才是中国社会的现实.而且带团出国到美国培训,一次就呆过三个月之久,想借口留在美国太容易了.相反,很多公派出国留学逾期不归的,多是党员,不信你查查?呵呵.所以,在我自己的生活中,我是特别喜欢交有主见有原则的人做朋友,奴才似的满嘴好话的人,却要分外小心.即使在这个部委之前,在残疾人联合会,我呆的也是要害部门,负责干部调配的组织干部处. 到是那些曾经想当官的,在六四中我那些很圆滑的同学,后来竟然没有一个混上来的,目前最多只是处级.
去年回去,同学聚会之后,我和一个要好的同学谈起另外一个同学时说,这个人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分配怎么会留在省城机关呢,这个同学,一脸不屑的说,当时他是主要的告密者!我听了一脸的愕然.当年毕业,我背着档案的污点出大学校门的时候,哈哈,他非常热心的送我走的啊.怪不得这次见面,我满脸真诚的向他道谢的时候,他竟然一脸的尴尬. 呵呵.
在毕业典礼的全系大会上,当时档案已经发回地方,毕业证书也已经在手.我就公然坐在第一排,而且光脚蹲在前排的桌子上,听党总支书记做最后的毕业动员.党总支书记气的满脸通红,整个系,也没有人把我怎么样? 至少我也扬眉吐气了一番,这象在那场运动中犯了错误的学生吗? 我们下一届的一个小师弟,却没有那么幸运了.我在北京读书的时候,听说,他仅仅因为在黑板上写了"千万不要忘记六四"几个字,就被系里开除学籍了.
一场运动,不能因为站在风口浪尖有几个小丑,就否定它当时的正当性,这场运动,对我而言,学习了实在太多的东西,对人性,对制度.后来,我就对一个亲戚家的孩子说,在中国这个社会,不能太相信法律,更不能相信制度,要更相信个人关系!
有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是个非常成功的律师,我偶尔聊起做生意的事说,一个朋友曾用一个破书包,背了十几万现金见客户,没曾想,他也淡淡的说,他经常带几十万的现金给法官,一起分钱. 书呆子,迂腐的人,在中国是不会成功的.
至于我自己,在人格人是个分裂的人,在思想上,是个理想主义者,在实际生活中,绝对的能同流合污. 该怎么干怎么干,不然,在中国,你将如之奈何? 进监狱还是喝西北风? 或者做那个血染馒头的夏瑜?
生活中到处充满滑稽与反讽,我自己不过是个例子罢了.毕业之后,从来没有回过我们系,更不用说和那些领导联系了.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哈哈,最后那还不是被算计了一下子啊.
你还别说,我们家还真有祖传的中医秘方呢. 呵呵,我成了药师了,好在不姓黄.
我自己不是个勇敢的人,瓦斯的味道没有闻过.
那一年俺25岁,在成都,催泪瓦斯很刺鼻。
--- 我们人人心理都有一杆秤.我们都渴望自由,平等,尊重,友爱,正直,诚实和信义.可是我们中国充满的是专制,歧视,蛮横,憎恨,邪恶,谎言和腐败.
可以封住大家的口,可挡不住用脚投票的移民大军.Action speaks louder than words.
圣经上说神在末世时要对每个人(包括死人和活人)进行审判.我对此深信不疑.否则行善和作恶没什么两样.
我盼望神公义审判那一天.我们能做的是 do what's right, NOT what's wrong.
那一段经历,在一生中都非常深刻.作为普通人,大概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些. 我们当初,很多人是真的很单纯. 谢谢您的理解.
老兄这句话真的是非常深刻,受益了.谢谢
那是一个邪恶占了上风的社会, 但这只是暂时的. 光明终究要战胜黑暗, 正义最后要战胜邪恶.
人做天看. 正直和诚实不会被邪恶和谎言取代.我们的一切努力不会白费. 我对此深有信心.
你是一真爷儿们. 为你喝彩
(by the way, 你不是在人格上分裂的人,自我保护而已)
那是个有理想,大家对国家都充满希望也充满期待的时代.
那些死去的年轻的生命,有谁认真的祭奠过?当初他们也不过是为了是国家更好罢了.
总觉得,学生们被抹黑了。
呵呵.谢谢您的评论
呵呵,谢谢才女啊. 嗯,我一直是个比较率性的人.
哈哈.生活很有趣啊.
整个社会都是人格分裂的,何况个人啊. 理想和公义,已经在枪声中湮灭了.
这个不正常的社会,邪点才能生存啊.
And this -"到是那些曾经想当官的,在六四中我那些很圆滑的同学,后来竟然没有一个混上来的,目前最多只是处级". experienced the same in the growth path of my alumni. When ethics go out of rail, eventually justice will c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