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谁没吃过? 物质生活普遍丰富的今天,糖已被列入健康杀手,医生建议少吃,最好不吃。 爱惜身材的女人们,更是谈糖色变。 而在物质匮乏的儿时,糖是凭票才有的,精贵得很。 糖果更是奢侈品,平常很少吃到。 我要说的,就是这一类。
小时候在机关幼儿园,每天晚饭后发两颗水果糖,按今天的说法应该叫甜品。 名曰水果糖,实际上跟水果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是焦糖制成,吃在嘴里只有甜味,但是在土豆白菜为主的当时,已是无上美味,我每天盼着这两颗水果糖。 我哥那时刚刚上学,每天放学的任务就是到幼儿园来接我。我至今记得他趴在窗台上,咧开没有门牙的嘴,满脸笑容地等我放学。 幼儿园有个死板的规定,要我们把这两颗糖吃完,不准带回家。为确保无虞,每桌指派一个桌长负责收糖纸。我想留一颗糖给我哥,急中生智,把一张糖纸撕成两半。桌长蓉蓉看到是两张,照收不误。 每天回家路上我哥都能吃到糖,笑得更灿烂。这是我对我们兄妹情谊最早的记忆。回国过年,偶然跟我哥聊起这事,我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泪光闪烁。
那时的国内,生活水平最高的是北京上海。要吃糖,从这两个地方买最好。我爸那时经常上北京出差,每次回来总是带一些成都买不到的糖果。我最喜欢的是巧克力和果丹皮。 那些巧克力是小块薄片,类似今天美国的Hershey。八分钱一个(就那时的生活水平来讲,这并不便宜),味道丝毫不比Hershey差。巧克力的包装纸都是些运动健将,有游泳的有骑自行车的,都戴着墨镜。我爸在刮胡子,我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大嚼巧克力。果丹皮只有北京的好吃。酸甜正好,润泽爽口。一卷一卷的,拿在手里粘粘糊糊的。舍不得马上吃完,一点一点地呡,能呡上半天。后来成都也生产所谓的果丹皮,干得拿在手里像木棍,老鼠用来磨牙最合适。果丹皮严格来讲不算“糖”,但是一想到小时候吃过的北京糖,总会连带想起果丹皮。 到美国来以后,冒充果丹皮磨牙的木棍都没有。
上海最有名的糖莫过于“大白兔”,薄薄的一层糯米纸包住,奶味十足,号称五颗能煮一杯牛奶出来。到邻居家里去玩,亲眼看见她女儿抱着个玻璃杯,里头装的就是大白兔奶糖…的奶,津津有味地喝着。 营养姑且不论,味道肯定好不了。 糖就是糖,非要当牛奶喝,这跟有人用咖啡伴侣冲水当奶喝一样。
我的表姐结婚,喜糖里头有一种酒心巧克力。“里头是剑南春!”爱我的表姐喜滋滋地拿一颗给我尝。这是我第一次知道糖还可以包酒。拆开精美的糖纸,露出椭圆形的巧克力。一口咬下去,白酒流入口中。是不是剑南春不知道,但是和着巧克力喝下去过瘾极了。 这下不得了,一口气吃了十几颗。头重脚轻,偏偏倒倒,被大人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迷迷糊糊中记得有谁说了句:“怎么喝醉的?还没吃饭哪!”
小时候过年,街头总能找到卖糖饼的。 小贩面前一个草垛子,上面插满了制好的糖饼,多数是十二生肖,惟妙惟肖。一个小木桌子,上面有个转盘,写满十二生肖的名称。运气最差的仅能饗以圆溜溜的糖饼。付他一毛钱,可以碰碰运气。要是转个龙,一帮孩子能大呼小叫地高兴半天。 刚刚讨来的压岁钱够转很多次的,可是一次也没转上龙,印象中总是吮着最低级的糖饼悻悻然打道回府。不能肯定小贩在转盘上做手脚,我这个人但凡遇到碰运气的事,总是碰不上好运气。 小学里流行一种算命的游戏,学生中间互测未来,乐此不疲:一张白纸上画个大圆圈,沿着圆圈写上各种各样的下场,从“国家主席”到“劳改犯”应有尽有,然后让你手拿圆规闭着眼睛绕圈打转,停在哪儿,哪儿就是你的未来。我的未来总是停在“挑大粪”的,从不出错。
大粪至今没挑上,可见闭着眼睛转圆规是扯淡;但是糖饼留在嘴里的甜味,到今天还能尝到。
上海有一种和大白兔奶糖一个档次的奶糖,叫洁莲奶糖,五颗就能冲成一杯奶饮料.小时候南京路上海食品公司有卖洁连香奶,1角钱一杯,热的,用的就是洁连奶糖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