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妙听了,感激涕零,哭得好似个泪人儿一般。
云海道:“子洋,听你的话里,竟没算上我么?”
子洋道:“那日的黑豹,目中泛出紫光,与当日咱们在离魂山上见到野兽一般情状,我猜都是沾染了魔性的缘故,从前太师父封印离魂山,魔兽犹如关在笼中,如今没了限制,定会四处逞凶,大名村距离魂山如此之近,定是第一个受害的地方,你要是走了,谁来保护你爹娘和村中父老?”
云海道:“我哪有本领对付魔兽?”
子洋道:“你当然有,我俩同时修炼,你的资质比我高,我能一拳打死黑豹,你也一定能,云海,只要你相信自己,这世上没有你做不到的事。”
云海道:“可是……”
子洋道:“云海,你长大了,别再像个小孩子一样,你想想咱们为什么要学道法?咱们答应过师父什么?那日师父从容赴死,是何等的英雄豪情,学道修仙不是为了好玩有趣,而是为了承担责任,只要世上还有妖魔,咱们就一定要挺身而出,降妖除魔,诛邪卫道。”
云海闻言低头沉吟了半晌,道:“你说得对,我是应该长大了,你这一去,千里迢迢,路上要多加小心啊。”
子洋道:“别担心,我会照顾自己。我此次外出,不单是为了送阿妙姑娘回家,更重要的是寻访高人,为咱们再觅得一位明师。”
阿妙听到此处,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来,道:“你们二人要拜师学艺么?”
云海道:“不错,眼下妖魔丛生,四处横行,不学点儿本事,怎么跟这些孽障周旋?”
阿妙道:“这么说来,你们是要学习降魔除妖的道法?那可巧了,我二叔自幼被道家高人收列门下,精擅五行术数,易理道法,或许正是你们要找的人。”
子洋闻言喜道:“真的?太好了,我这就去打点行囊,明日一早就随你上路。”说罢转身向外而去。
云海快步追了出来,二人向前走了一段,云海道:“子洋,你这一去,咱们兄弟俩不知哪日才能相见了。”
子洋笑道:“你没听阿妙姑娘说么?她二叔就是一位有道之士,倘若当真如此,我这般来回也不过数月而已。”
云海叹道:“你想得也太简单了,如果他不肯收咱们为徒呢?你又要寻访他人,那便成了遥遥无期。”
子洋一愣,道:“遥遥无期就遥遥无期,男儿志在四方,我便不信我们兄弟没有再见之日。”
云海的性子不似子洋般爽朗,心中难过,只是默默不语。二人回到家中,子洋收拾了行囊,出来向云海的爹娘辞行,不敢提妖魔之事,只说自己年纪渐长,想出门闯荡,云海的爹娘苦苦挽留他不住,也只好顺了他。云海的爹取出些银两给他,道:“子洋,咱们家就这点儿积蓄,你带在身上吧。”
子洋急忙推辞,云海的爹道:“你若不要,我就不许你走,我跟你婶婶待你有如亲生,你要出门受苦,咱们心中难受得很,这些银钱只是让咱们稍稍安心,难道这你都要拒绝?”
子洋闻言,心中感动,伸手接了银两,跪倒在地,泣道:“叔叔婶婶的大恩大德,子洋有生之年,绝不敢忘,他日子洋若有成就,必定好好报答您们。”
云海他娘见状哪还按捺得住,登时泣不成声,云海爹和云海好一番劝慰,这才罢了。
第二日子洋和云海天不亮便起了身,到明德先生家携了阿妙姑娘,三人来到村口,云海从怀中掏出把短剑塞给子洋。
子洋道:“这不是你的护身剑么?”
云海道:“人说世途险恶,你带着防身。”说罢不由分说将那短剑塞进子洋怀中,又再送他走出好远一程,兄弟二人才依依不舍,洒泪而别。
子洋和阿妙离了大名村,取道矩州,饥餐渴饮,不几日便到了矩州城内。子洋只是很小的时候跟父母来过一次矩州,早没了印象,如今见了这般熙熙攘攘,店铺林立的场面,不禁有些莫名的兴奋。阿妙就不同,大概从小在江南繁华地长大的缘故,对往来行人,琳琅货品只如视而不见一般。
二人在街上观摩了一阵,寻了间客栈投宿,子洋安顿了阿妙,心中暗暗担忧,忖道:“酒食住宿都如此贵法,我银两有限,要如何才能坚持到江南?”正一筹莫展之间,忽听得房门“咿呀”一声响,阿妙走了进来。
子洋一愣,还没开口,只听得阿妙怯生生地道:“子洋哥,我看见你的房门没关,所以就进来了,没打扰你吧。”两人渐渐熟络,阿妙已经改口称子洋为子洋哥了。
子洋道:“没有没有,你有什么事吗?”
阿妙道:“我在门缝里瞧见你面有难色,莫不是为了盘缠的事发愁么?”
子洋道:“不是不是,你不用担心,咱们的盘缠足够使到江南的了。”
阿妙道:“子洋哥,你不必瞒我了,我心中有数。”说罢从头上拔下一根珠钗,接道:“子洋哥,这个你拿去,我想总能换几十两银子。”
子洋摇头道:“不成,我怎么能……”
话没说完,阿妙已经抢道:“怎么不能?子洋哥你救了阿妙的性命,还护送阿妙回乡,阿妙早已感激涕零,难道还要你破费么?我来筹措盘缠,那是天经地义的。”说罢将珠钗塞到子洋手里,接道:“现在也不是阿妙没有,阿妙明明有的,为什么不让我出力?子洋哥你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咱们就这么说定了。”阿妙说完,袅袅娜娜地去了。
子洋握着那珠钗思量了一阵,也大步向外走去。
第二日清晨,二人用过了早膳,子洋领着阿妙来到一辆马车前,马儿健壮,车厢坚实,而且是可以完全封闭的。阿妙见了,不由得一愕,道:“这……”
子洋道:“我昨日出去买的,一来可以代步,二来我购置了被褥,你可以在里面过夜,咱们节省了投栈的钱,送你回乡便无碍了。”
阿妙道:“可是……你呢?你……在哪里过夜?”
子洋笑道:“我粗生粗养的惯了,随便在野地里便是一晚。”
阿妙道:“那怎么成,阿妙怎么能让子洋哥你受这样的苦?”
子洋道:“我也替自己添置了御寒的被褥,不必担心我,咱们这就上路吧。”说罢不由分说,扶着阿妙上了马车,自己跨上驾座,扬鞭在马臀上抽了一记,驱车向前,绝尘而去。
这一日二人贪赶路程,到得天黑时分,马车正在一处荒原上,四面开阔,只有一片稀稀疏疏的树林。子洋将马车赶到林边,取出干粮清水,打点了阿妙的晚膳,正待稍稍歇息,天空中却是一道电光闪过,接着惊雷滚动,黑云翻涌,大雨铺天盖地地倾泻下来。子洋无处可避,登时便成了落汤鸡,他也不以为意,咬一口干粮,仰首向天,接了些雨水吞下,喃喃道:“好啊,便连清水也省了。”正开怀大嚼,阿妙打开了车窗,探头道:“子洋哥,外面风急雨大,你……你……”说到此处,忽然满面飞红,咬了咬嘴唇,接道:“你……也进来避雨吧。”
子洋道:“不必了,反正也好些日子不曾沐浴更衣,趁着这场豪雨,正好冲刷个痛快。”
阿妙苦苦相劝,子洋却只是摇头不肯,阿妙也只得罢了。这雨直下到午夜时分才停,子洋到远处除下衣裤拧干,回来靠在车辕上小睡了一会儿,天便渐渐亮了,好在接下来这日是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子洋的衣裤不久便干透了,周遭的景致越走越美,草长莺飞,端的叫人心旷神怡。子洋兴致高昂,忍不住唱起歌来,他原不懂什么宫商曲调,加之冻了一晚上,声音也是沙哑浑浊,这歌唱得实在是不怎么样,阿妙在车内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子洋也不在乎,一面高歌不住,一面纵马扬鞭,身旁景物飞逝,到了午后,看看路旁石碑,却已是到了四川地界了。
子洋见状,不自觉地放缓了马车,阿妙察觉有异,探头问道:“子洋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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