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源

本作品为35万字长篇小说《移民加拿大》。取材于八十年代末一群中国知识分子移民在加拿大东海岸十年追求的梦和梦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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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加拿大>>三十一 黄土地的根不能忘

(2009-09-12 20:21:45) 下一个

1-31  黄土地的根不能忘

唐看程鹏真心实意,就接过了钱,说:“兄弟,在国内时,我听出过国的人说:‘在国外,人们谈天说地就是不谈钱,说借钱就色变。’我这月交了房租只剩余下15加元,想能坚持到下一月就稍好些。但六、七两个月交了房租和扣掉一半押金,我也只能剩25加元,不要说访问进修,活下去都成了问题,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绞心!”

程鹏说:“我还有我姨父撑腰呢,下月我再借给你100加元,先把肚子顾住。”

唐说:“我把问题估计的简单了,六零年挨饿时,野菜洋芋面拌粥吃饱,不学习,不用脑筋,能挨到天黑。这些日子我大米野菜粥,又要对付一大堆科研资料,用脑太多,没有一点肉油付食,不要说两碗粥,就是吃上三碗,两个小时后就饿得头昏眼前冒花,看不成书了,脑力劳动更费人,这些时间我体会深了。你找上门来帮我。济我於危难之际,这份情意重了。”

程鹏说:“唐兄,不就几个钱吗,有啥呀。你没钱可能家信也没写,家里老人会急坏的。”

唐说:“我自己也急得舌头生泡,我奶奶我母亲会急出病来的,今晚就写,明天一早就发。”

“给候再望主任和徐琢也要写个信去。哎,徐琢,同窗恋人,我当年的错误犯大了,毁了自己的幸福。人,在重大问题上是不能犯错误的:轻者,毁了前途幸福;重者,连命都会搭上的。往往悔之晚矣。可贵啊!程鹏,同胞情朋友意。”他寻思着,心里充满着无言的感激,辗转到了深夜未能成眠。

一月多过去了,约翰森见了唐,不是今天的云就是明天的雨,然后就是他的研究计划,工作,工作,为他工作!

 

唐奶奶自从五月份送大孙子唐根华出国后,还在北京。唐益民夫妇回了贺兰。临走时,唐再兴哭喊着:“爸爸出国了,爷爷奶奶,阿太你们都要走了,没人管我。”

唐益民遂劝老母亲和她的重孙好好玩两个月,七月份有人进京再带她回去。这样,唐奶奶就留了下来。田丰在收拾晚饭包馄饨。奶奶在看电视。

再兴放学回来没进门就喊:“爸爸,我,噢,爸爸出国了。”

小家伙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往阿太怀里一靠,嘴里说着“我想爸爸,爸爸回来吧!”哭了起来,脏手揉出个熊猫眼。

阿太擦着重孙的泪又给自己擦泪,道:“不哭,我的宝贝再兴不哭。你爸也想你,想阿太,出国留洋,给我唐家争气。我的再兴长大也上大学,留洋。”

再兴说:“阿太,我都饿死了。”

阿太说:“你妈在包馄饨,过一会儿饭就熟了,把小肚肚吃的园园的。”再兴说:“不嘛,我先要吃馍馍苹果,再吃馄饨。” 

阿太说:“好,好,少吃点馍,去把手洗干净。”

再兴跑去把水龙头打开,水哗哗直喷,把手翻来翻去的转了两转,搓了一把,就算洗了手。田丰喊叫打肥皂洗,好象在给墙皮说话。他把馍一掰两半,抹层油辣椒,抓起个苹果洗都没洗,一溜烟下了楼。待田丰喊叫时,人已在楼下建筑队修花坛的沙堆上,和几个孩子挖沙子洞。

田丰又气又笑,给奶奶说:“再兴是土匪转世的,他爸不在,我拿他没办法。拿起笤帚去打,下不了手;说他,连放屁都不顶,不象他爸,老实巴交的。”

奶奶说:“他爸小时候,不把肚子气破:刚洗了的脸,出去一阵子回来,满头满脸都是沙土,只有眼睛是干净的。爬墙上房掏雀,上树攀枝摘枣,新衣服穿在他身上不是扯了就是挂了,衣服口袋里枸杞红枣混沙子。这今天离家已二十八天了,还不见一个字回来,我心里急得象猫抓,不知好着没有。”

田丰说:“加拿大那么发达富裕的国家,再美的不知姓啥。在家的时候,对我左右看不惯:说我忘了西北的根,土包子开洋荤;又说我打扮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这走了一个月,清闲了许多,只是再兴天天喊要爸爸,烦的要命。”

唐奶奶说:“是啊,人走到那,黄土地的根不能忘。忘了根,没有归宿。”

田丰没有吭声,心想:“唐家代代老古董。那风沙黄土,去它的。我就忘了根,当树叶飘,飘就飘,爱飘哪算哪。”哎哟!锅要溢出来了,她忙去喊再兴回来吃饭。

 

徐琢下班回来,打开信箱一看:没有唐根华的信。她有点没名之气:“神经!怎么回事,连个报平安的信都没有!咋回事?”

她近来忙无闲暇:宏光公司定的监测设备还没到位,来信催;市工业局又开质量检查监督会,厂里又要研究讨论下半年的生产和进出口问题,简直是马不停蹄。白天忙忙碌碌,这晚上一个人,夜静蝉声,只听见墙上挂钟嘀嗒嘀嗒的敲,敲打着她心灵深处依稀如烟的往事。

“唐根华出国已有一月。以前他在北京,不管怎么样,心中总有一份莫名的寄托。这现在连人影都见不上,”她倍感孤寂。

她没有去过加拿大,但她去过法国,她亲身感受到过一个人初到异国的艰难,孤鸿奔程,谈何容易。记忆把她拉到了五年前的塞纳河畔,巴黎穷人区阴暗的地下室里;记忆又拉她到一年前午夜的北京燕京饭店,那和周嘉霖恩爱缠绵之夜。

她慢慢明白了:“婚姻是由多方面的因素制约的,并非只是爱情的归宿。周嘉霖的婚姻不再是夫妻恩爱的表现,而是他对菊兰艰辛劳苦付出的感恩。这种感恩付出了一个人一生的幸福,未免代价太大了。周嘉霖现在不知在哪,天涯各一方。”

她深爱了两个男人。他们的志趣、作风、为人和品德是何等地相似:“一个似沂蒙山信鸽,佳音传毕复归去;一个如荷塘中娇荷,可远观而不可及。自己却似春桃一瓣,零落入水枉自漂。北京人流如潮,好男如云,自己却视而不见,落荒到如此!”

她只盼着北美有信回来,不知枫叶国里唐根华是否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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